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別說是沈寧了，就是站在一旁聽的秦姨，見到老爺子這個反應，也是氣死了。
她跟老爺子說起孩子回來時那天的場景。
“夏夏回來的那天，腦袋後面鼓了老大一個慘。衣服髒得都沒咱家抹布幹淨，那手啊，小得跟沒有肉似的。還特別膽小，要什麽都不敢說。看見玩具，仿佛看見了什麽稀罕玩意。老爺子您說說，這孩子在外邊，被虧待成了什麽樣？您說說，您還打算把若若留下，小姐能夠不生氣嗎？若不是她的母親把他們兩換了，夏夏至于在外邊受苦嗎？”
秦姨越說越覺得心底泛酸，
“這……”老爺子當年拼搏事業，也是吃過苦的人，但他實在沒想到，自家親孫女流落外頭，竟然那麽苦。一時也是不敢相信。
蹙着眉，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凝重着神色道:“那好吧。”
又嘆了口氣:“這事兒吧，得跟老大他們說說，看看他們怎麽解決。”
沈寧被氣上樓後就回了房間。
夏夏也小跑着跟她進去。有姑姑在身旁，她心底就很安穩，因為她知道，姑姑肯定會保護她的。
不過她有點好奇那個老爺爺的身份。
追着姑姑就問道:“姑姑，那個老爺爺是誰呀？”
沈寧拉着小家夥到了床邊，坐下之後，她把小朋友抱了起來，看着她仿佛藏着星星一樣的漂亮眼睛，問道:“夏夏……如果，如果以後你要跟姑姑生活，不回到你親的爸爸媽媽身旁，可以嗎？”
老爺子都那麽想，不排除她哥跟嫂子也不那麽想。畢竟若若是他們兩個帶大的，感情只會比老爺子更深。
夏夏覺得現在跟姑姑住的挺好的。原來的林媽媽她都不怎麽想了。至于親的爸爸媽媽，也許是夢境作祟，也許是沒見過，夏夏倒是沒什麽感覺。
她很實誠地跟姑姑說:“我想跟姑姑住在一起！姑姑對夏夏好，秦奶奶也好，才不要分開！”
小家夥的語氣說到後面堅決起來，小臉也充滿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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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寧憐愛地摸了摸小家夥的小腦袋，笑了起來:“好，那夏夏就跟姑姑生活。”
老爺子在樓下坐了一會。
腦海裏閃現小丫頭的面容，又想起秦姨的描述，便有些坐不住了。
畢竟這是他的親孫女，身上留着是沈家的血，哪怕沒有感情，他也想多見一見，多瞧一瞧。
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跟旁邊的秦姨還有跟在他身旁的管家說話。
“我上去瞧瞧孩子。”
便拄着拐杖上樓去了。
女兒現在就像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老爺子走到她的房門前，也沒敢進去瞧瞧。轉頭時看到旁邊的兒童房，就抱着一絲能夠碰到孩子的僥幸，就拄着拐杖，走了進去。
看來女兒對她侄女還挺上心，兒童房是專門設計過得。顏色是藕色的風格。
藍色的小桌子，藕色的床。
飄窗上，放着一只有些一對大耳朵的白兔子。還有紅色的小汽車。
床上也有小熊公仔跟一個穿着藍衣服帶着帽子頭發棕色的小女孩公仔。
桌面之上，還放着點讀機。藕色的牆上畫着好多可愛的小動物，還挂着拼音表。
整體風格可愛到老爺子也忍不住會心一笑。
姑姑讓夏夏回自己的房間玩。夏夏便跑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哪裏想到，一到門口，就碰到了老爺子。
頭發有些花白，穿着灰色衣服的老人正在打量她的房間。
夏夏一下子就吓到，跟受驚的小鹿一樣，“咻”地一下子，就往姑姑房間跑。
見到夏夏一副驚吓的樣子，沈寧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問道:“怎麽了？”
夏夏揪了揪小耳朵，道:“老爺爺。”
沈寧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間，恰好就見到從夏夏房間出來的父親。
“爸。”沈寧有些無語。
見到女兒從隔壁出來了，老爺子有些尴尬地解釋:“我來看看孩子的房間。”
夏夏這會兒就縮在女兒的腿邊，模樣但是跟秦姨說的一樣，有些膽小。
小小的臉蛋，跟他兒子兒媳有些像，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漂亮極了，跟黑色的寶石一樣。
老爺子上樓地時候，實際上心裏有些犯嘀咕。覺得或許是女兒認錯了孩子，可這會，多瞧一眼，老爺子就覺得，這孩子多像幾分他家的孩子，越看越像，越看他越喜歡。
可這會他把女兒也給惹生氣了，也不敢輕易過去碰孩子，省得碰到女兒的逆鱗。
清了一下嗓子，他征求女兒的意見:“要不要給你哥打個電話？”
今天是周三，沈寧這會忙着呢，并沒有時間應付他們。便拒絕了:“等周末吧，我這會沒空，反正夏夏也回來好多天了，急不了這一時半會。”
女兒這會臉也是冷着的，沒有平時的嬌俏，也不甜甜地喊爸爸了。
老爺子見她這副模樣，有些慫她，便也答應了:“嗯，行。”
“那爸爸，你先回去吧。”沈寧開始逐客了。
老爺子:“嗯，行。”片刻後，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他立馬又搖頭:“不行。”
他遲疑了一會，道:“我看看孩子再走。”
看來自己父親還是喜歡夏夏的。
沈寧低頭看向夏夏，小家夥卻似乎并不願意跟老人家親近，看着他的眼眸，都帶着警惕。
沈寧蹲了下來，問夏夏:“夏夏，這是爺爺。”
夏夏很乖地，喊了一句:“爺爺。”
卻還是。縮在沈寧身後，不願意出去，只露出了一張小小的，帶着怯懦的天真面孔。
老爺子瞧見孩子這模樣，心裏突然的，有些泛酸。這可是她親孫女，竟然一點兒都不親近他。
而這一切的理由，竟然是因為孩子被別人換了。
老爺子終于回到了理智的狀态，拐杖猛的在地面上連敲了好幾下，勃然大怒:“這些人膽大包天竟然把孩子換了，我們家，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沈寧:“我已經在安排了。”
老爺子:“好。”
一直到老爺子離開，夏夏也沒有願意跟她多加接觸。最後老爺子是充滿失望離開的，同時，心裏也為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充滿了愧疚。
離開綠野滿庭後，司機詢問老爺子:“要不要去一趟大少爺哪裏？”
老爺子一開始打算去的。
他還特意買了有名的糕點，打算給自己家小寶貝們嘗一嘗，可離開綠野滿庭之後，想起剛才的場面，他整個人都平靜不下來。
便頭一次，不願意往那邊走:“回去吧。”
司機知道老爺子剛才經歷了什麽驚濤駭浪，自然也知道他不平靜，便沉默地拐了彎，載着他回了老宅。
回到老宅之後，老爺子神色不太好。趙姨看到了頗為疑惑，用眼神詢問管家，管家搖了搖頭，跟着老爺子上了樓。
老爺子回到了房間後，就揮退了管家，接着就拿出抽屜裏妻子的遺像，摸着遺像，對着她就自言自語。
“老婆子，咱家出了大事情！”
接着絮絮叨叨地，把事情往下說。
剛送走老爺子，綠野滿庭這邊，又迎來了客人。
是沈寧很好的同學趙西淵。
他并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小男孩一起來。
聽說有客人來，沈寧連忙下來，看到趙西淵，就問道:“你怎麽來了？”
趙西淵卻反問:“我剛聽我導師說你請假了，出了什麽事情？”
趙西淵是趙家長子，今年二十歲左右，眉目長得不錯，比早早地上了大學的年長了兩三歲，今天在讀大三。因為興趣愛好相同，加上也一起在學生會，兩人關系不錯。
沈寧搖頭:“沒什麽大事，我爸過來了，問我點事情。”
目光這時候落在了趙西淵旁邊的小男孩身上，沈寧頗為疑惑:“你怎麽帶了個孩子來？”
小男孩大概四歲左右。模樣精致，跟個玉人一樣，粉雕玉琢的，還挺可愛。就是垂着眼，神色郁郁的，看起來不太愛親近人的樣子。
趙西淵有些煩躁地跟她解釋:“還不是我姐，忙着出差，我一下課就把孩子送到學校來了。我帶他去醫院。”
“去醫院？”
“嗯，他有些過敏。剛才去讓醫生開了點藥，這會好多了。”說着，趙西淵忍不住又多抱怨了幾句:“我姐這人也是過分，既然沒時間帶，當初就不要生。現在離了婚，孩子不是丢給我就是丢給保姆。”
單親孩子。
母親又不關心。
難怪孩子看起來有些冷清。
沈寧頗為同情趙西淵:“那你挺慘，沒當爸得先帶娃。”
這話才剛剛落下，廚房裏，端着茶出來的秦姨旁邊，夏夏也捧着一杯牛奶出來了。
看到家裏多了兩個人，下意識地往後藏。
又發現其中一個是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小男孩，夏夏又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瞧着。
因為這小男孩跟她以前接觸過的小孩子太不一樣了。他看起來特別的好看呢。
趙西淵聽到聲音，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沈夏夏。
沒想到沈寧也得帶孩子，他頗為意外:“這是你侄女？”
沈寧點點頭:“嗯。”
趙西淵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後道:“跟你有點像。”
沈寧笑了笑，沖夏夏招手:“夏夏，過來。”
夏夏就捧着牛奶，小跑過來。模樣一蹦一蹦的，比他外甥可愛多了。
沈寧拉着她坐下，手搭在她後背，就跟找西淵解釋今天的事情:“我爸剛才來了，被她給吓到了。”
一個大人竟然被小孩子吓到了，趙西淵頗為驚奇。
秦姨把茶水倒好，端到他面前，趙西淵說了一聲“謝謝”後，就側耳認真聽沈寧講話。
趙西淵不是那種多嘴的人，沈寧倒是不怕跟他說。
“夏夏不是在我哥我嫂子身旁長大的，我是前幾天才把她接回來的。嗯，我嫂子當初生産的時候，孩子被人換了。”
這種事情趙西淵只在電視裏看過，頓時就有些驚詫:“這也太荒謬了吧。”
沈寧看到趙西淵震驚的表情，嘴翹了翹。
孩子被換，已經不是最荒謬的事情了。倘若他知道，自己有前世的記憶，會不會覺得更加荒唐？
沈寧想法有些惡劣。
不過，她倒是不會跟他說自己的事情。本來就有違常理，說出來也只是徒增別人的質疑罷了。
“是啊，可就是這麽荒謬的事情，就這麽發生了。”
趙西淵:“那你哥現在還不知道？”倘若知道了，她爸爸也不至于被吓到。
沈寧點點頭:“嗯，我這兩天忙，沒空處理，我讓他周末再告訴他們。就是不知道我哥跟我嫂子，願不願意把那個孩子給送回去。他們送回去，我就把夏夏給他們，不送回去，夏夏就留在這樣養着。”
趙西淵略微有些沉默:“孩子原來的家庭環境好還好，若是不好，那你哥跟嫂子恐怕也未必願意把孩子送回去。”
“再說了，夏夏是你哥跟嫂子的孩子，他們要是真的想要接回去，你也沒辦法啊。”
趙西淵的話一針見血，愣是讓沈寧本來的打算被掐死的透透的。沈寧狠瞪他一眼，道:“那我不管，要是他們硬來，以後我就不認我哥跟我爸了。”
任性一下子就出來了，趙西淵震驚了一下，而後啞然失笑。
秦姨給趙西淵端完茶後，又進廚房給他旁邊的小孩子去沖牛奶去了。
沒多大一會，就端牛奶出來，遞給小朋友:“喏，小孩子還是喝牛奶好一些。”
趙西淵卻伸手，把牛奶搶了過來，放到茶幾上，接着抱歉地跟秦姨笑了笑:“我家唯唯對牛奶蛋白過敏，不能喝。”
夏夏聞言，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手裏暖乎乎的牛奶，有些同情這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男孩。
牛奶這麽好喝的東西他竟然喝不了，真是太可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