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請安
第19章 請安
陶萱蘇跪在地上請安,無人喚她平身。
貴妃娘娘朝瑞王妃謝婵媛笑道:“婵媛,在瑞王府可還住得習慣?茂德待你好不好?過兩日,等兩位側妃入府,平日也有人陪你。”
謝婵媛面上笑容一僵,昨夜瑞王推說身子不爽,未行周公之禮,若依着夢境,只怕瑞王是要将初夜留給曹娴娴。等曹娴娴入府,和瑞王聯手,自己的日子會更慘。
謝婵媛按下雜念,笑着回應道:“多謝母妃關心。王爺待妾身很好,妾身很喜歡瑞王府。”
謝婵媛莊敬持重,但容貌實在平平無奇,放眼宮中,許多宮女都強過她。貴妃因此不喜,又看看自己兒子風流倜傥,怎麽都覺得謝婵媛這個王妃有些不夠格,但想到她父親是皇上的老師,又稍稍安慰,笑道:“那就好。你也加把勁,争取早日給皇上和本宮生下孫兒,本宮也可含饴弄孫。你要是有昭妃的福氣,本宮也就不操心。皇上膝下有六個孩子,三個是昭妃所生。”
謝婵媛看了眼坐在下座的昭妃娘娘。昭妃理了理衣裳的碎金流蘇,笑道:“貴妃姐姐這話可就折煞嫔妾了。嫔妾膝下雖有三個孩兒,都是不中用的,哪裏比得上貴妃姐姐的瑞王?”
當今聖上項維翰共有四子二女,大皇子寧王項茂言、五皇子項茂止、六皇女項琬琪都是昭妃所生。
貴妃平生所憾就是膝下只有一子,幸好這唯一的兒子最有可能被皇上立為太子,前途不可限量。她含了一縷得意的笑容,對昭妃道:“茂言、茂止、琬琪個個都聰穎體貼,本宮羨慕妹妹呢。”
貴妃和坐在兩排椅子上的人聊天,始終不讓陶萱蘇起身,就好像殿內沒有這個人一樣。陶萱蘇跪在地上,聽她們談笑,恍若外人,雙腿都發麻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忽然有一道嬌嫩清脆的聲音響起,如黃鹂滴滴溜溜,甚是悅耳:“貴母妃,三嫂還跪在地上向您請安呢。”
聽到有人為自己出頭說話,陶萱蘇心下一緊,分明感覺到周遭的空氣似凝固了一般,靜得令人不敢呼吸。
昭妃最心急惶恐,因為說話的是她的小女兒六公主項琬琪,不過十歲,見陶萱蘇一直跪在地上,忍不住出言提醒。
無人說話,陶萱蘇只好再次請安,企圖化解尴尬。
貴妃倒也未生氣,淡淡道:“還是六公主機靈,本宮光顧着和兒子兒媳說話,竟忘了地上還跪着個恭王妃。萱蘇,你快起來吧。”
陶萱蘇起身謝道:“多謝貴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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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琬琪笑颠颠地走向陶萱蘇,拉着她往自己身邊的座椅坐下,“三嫂,你來這坐,這還有一張空椅子。”
“多謝六公主。”
項琬琪清秀可愛,玲珑玉雪,一股天真活潑氣。陶萱蘇在宮中小住時,陪她踢毽子、蕩秋千,相處甚洽,所以項琬琪才會忍不住替陶萱蘇說話。
瑞王項茂德喝了一口茶,道:“六妹沒看見三嫂臉上的疤嗎?多可怕。”
項琬琪仔細瞧了瞧陶萱蘇的臉,抿嘴道:“三嫂之前在宮裏住的時候,待我極好,就算現在臉上長了疤,我也不怕。而且三哥待我也很好,三嫂是三哥的妻子,我喜歡他們。我記得四哥也誇過三嫂很美,還說了一句詩,什麽色什麽荷花……”
項琬琪凝眉想了想,恍然道:“我想起來了,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現在三嫂臉上多了一道疤,四哥就覺得三嫂可怕了嗎?可三嫂還是之前那個人呀。”
小孩子的心比成人純淨多了。
瑞王被說得啞口無言,又不好發作,只能假裝口渴喝茶,掩飾自己的無地自容。
昭妃在旁一直使眼色,讓她別說了,偏偏項琬琪沒看見。昭妃終于忍不住打斷:“琬琪,胡說些什麽?”
項琬琪一臉稚嫩,拉着陶萱蘇的手,笑嘻嘻道:“我沒有胡說。我見了三嫂就歡喜。三嫂,三哥最近怎麽樣了?自從他病了,我再也沒見過他了。我好想他。”
陶萱蘇低低道:“你三哥他很好,他也想你呢。”阿彌陀佛,六公主這麽可愛天真,我竟然騙她。不過……也許恭王真的有惦記六公主呢。
項琬琪笑得純真宛如一朵潔白的栀子花,“我出宮不方便,三哥若好些了,嫂嫂也帶三哥來宮裏。”
貴妃早就不爽,六公主竟然當面羞|辱她的兒子,看起來是童言無忌,也不知是不是昭妃教的。她眸色陰沉,扯動嘴角道:“六公主到底孩子氣。你三哥已經瞎了,進宮也看不見你。”
“我能看見三哥也是好的。三哥喜歡吃杏子,父皇昨天賞了我一盤甜甜的枇杷,我沒舍得吃,三嫂,你帶回去給三哥吃,好不好?”
陶萱蘇大受感動地點點頭,小孩子的愛是不會有假的,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可見項茂行從前為人平和。
貴妃收斂起嘴邊的笑意,正色道:“婵媛,萱蘇。”
謝婵媛和陶萱蘇紛紛起身,跪下道:“妾身在。”
貴妃道:“昨日是你們新婚,今日是你們頭一回進宮拜見本宮。本宮不得不囑咐幾句,往後好好持家,打理好王府上下,讓瑞王全心為皇上分憂。”
謝婵媛躬身拜倒:“妾身明白,必定謹守王妃職責,不讓父皇、母妃、王爺操心。”
貴妃又道:“萱蘇,恭王雖然瞎了,但到底也是王爺,你不可怠慢了他。兩人要好好地相處下去才是。”
陶萱蘇叩首道:“妾身不敢。得蒙聖恩,妾身以蒲柳之姿嫁入恭王府,自然感恩戴德,一心照顧好王爺,和王爺扶持到老。”
貴妃颔首道:“酥玉,把本宮賞給瑞王妃和恭王妃的賀禮拿來。”
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酥玉領着兩個小宮女各端上一條印有花紋的長盒子。貴妃道:“送你們的是一座送子觀音,願你們兩對佳人如膠似漆,早生貴子。”
“多謝(貴)母妃。”
陶萱蘇身邊的丫鬟春心和謝婵媛身邊的丫鬟紅雪忙上前接住,退回原處。
貴妃正襟危坐,道:“選秀之前,本宮曾讓你們進宮小住數日。昭妃的五皇子茂言和六公主琬琪你們都認得的。坐在本宮右手邊的是寧王妃申蕙還她的兩歲女兒瓊珠,你們也來見見。”
“大嫂。”陶萱蘇和謝婵媛見禮後,又回到座位。
“寧王一會兒會和皇上一起過來,你們今天也可見着。皇上共有六個孩子,還有一個,”貴妃頓了頓,拿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虛汗,“還有一個是皇後的二公主項琬琰,嫁給涼國公藍修為妻,因她才生下一個兒子,身體還沒複原,所以沒有到宮裏來。”
其實項琬琰生子已有三個月,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但她不肯進宮拜見貴妃。她是皇上的嫡女,心高氣傲地很,凡夫俗子不肯放在眼裏,皇上十分寵她,貴妃也不敢拿她怎樣。
陶萱蘇記得上輩子在皇後娘娘禁足期間,這位二公主從來沒有進宮給貴妃請過安,卻偶爾去乾清宮找皇上說說話,還把小世子帶過去。直到皇後去世,陶萱蘇才在喪儀上見過項琬琰一面,清傲如梅。沒想到,這輩子自己竟嫁給了她的親弟弟恭王,也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這位親姐姐。
謝婵媛不曉得其中關竅,回話道:“等二公主身子好了,再相見不遲。”
貴妃點點頭,瞧着低眉順眼的陶萱蘇,道:“皇後娘娘尚在禁足,否則今日諸位也該齊聚毓德宮而非長樂宮。萱蘇,你初嫁入恭王府,往後見皇後娘娘的日子有的是,不必急于這一時。”
陶萱蘇冷汗涔涔,這位貴妃娘娘實在是個狠角色,随時挖坑,讓她往裏跳。按照上輩子的記憶,皇後娘娘沒能走出毓德宮,半年後就會驟然崩逝。而這,少不了貴妃的加害。
陶萱蘇定定神,字斟句酌地道:“母後在毓德宮養病,父皇命貴母妃攝六宮事,妾身豈敢不遵?待母後病愈,貴母妃自然會領着妾身等一同去拜見母後。”
貴妃本想給陶萱蘇來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她說話行事滴水不漏,挑不出錯來,便一笑置之。
閑聊了一會兒後,皇上下朝歸來,背後跟着寧王項茂言,開口便道:“恭王沒來?”
不等陶萱蘇回答,皇上道:“罷了。他那個性子,一時半會兒想不通,和他母後、他姐姐一樣執拗。恭王妃,嫁給恭王,委屈你了。”
陶萱蘇見皇上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喝茶,仿佛像是說了一句尋常的話。可若回答不好,那便是不滿聖意,足可斬首。
她跪下後,恭恭敬敬道:“不瞞皇上,妾身起初的确覺得委屈。但後來,妾身想明白了。妾身容貌已毀,還能得皇上賜婚,嫁入恭王府,實在是天大的賞賜和福澤,妾身感激還來不及,怎能不滿呢?況且恭王光風霁月,原是世上難有的好兒郎,不能因為瞎了就抹去他從前的功績,就像六公主說不能因為妾身醜就怕妾身一樣。”
六公主趁機對皇上咧嘴一笑,惹得皇上綻放笑顏。
“昨夜王爺待妾身很好,今日入宮請安,王爺還特意囑咐盛嬷嬷陪同。王爺不良于行,所以并未入宮。妾身會好好照顧王爺,妾身相信和王爺會過得很好,所以妾身不委屈。”
皇上哈哈一笑,“你倒實誠,起來吧。朕也是看中了你穩重,才讓你入恭王府伺候。恭王有時候脾氣暴躁,你多多忍着,他……他還是好孩子的。”最後一句包含了皇上對恭王的惋惜之意。
聊了半晌,奉茶後,終于可以出宮。陶萱蘇發現,對着這群人敷衍假笑、如履薄冰,還不如回去對着恭王來得輕松。
得想想怎麽勸說恭王和自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