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門
第25章 回門
陶萱蘇絕對有理由相信,項茂行是故意折磨她的。用早膳時,項茂行說用完早膳再給她正骨;用午膳時,項茂行說午歇後再給她正骨;到了晚上又說睡前再給她正骨。
陶萱蘇吓得一天心神不寧,擔心王爺随時抓住她的腳踝,給她猛力一扯一推。項茂行倒是看起來心情不錯,喝喝小酒,聞聞花香,除了威脅要給陶萱蘇正骨,倒也沒說別的狠話。
臨睡前,陶萱蘇怯怯地道:“王爺,妾身的腳真的好了,您不用再惦記着給妾身正骨了。”
依舊睡在榻上的項茂行将被子往身上一蓋,雙手搭在被子外面,意态閑閑地拍了拍,道:“本王倒忘記這回事了。”說着,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樣子。
“不不不,王爺,妾身好了,您躺下吧,別過來。”陶萱蘇攏緊薄被,深恐王爺過來暴力正骨。
項茂行忍不住嘴角帶笑,道:“既然這樣。那就明天再看情況。不行,還得正骨。本王也是為了你好。”
“多謝王爺。”陶萱蘇翻了個白眼,呵呵一笑,真真是喜怒無常的王爺。明天要活蹦亂跳起來,斷了王爺正骨的念頭。
見王爺複又躺下,陶萱蘇才安心下,靜了片刻,又道:“王爺,明天是妾身嫁入恭王府的第三日,該回門了。不知王爺可願陪妾身回去?”
“不去。”項茂行沒有半分猶豫,斬釘截鐵。
太好了!陶萱蘇一點也不希望項茂行同她回門,他若去了,陶萱蘇還得照顧他,哪還有時間和嫂嫂說體己話?再者,張氏母女也許會說一些難聽的話,被王爺聽見,刺他的心,平白添煩惱。所以無論于己于王爺,陶萱蘇都希望她獨自回去就可以。但這種事情還是得先問一問王爺,以示尊重。
次日醒來,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嫂嫂,陶萱蘇歡喜得像個吃到冰糖葫蘆的女娃,在屋子裏活蹦亂跳,興高采烈地道:“王爺,妾身的腿腳已經完全好啦,您不用給妾身正骨啦。”
項茂行背對着陶萱蘇,換了一條青綢蒙上雙眼,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再滑倒可沒人抱你起來。”
怎麽聽着那麽怪?
用過早膳後,項茂行吩咐盛嬷嬷陪陶萱蘇回府,還從庫房裏搜羅出五擡貴重禮品,得十個人分批擡去将軍府。
王爺啊王爺,你的話再冷,你的心終究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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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萱蘇坐着轎子,到了将軍府。關山月早早地就在門口等着,親自來扶陶萱蘇下轎子,眉眼盈盈道:“小蘇,你終于到了。”
關山月瞧見旁邊站着一位王府的嬷嬷,是那日來迎親的,遂改口笑道:“臣婦恭迎恭王妃。”
陶萱蘇和春心忙不疊拉住關山月欲跪下去的沉重身子,“嫂嫂這是做什麽?你懷着孕,不用行禮。再這樣,我以後再也不敢回來了。”
盛嬷嬷見狀道:“陶夫人,您懷着身孕。王妃讓您免禮,您便免了吧。”
關山月遂不再執意行禮。陶萱蘇握着關山月的手,眉開眼笑,“嫂嫂,你等很久了吧?我來了,直接去找你,你何必出來等我呢。外頭曬,人又多。幾天不見,肚子好像又大了點。”
關山月笑逐顏開地摸着陶萱蘇的雙臂,雙眼盯着她,噓寒問暖地道:“過得還好嗎?”這幾天陶萱蘇不在将軍府,她可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一來擔心陶萱蘇被恭王受欺負,二來府裏再沒個可以說話解悶的。
“好好好。”陶萱蘇掐了掐自己的臉頰,“嫂嫂你瞧,我臉上都長肉了,肚子上也長肉了。”
關山月拉着陶萱蘇的手進府,道:“你來了呀,将軍府才有點生機。不然,總是悶悶的。”
陶萱蘇吩咐小厮将赍禮擡進府,緊緊地依偎着嫂嫂,道:“我也好想嫂嫂。果然還是将軍府看着順眼,等我禀告王爺後,搬回來陪嫂嫂住,免得嫂嫂一個人煩悶。等嫂嫂生了,我再回恭王府。”
陶萱蘇何嘗不曉得,嫂嫂在京中認識的人不多,只有她這個妹妹是個親密之人。嫂嫂一人獨坐将軍府,思念哥哥,該如何枯燥度日?
進了正院,入了房間,關山月将陶萱蘇拉進房,姑嫂倆說體己話。關山月給陶萱蘇倒了一杯熱茶,道:“小蘇,你別瞞我。剛剛有王府的人在旁邊,我再問你一次,你如實告訴我,恭王待你好不好?”
陶萱蘇牽着關山月坐下,給她揉揉肩,道:“那位是盛嬷嬷,一直伺候恭王,待我很好。恭王待我也很好。嫂嫂不用擔心,看我春風滿面的樣子就知道了。”
關山月扭頭看着陶萱蘇,面有憂色,“要是恭王真的待你好,今日怎不陪你回門?我還聽說,他也沒陪你進宮請安。你哥哥告訴我,你很懂事,吃了苦也不會說。恭王壞名聲在外,我到底不能安心。早知如此,還不如不扮醜,嫁給瑞王也好。”
陶萱蘇搖搖頭,嫂嫂哪知道恭王色厲內荏,實實在在是個好人。而瑞王那一幫人可就難對付多了。
“嫂嫂送我的匕首還放在百寶箱裏呢。要是恭王真待我不好,我絕不手軟。恭王雙目失明,不願出門。但在府裏,他真真待我不差。今天回門,王爺還安排了他最信任的盛嬷嬷陪我,又送了那麽多禮品,可不是重視我和将軍府嗎?”
關山月嘆了口氣,終究不能放心,卻也不願因此對泣,便道:“昨天你哥哥來信了。我不識字,你快念給我聽。”
關山月從妝臺桌子裏拿出一封信,裏頭還有陶令聞先前的信。許多個夜晚,她就是看着這些不認得的文字入睡的。
陶萱蘇接過信,歡喜異常地念道:
娘子、小蘇:恭王雖瞎,但吾與其并肩作戰時,了然其秉性純厚,雖不是最佳妹婿人選,亦可托付終身。
陶萱蘇道:“嫂嫂,你聽聽,哥哥都這麽說了,你還不放心嗎?”
“你哥哥真這麽說,你別诓我?”關山月瞧了一遍信,只認得“娘子、小蘇”四個字,和上封信的開頭一樣。
“我怎麽敢騙嫂嫂?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呢。”陶萱蘇撫摸關山月的背,“不過哥哥粗心了些。這封信若被人截住了,看到上面說恭王不是最佳妹婿人選,必有一場風波。”
陶令聞豪爽直接,和關山月的性子頗像,所以二人合得來。上輩子也正因為兩人至純至善,才會被曹娴娴和陶仙兒利用陷害。
陶萱蘇将信念完,原來哥哥盼望嫂嫂這一胎生個女兒,将來再生個兒子,又寫了許多珍重之語。
關山月臉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眼神裏滿是期待和向往,“你哥哥倒是想得美。又不用他勞累,他哪知道懷孕的辛苦?就盼着我給他生女兒又生兒子。”
“我讀這封信,感覺哥哥恨不得插翅飛回來。‘思卿如滿月,夜夜減清輝’。哥哥每晚都望着天上的月亮想嫂嫂呢。”
關山月輕柔地摸着信箋,仿佛這是一件極其珍貴的物件。她能想象到陶令聞在營帳裏提筆寫字的畫面,也能想象到陶令聞坐在風沙裏望着寂寞無邊的月亮。要是自己能陪在他身邊就好了,但如今有了身孕,他不會同意自己去邊塞的。
關山月不自覺地摸着隆起的肚子,孩子輕輕踢了她一腳,一種生命的力量在體內勃發,日日夜夜都在和她一同成長,讓她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幸福和歡愉。
“嫂嫂,你希望這一胎是男是女呢?”上輩子嫂嫂沒能生下這個孩子,陶萱蘇也想知道胎兒是外甥還是外甥女。
關山月甜甜地笑道:“我也希望是女兒。如果是兒子,将來就得跟着你哥練兵打仗,太危險了。如果是女兒,人們都說外甥女像姑姑,像你一樣又美又聰穎。”
“我又不聰明。”如果聰明,上輩子也不會落得那樣慘的結局,陶萱蘇道,“我臉上有疤,醜。像嫂嫂最好,端莊,性子爽朗。”
“有你這樣出類拔萃的姑姑打底,我的孩子必不會差。你哥哥生得也好,就是被邊關的日頭曬黑了。”念起相公,關山月心裏又是一陣甜酸雜糅。
忽然雪枝敲門,說是老爺、夫人和二小姐來了。
陶萱蘇不願見他們,但更不想在回門之日落人把柄,只好開門迎接。
“爹。”陶萱蘇如常喊道。
陶奇跪了下去,“微臣拜見恭王妃。”他深知禮法森嚴,區區一個禮部員外郎,見了王妃,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兒,也要叩拜。況且旁邊還有王府的人看着。
陶仙兒今天打扮得甚至妖豔,臉上抹了一層厚厚的粉,将貓抓傷的痕跡遮得一點也看不出,渾身穿金戴銀,像個暴發戶似的。
她驚訝道:“爹,陶萱蘇是你女兒,你怎麽能拜她呢?陶萱蘇,你竟然讓爹跪拜你,簡直大逆不道。”
陶萱蘇扶陶奇起身,柔聲道:“爹,礙于禮法,您這一跪女兒只好受了,還望您不要責怪。”她又冷冷地盯着陶仙兒,道:“陶仙兒,如今我是恭王妃,是皇家兒媳。禮法在上,即便是爹,也不得不拜我。你呢?你和你娘為何還不跪拜?”
陶萱蘇掃了一眼立在旁邊的張氏,手搭在丫鬟手上,滿臉不屑,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和從前沒有半點分別。娘在世的時候,她就是這般,不将正室放在眼裏;如今又不将陶萱蘇這個嫡長女、恭王妃放在眼裏。
陶仙兒瞧着陶萱蘇臉上那道紅紅的疤痕,痛快極了,幸好自己被貓抓傷後,疤痕漸漸淡化,否則寧可死了,也不要像陶萱蘇這般招搖過市。她憤恨道:“你……你還想讓我和我娘跪拜你!你要不要臉?就算是恭王妃,你更是陶家的女兒!還恭王妃……”她忽然發現恭王沒來,轉怒為喜,“恭王呢?回門這樣重要的日子,恭王沒陪你嗎?”
站在一旁的盛嬷嬷忍不住道:“陶家二小姐這話可就錯了。恭王妃如今先是恭王的王妃,先是皇家兒媳,再是陶府的女兒。你必須跪拜。”
陶仙兒乜了一眼盛嬷嬷,道:“你是誰?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