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廖予遲回到家時,許少艾正躺在沙發上護膚,懶洋洋地問他:“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不會又迷路了吧。”
廖予遲随手摘下書包,學校離他家就三條街,他每天都走,如果還能迷路,那應該不是路癡,是白癡。
“要不明天讓老陳接你?”許少艾問。
廖予遲搖頭,“我自己走,今天是特殊情況,從半路碰到了餘揚,和他說了一會兒話。”
許少艾從沙發上坐起來,問:“那你怎麽不喊小揚來玩?”
“你看他像是沒地方玩的人嗎?”廖予遲反問。
他擡腳要上樓,又被許少艾喊住:“你着什麽急啊,今天中午的飯好吃嗎?”
廖予遲腳步一頓,“你做的?”
許少艾面膜都要笑掉,“你猜。”
好了,那就不是。
前段時間,也不知道許少艾是太閑還是怎麽回事,居然迷上了做飯,差點沒把廚房的大理石給炸飛。
但她的興致卻一點沒減,每天都興致沖沖地投喂這個、投喂那個。
小魔頭被她抱來吃過一次飯,小孩單純好騙,被诓着吃下了幾個小面包,第二天不管許少艾怎麽說,他死活都不願來了。
還趁廖予遲放學時跟他抱怨:“小魚哥哥,漂亮阿姨今天對我進行了生化武器攻擊。”
小魔頭邊說邊做了一個掐人中的動作,他把胖嘟嘟的拇指和食指并到一起,學着電視劇裏的樣子說話:“我離當場去世就差那麽一點。”
廖予遲反手把小魔頭塞回了院子裏。
其實,他對許少艾的手藝也不是一般嫌棄。可許少艾上了一節教育課,也不知道哪根筋打錯了,回來就要給他準備午餐。
從此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老陳是他家的司機,原先的主要工作是接送廖國成上下班、陪他應酬,但自從許少艾開始糟蹋廚房,他又多了項工作——幫廖予遲送午飯。
雞絲豆腐腦店的胖阿姨和老陳是夫妻,老陳趕着去廖國成那兒,常常把便當盒放在店裏。
按理說,廖予遲不用擠食堂了,應該高興才是。
可是,許少艾的手藝實在太差了。
廖予遲吃了兩天,第三天,就連從不挑食的梁渺都快吐了,廖予遲又把菜原封不動地拎了回去。
許少艾熱情地接過,笑得跟朵花一樣,問他明天還要點些什麽菜。
但她拉了兩次,便當袋就像沾了膠水,死死地被廖予遲攥在手心。
“我明天應該不餓。”廖予遲說。
“那怎麽行,我再給你加個菜。”許少艾拿出手機翻菜譜,“加什麽好呢?”
廖予遲既心疼自己,又心疼他爸。
“你們兩個,中午吃的也和我一樣嗎?”
許少艾從手機上收回視線,一臉“我聽到了什麽”的表情,說:“當然不啊,我們去餐廳。”
廖予遲沉默了一瞬,他早該明白,受苦的只有自己罷了。
好在幾天後,許少艾去做指甲,廖予遲當即慫恿她做了一個最長、最繁瑣的,并且毫不猶豫掏出手機付了錢。
美甲師一個勁兒地誇他孝順。
但其實,他只是不想吃豬食了。
許少艾為了保養她的指甲,果然好幾天都沒再做飯。不過後來,也不知道她從哪嘗了豆腐腦阿姨的手藝,驚豔只餘,又開始學了起來。
但她好像在廚藝方面毫無天賦。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許少艾幹脆讓廖國成再多給老陳開一筆工資。
她的水晶指甲保住了,廖予遲的胃也保住了。
只是要辛苦豆腐腦阿姨了。
廖予遲寫完作業已經到了深夜,手機被他開了靜音扔在床頭,餘揚發的消息,他全都錯過了。
等他洗完澡,準備定鬧鐘時,才想起撈過來看一看。
餘揚給他發了一張照片,圖片很模糊,顯然是拍攝的人離得太遠,将畫面一再放大。
但盡管這樣,照片裏的女生依舊漂亮得耀眼。
藺瞳穿了件雪紡襯衫,裙子只到膝蓋上方,露出的腿纖細筆直,像瑩潤的白玉。
她站在廖予遲對面,大概是在輸號碼,頭微微垂着,一縷發絲散在晚風裏,好像昆蟲的小觸,顫動着勾上了廖予遲的心。
餘揚嘴上向來沒個把門的,他問廖予遲:“這妹子是誰啊,長得真夠漂亮的,是你們學校的嗎?”
“是不是啊,要是的話,我以後天天去接你放學。”
“你怎麽不理我啊?遲遲,遲哥,小魚?”
“真沒意思,那我再舔一會顏吧……瞧瞧這小細腰,看看這大長腿,絕了,太會長了。”
廖予遲回了一把菜刀。
餘揚其實心知肚明,就是拿他尋開心。
“別這麽小氣,給我介紹介紹呗。”
Liao:你配嗎?
Liao:我的。
Liao:手機裏的照片删了,不要讓我看見。
餘揚樂了,他早說廖予遲是個悶騷,沒人信,這回不就原形畢露了嗎?
廖予遲當然不是見色忘友的人,他只是見色忘友起來不是人。
威脅完餘揚後,廖予遲心安理得地存下了這張滿是噪點的圖片。
這是他和藺瞳第一張合照,夢裏的人走到了眼前,像是奇跡,又或許是緣分。
廖予遲早晨去上學的時候,正在玄關穿着鞋,忽然看見旁邊的櫃子上,放了一個快遞盒。
盒子上用大字寫着:束皓言親媽收。
廖予遲:“……”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就許少艾這砸錢的程度,他真的會懷疑束皓言是自己遺落在外的兄弟。
快遞盒的上方被小刀劃開,廖予遲随手撥了一下,看見幾個人形立牌和鑰匙扣,還有一本厚厚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書。
廖予遲想了想,拿走了兩個鑰匙扣。
他并不知道藺瞳和教練來了附高,大課間的時候,廖予遲戳開和她的對話框。
他昨天才加上藺瞳的微信,頭像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小卷毛,然後一排白字:請為我投票。
怎麽也飛不出,束皓言的世界。
廖予遲慢吞吞地把口袋裏的鑰匙扣掏出來,拍了張照片後,給藺瞳發消息。
Liao:看你的朋友圈,好像很喜歡這個人,我有兩個新的鑰匙扣,你要嗎?
沒頭腦和不高興:啊啊啊啊啊是束皓言!你也喜歡他嗎?
沒頭腦和不高興:你不要嗎?真的可以給我嗎?這個是限購的哎,我都沒搶到。
Liao:你喜歡就送給你。
藺瞳高興得快要起飛,她跟廖予遲約好了中午在附高教學樓底見。
廖予遲這才知道,藺瞳原來就在他對面的學生活動中心。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掠過窗棂,朝對面那棟樓望去。
梁渺正寫着作業,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推着眼鏡問:“看我幹嗎啊,遲哥?”
廖予遲眼中的溫柔陡然消退,問他:“困嗎?”
梁渺一頭霧水地搖搖頭。
然後下一秒,廖予遲就無情地丢出來一句:“不困,為什麽還會做夢?”
上午的第四節 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于中是個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語速快得像機關槍。
他掐着點上了二十分鐘,大手一揮,開始發卷子。
“這是咱們的随堂測試題,一共五道,做完下課。”
班裏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哀嚎。
于中瞥了一眼鐘表:很淡定地插刀:“又過去了一分鐘。”
“天啊地啊,這還吃個屁啊?”
“我們相約食堂舔盤子吧,嗚嗚嗚。”
于中耳朵尖,他叉腰站在教室最前面,冷笑着說:“我昨天晚上試了一下,知識點掌握牢靠的情況下,半小時多點就能做完,我頂多占你們十分鐘,別鬼嚎了。”
好一個頂多十分鐘,簡直殺人誅心。
前排把試卷傳給廖予遲的時候,做了個自殺的手勢,卻被恰好站在旁邊的于中看到,屈指敲了下腦門。
教室裏漸漸安靜下來,只能聽見下筆的唰唰聲,于中滿意地站在講臺上喝茶。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樓下傳來了桌椅與地面摩擦的刺啦聲,應該是有班級提前下課了,樓道裏很快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于中又開始在教室中踱步,大多數同學都做到了第三題,快一點的已經在看第四題的題幹。
和他預想中的速度差不多,第五題比較難,他估摸着得有不少人做不出來。
就在這時,下課鈴響了。
于中正好走到廖予遲旁邊,幾乎是與此同時,男生蓋上筆帽站了起來。
于中一愣,脫口而出:“不能提前走。”
廖予遲順手朝桌肚裏撈出校卡,把卷子往于中懷裏一塞,“我寫完了。”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出教室。
于中知道廖予遲做題快,但這五題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還有個壓軸的思考題,二十分鐘做完,壓根不可能啊。
他走上講臺,把試卷攤平,勢要找出錯誤,好好滅一滅廖予遲的氣焰。
但他拿着紅筆看了半天,答案全部正确,步驟也一個沒少,第五題甚至用了還沒學到的方法。
于中沉默了,好家夥,他還是低估了廖予遲的能力。
現在他算是發現了,試卷越難,廖予遲甩別人的就越多!
午後下課,樓道裏總是格外擁擠。
廖予遲大步跑下去的時候,藺瞳已經在樓下的光榮榜前等着。
看見他的一瞬間,女生眼裏仿佛忽然亮起兩簇小火苗。
“這裏這裏。”她高興地招手。
燥熱的風吹起藺瞳的裙擺,過路的男生勾肩搭背地偷看她。廖予遲走過去,為她擋住了太陽,也擋住了別人的視線。
藺瞳仰着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鑰匙扣能給我……看看嗎?”
廖予遲像被春風拂過,開始破冰的湖面。
但他剛把手伸進兜裏,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完蛋,鑰匙扣忘了拿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藺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