第40章
第四十章打道回京
三日大雪積了寸尺厚,枯樹上覆蓋着積雪,風一吹,飄飄灑灑迎了一臉,薛蟠站在樓門上,滿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壓根想象不到幾個月前這裏土地幹裂寸草不生,如今雖是大雪覆蓋薛蟠卻能想象到來年開春這裏土地被雪水滋潤,到了秋季一定是碩果累累。
“大人,二皇子準備好了。”小兵抱拳恭敬道。幾個月前第一次見薛大人,他也是不屑,年紀輕輕的文官又是來搶戰功的,不過幾個月時間,這位薛大人手段果敢最重要的是愛護百姓,不貪財,籌集糧食銀兩赈災百姓,他可是跟在身邊的,薛大人可是整宿整宿的忙碌,同他們同吃幹一樣的活,一點也沒有文官清高的架子。
薛蟠點點頭,這裏他找到了為官的根,以後的路走起來不會走岔了。
“走吧!”薛蟠點頭,轉身下樓。
小兵跟在身後,道:“大人,魯地百姓聽聞您今日回京,現下都在樓下等着送您,還有我聽梅大人說,遠處郊外的百姓陸陸續續趕來,路上積雪大的怕是來不及,大人您看要不要再等等?”
薛蟠停住腳步,沉默了會,“積雪這麽厚---”城樓下寬闊的街道上已經站滿了魯地百姓,一見他出來,歡呼道:“薛大人,薛大人!”
一時間見此景象,一向有主意的薛蟠不知道說什麽。
梅縣令站在前頭,拱手行禮,道:“大人,聽說您今日走,百姓自發過來相送,擋不住,您看---”雙眼看向樓門外,梅縣令指着外頭,道:“大人,您看村子的百姓趕上了。”
薛蟠一轉身,四面八方的白茫茫中能看見灰灰黑黑的人影,趕着牛車一點一點的拉近,穿着舊舊的棉襖,臉上凍得通紅,兩鬓染着白霜,更別提腳下了半個小腿都被雪泥染透染濕,明明有牛車,但卻徒步走過來的,車頂油布蓋着,看不出是什麽---
人近了,薛蟠這才看清,來的都是漢子,見了薛蟠紅着眼,一開口冒着寒氣兒,但自己不覺得冷,熱火朝天道:“好在趕上了,不然俺都沒臉回去見村裏大家了。”
薛蟠心裏酸楚又高興,這種情緒說不上來但他喜歡此刻的心情。做了好事,別人回報的時候總是特別驕傲的。
天寒地冷,來的漢子見了揭開牛車上的油布,裏面是壇子裝的吃的,漢子指着一一介紹道:“俺們村小翠腌菜頂好了,這個是小翠腌的給大人嘗嘗,這個是黃阿婆做的油雞蛋,破了殼鮮香好吃,大人在路上餓了可以吃,還有牛大爺做的貼餅子,餅子蘸着牛大爺拿手的醬料,大人您餓得時候就知道滋味了,那叫個爽快----”漢子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想了一會,擡起頭的時候雙眼泛紅,哽咽道:“大人您救了俺們全村三百八十一條老小的命,全村都記着大人的好,婆娘大爺娃子來不了,托我給大人您磕三個響頭。”
說完噗通就要往雪地裏跪,薛蟠手快,使出了勁愣是給把這七尺大漢拽上來了,他一向是個感情不外露的人,心裏記着別人的好,嘴上不愛說些煽情肉麻的,緊緊握着牛大的胳膊,一字一句道:“薛蟠應該做的,聖上仁慈,咱們都應感謝聖上才對。”拍了拍壯漢的胳膊,薛蟠笑笑,道:“這車上的美食我就收下了,薛某別的不愛就好這口農家特色。”
牛大眼睛紅着,原本薛蟠擡他起來,他還着急了,不下跪磕頭被村裏知道了咋辦?薛大人救命之恩,就該好好地磕幾個響頭,正急着就聽薛蟠說要收下這車禮物,立馬開心的露着牙花子,直誇道:“大人喜歡就好,村裏老小知道大人收下了一定高興。”
城裏街道上的百姓一看,舉着手裏的菜籃子,紛紛獻禮,城外郊區來了都是拉着牛車,滿滿當當的,薛蟠吩咐了小兵,只要是小吃腌菜這些不值錢的就收下,要是有金銀絲綢貴重的一律不收。
梅縣令此刻雙眼紅着,擦着淚安撫着當地百姓,馬車上的二皇子掀開窗簾一切盡收眼底,扪心自問,要是他來赈災絕不可能做到薛蟠這個地步,這幾個月他在農家小院療養,薛蟠所下的指令他都聽在耳裏,整個鄉下村子誰不誇誰不贊新來的薛大人剛直不阿愛民如子呢?
車輛往外走,前來相送的百姓就這樣一步一步跟在後頭,薛蟠見狀跳下馬車,看着這些被凍得臉蛋紅彤彤的人們,拱手笑道:“各位請回,不必再送了,不然薛某于心不安,雪天路滑,路程遠的今早回去,今日一別,來日有緣還能再見,薛某祝各位祝魯地不再受天災之苦,日後衣食無憂。”
“薛大人走好!”
烏壓壓的一片叫着,抽泣着,有的更甚跪在雪地裏磕頭,一個跪了,接二連三的......
薛蟠不忍再看,轉身頭不回得上了馬車,一雙眼通紅,車廂外還能聽見‘薛大人’的回聲。
“王甲,趕車走!”薛蟠靠在車廂上靜靜道。
一米八幾的王甲通紅粗糙的手擦了把淚,哽咽道:“是,大人。”駕着馬車噠噠的在雪地裏留下一串串馬蹄印子。
車廂裏薛蟠揚着腦袋,閉目。
路上有積雪,回程就慢了,再加上二皇子的腿傷,雖說能行走但在艱苦之地療養的不徹底,現在走路微跛且走的時間久了腿骨疼。不管是大慶朝還是往上推以前各個朝代從未出現一位跛腳的皇帝,二皇子對自己腿傷很看重,回途中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上從不下馬車,就怕落下個殘疾的毛病。
薛蟠與二皇子除了吃飯時打個招呼行個禮,平日都是各在各的車廂裏。馬車趕得慢,回到京裏已經十二月末了,還未靠近京城,沿途的小村莊已經能感受到過年的喜慶氣氛。
差遣了人騎快馬提前去通報,薛蟠回京不算啥,但人二皇子在馬車上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王甲趕着馬車快到了城門樓處,遠遠瞧見一排排站着的官員小兵,立馬喜氣道:“大人,城門口有人來接咱們的。”
“人家是來接二皇子的。”薛蟠不在意道。
王甲臉上露出不屑,道:“我看是來接咱們的,大人您不廢一兵一卒瓦解了黑蓮教,又不用朝廷一文錢救了魯地五萬四千六百三十二命百姓的命,二皇子除了丢了銀子還能拿出來什麽功績?”
“話多。”薛蟠道。
王甲一聽樂呵的往下說,他跟着薛蟠這幾個月,貼身當小厮一樣伺候,薛蟠說話行事也能看出一二高不高興,剛才薛蟠說的‘話多’并沒有發火的意思。王甲也懂意思,以前他覺得薛大人是來搶季大人功勞的,現在看來,這些大功都落到什麽都沒幹的二皇子身上了,頓時撇了撇嘴,不再說話了。
到了城門口,王甲眼尖,小聲沖着車廂道:“大人,來接人的好像是大皇子還有三皇子,以及衆官員。”
薛蟠一聽,整理了袍子,道:“停車。”大皇子不管接誰,身份在哪放着,怎麽好意思他坐在馬車上高高在上堂而皇之的走過去?不怕明天言官罵啊!
下了馬車,定眼一瞧,十丈開外可不是大皇子正等着麽?仔細一瞧,錦衣貂裘樣貌儒雅的大皇子身邊站了個矮豆丁,不是三皇子是誰?幾個月不見三皇子長高了不少,但此刻裹着厚厚實實的貂裘圍着真像個團子,胖乎乎的挺可愛的。
薛蟠步行過去,身後二皇子的馬車壓根像是不知道大皇子在等一樣,壓根就沒出來。見了面,大皇子還是一副老舊樣子,胡子上落了不少霜花,看着挺好笑的,行了禮。
大皇子虛擡薛蟠胳膊,儒雅笑道:“薛大人可是大慶功臣,不必如此大禮。”大皇子身邊的三皇子眼裏都是歡快勁,見大皇子跟師傅客套完,趕緊道:“師傅師傅你終于回來了。”
“三皇子身體可好?”薛蟠笑道。自己走了這幾個月這家夥還是一樣。
趙弘逸點着腦袋,喜氣洋洋道:“都好,師傅剛走前一個月我都吃不下,餓瘦啦!”
薛蟠送頭到尾掃了一遍,這叫餓瘦啦?圓鼓鼓小胖子皮膚也白了,不像夏季剛走時那個黑小子了。大皇子見三皇子與薛蟠說個不停很是歡樂,眉頭不自覺皺起,而後微微一笑,道:“天冷,咱們先回宮,父皇設宴正在禦龍殿,薛大人請!”正擡腳,突然想到什麽,轉了身,笑道:“我這記性!聽聞薛大人這次回來一并帶回了我二弟,幾個月未見,當初聽聞二弟生死未蔔可是吓壞了,如今得知二弟安然---诶,薛大人我二弟呢?”
你現在才想起你二弟啊!薛蟠面無表情,這個大皇子真是藏不住心思,這次鬥法明眼人都能看出二皇子慘敗,現在想拿他當槍使,在這衆多小官面前奚落二皇子,他要是應了怕是二皇子記恨他,怕是覺得自己投靠了大皇子,何故憑白被人記恨?薛蟠又不傻,反倒算聰明。
笑笑道:“二皇子身份貴重,一路上風殘雪路的如今正在馬車上休息。”
“可是二弟的腿傷發作了?我是聽聞的,這次回去一定要請父皇撥了劉禦醫看看才成。”大皇子看向二皇子所在的馬車出聲道。
薛蟠沒吭氣,只是點頭微笑。邊上從頭聽到尾的三皇子插言道:“二哥洪福準能沒事,大皇兄咱們回宮吧?我冷。”
大皇子聽聞,只好點頭,面上裝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架勢,摸着三皇子貂皮帽子,溫和笑道:“小三冷了咱們回去。”目光卻是冷的。
趙弘逸一向跟着兩位皇兄不親近,大皇子摸他腦袋,正個人頭發像炸開一樣,一點也沒有薛蟠摸着時舒服,只覺得冷到骨子裏難受死了,所以下意識地躲開了。
大皇子渾然不覺的收了手,坐上了馬車,回宮。小官們這時才沖着薛蟠行禮打招呼紛紛祝賀,熱絡的氣氛消散了剛才的尴尬,衆人眼裏略微頑皮的三皇子此刻乖乖的待在薛蟠身邊,有時小官們奉承他兩句也能好氣的回過去。
衆人客套兩句,沒資格入邀禦龍殿晚宴的小官們坐着轎子馬車往回走,薛蟠見了都覺得辛苦,做官不易。五十名精兵也有慶功宴,不過不是禦龍殿,而是平康帝在京郊外軍營開的,每人按例獎賞,王甲見了大家夥都離開了,又瞅了瞅薛蟠,模樣有點憨厚實在滑頭的很。
“大人,您還缺小厮嗎?”王甲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個兵人,他不喜歡打打殺殺,當然當初在戰場上那麽拼命殺敵只是為了自保,他一直不覺得自己殺氣很重,現在分道揚镳,他就想不回去了,想留在薛大人身邊當個小厮,興許以後還能混個文官當當。大慶朝有棄文從武,卻從沒個武将小兵當文官的,他要是當了可是有面子了。
薛蟠一瞧就知道王甲想什麽,一米八幾的壯大漢整日跟着他身邊做些言子那樣小少年的活計,怎麽看怎麽違和,可人家一點也不覺得那裏不對,覺得自己特別适合。薛蟠想起以往在魯地的種種就有種想扶額的感覺,王甲哪裏是小厮,壓根就是貼身保镖,還是那種自帶殺氣冷氣的保镖。
“我這缺個趕車的,還不快走。”薛蟠笑道。
王甲粗壯的身體輕松一躍到了馬車上,趕着馬車游刃有餘的噠噠駛去。車廂裏三皇子跟着薛蟠擠在一起,許久沒見,三皇子也沒有才見時的尴尬,一路上叨叨個沒完。
“師傅你可要教我厲害的功夫。”趙弘逸拔下帽子,禿嚕下亂七八糟的頭發,哼哼道:“師傅,賈環那臭小子只知道欺負我,說我進門比他晚要叫他師兄。”
“他本比你年長,又比你進門早,叫一聲師兄不算錯的。”薛蟠淡淡道。趙弘逸不提,他都快忘了還有賈環這麽個小子當徒弟。
三皇子負氣,臉鼓得像個大包子,不甘心道:“叫師兄就叫師兄,可拿臭小子每次在我面前炫耀那鞭法,師傅那套鞭法叫什麽?”
“無字鞭法。”薛蟠摸着三皇子毛茸茸的腦袋,揉搓了把,出主意笑道:“沒人的時候你是小師弟,人面跟前你就是三皇子,沒人敢欺負你。”
三皇子哈哈一笑,“是啊!以後那臭小子再耀武揚威炫耀,我就在阿生跟前狠狠打臭小子的屁1股。”阿生是蕊妃撥給三皇子的小太監。
薛蟠想了想畫面,不由眼底帶了笑,賈環這性子就應該找人磨一磨才成,不然太老成了,雖說是穿的,可臨死前不過十八,既然收了他當徒弟,薛蟠不想賈環整個人每天抑郁,只想着報仇,這樣這輩子就毀了。
說話間到了宮門,檢查了腰牌,過了第一道宮門,到了第二道宮門就要下車走進去。
平康帝這次擺的晚宴就是為薛蟠慶功的,地點擺在禦龍殿,平康帝居住的宮殿內,這樣又不像一般的慶功宴,倒是有點親近的意思,前來參加晚宴的也是四品以上的官,明眼人都能看出平康帝對薛蟠不一樣,可要說很看重,這次薛蟠立了這麽大的功績也不過封了個工部五品的虞衡清吏司,雖說是進了六部,但這工部衆人皆知是個冷缺衙門,沒什麽油水可撈。
總之,平康帝的意思,衆官員也看的暈乎乎,平康帝到底對薛蟠有多看重?!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兩天瘋狂忙,今天更多多,大家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