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附高沒開學,整條街就成了昆體的天下。
藺瞳和幾個小姐妹出來時,還忍不住感嘆:“原來這條街這麽寬啊。”
昆體和附高門對門,每次放學的時候,兩個大門就跟開閘洩洪一樣,迅速将整條路堵得水洩不通。
附高人數上有碾壓性優勢,昆體的人一出來,常被擠得東西南北都找不着。
本來是往同個方向走的兩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背對背的兩極了。
“哎,真是好久沒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了。”藺瞳再次感嘆。
江源則一臉惆悵,他長得人高馬大,在放學、放假大軍的混戰裏從來沒輸過。按他的話,就附高那些又柴又瘦的書呆子,來一串也不夠他擠的。
當然也有特殊的時候,有次遇到一個刺頭,死活不肯讓路,嘴巴還不幹淨,江源就用自己的肌肉大胳膊使勁吓唬他。
還是藺瞳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拽到一邊。
現在路寬敞了,江源反倒有種獨孤求敗的感覺了。
藺瞳毫不懷疑,他是擠得多了,腦子被擠到了。
“不過我聽林思佳說,他們再過三天也要開學了,到時候你就不會寂寞了。”藺瞳安慰江源說。
江源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受了嘲諷,反問她:“林思佳怎麽沒跟我說?”
“跟你有什麽好說的。”藺瞳毫不留情地插刀。
其實林思佳是找她拿校服的,不過藺瞳早就還給了廖予遲。
她還把那天的窘事一并告訴了林思佳,差點沒被嘲笑死。
林思佳跟廖予遲其實并不熟,把他奉為男神,完全是因為他非人哉的成績和驚天動地的帥臉。
不過附高像她這樣的迷妹多了去了。
“你就慶幸我們學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事兒吧,要不你就成女生公敵了哈哈哈!”林思佳在語音裏笑得很猖狂。
“廖予遲的褲子都敢扒,可真有你的。”
藺瞳滿身長嘴都說不清,什麽叫扒廖予遲的褲子?林思佳提取信息的能力真是一如既往劍走偏鋒。
怎麽在這種描述下,她仿佛成了一個伺機下手的變态……
也許是愧疚心裏作祟,藺瞳做了好幾個夢都跟那天有關。
夢裏的廖予遲總是一副淚眼朦胧的可憐模樣,一邊往後退,一邊死死拎着褲子,嘴裏推拒道:“你別這樣。”
而此時的藺瞳本人,笑得格外猙獰,拿着一根繩子緩緩靠近他,“不要躲了小可愛,你注定是我的盤中餐。”
男生哭得眼眶通紅,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我不要你的心,只要……”藺瞳獰笑着,靠得越來越近。
夢中的場景自帶着BGM,藺瞳女子力爆棚,一把将男生撈了起來,快速把繩子系在了他的腰上。
她滿足地拍拍男生後腰,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只要你系好褲腰帶,唔……這樣就不會掉了哦。”
醒來後,藺瞳坐在床上沉思了很久。
為什麽人醒來後還會記得夢裏的東西?這對一些人來說難道不是處刑嗎?
……對,就是她。
許久後,藺瞳默默藏起了床底的小說。
“什麽《惡魔少爺的難哄小嬌妻》,吃灰去吧你!”
她就是這些東西看多了,才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
可是,夢裏的觸覺為什麽會那麽真實啊!
她拍在“廖予遲”後腰的時候,甚至明顯感覺到了Q彈的觸感。藺瞳想破腦袋想不明白,她打開手機搜了起來。
[夢裏為什麽有觸覺?]
很快跳轉出新的界面。
[弗洛伊德說,夢是願望的實現。感覺越真實,說明意願越強烈。]
什麽?不要瞎說啊,她才沒有這種意願!
誰會想摸別人的那個部位啊……雖然廖予遲屁股好像是挺翹的。
藺瞳裹着被子,視圖用遮臉消除自己這段記憶,結果顯然不行。她蒙了一會被子,然而人在缺氧時,某些畫面反而更清晰了。
她趕緊鑽出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再搜其他問題,答案還是類似的。
[夢中之所以會對某個場景進行重現,是因為記憶太深。]
難道她對試衣間的短暫一瞥還記憶深了起來?
藺瞳垂死掙紮,我真不是這樣的人。
江源來喊她去學校時,門從內打開,探出來一張跟女鬼一樣幽怨的臉。
“……還走不走了,要遲到了?”江源的語氣很遲疑。
藺瞳嘴一扁,“我完蛋了,我是流氓嗚嗚嗚!”
江源一口牛奶噴了出來,這又是怎麽了?
附高開學的前一個傍晚,整條美食街都是昆體的人,藺瞳路過一家便利店,靠窗的一排位置都是熟人。
他們大口嚼着肉丸子,挑着小青菜,看到藺瞳和江源猛招手,仿佛一排訓練有素的招財貓。
“快來快來!”
江源進去就把包一甩,藺瞳還沒剛挨着椅子,就被他一屁股撅到邊上。
“幹嗎呢,今天什麽日子,都在這吃起來了,當心被教練發現,一人多跑五圈。”
藺瞳默默捏緊拳頭,要不是人多,他非把江源掀地上。
舉重隊的唐飛吃得最起勁,嘴裏還含着丸子,說話也不清楚:“你不知道嗎,明天附高開學了,你覺得以後這些位置還有咱的份嗎?”
其他人附和地點頭。
“文化人管這個叫什麽你知道嗎?”唐飛問江源。
藺瞳微笑着站在旁邊,心想這回可真夠巧的,兩個“文化人”還撞一起了。
江源果然來興致了,他很認真地和唐飛切磋:“你說叫什麽?”
“叫最後的晚餐。”
“妙啊!”江源感嘆。
藺瞳的微笑有點挂不住了,就不該對草包有所期待。
便利店裏人不是很多,香味就顯得更濃郁了,江源率先抵不住誘惑,晃到收銀臺挑了一碗小丸子。
“你不吃啊藺瞳?”唐飛從一片狼藉裏擡頭看她。
藺瞳攤攤手,“晶姐讓我少吃點,你知道的,我要是身材走形了,就直接退役了。”
唐飛嘴裏的丸子忽然就不香了,他的教練比白晶還兇,長得跟張飛似的,光是想到那張臉,他都飽了。
江源抱着碗過來,就見幾個人跟蔫了的蔥一樣。
“咋了啊你們,剛才不還吃的好好的?”
唐飛本來就包子臉,哭喪起來就更像包子了,“我們在這狂吃,藺瞳還在想着形體,要麽怎麽她成了冠軍,我們成了炮灰呢?”
“什麽呀,她中午吃的比我還多。”江源一口一個丸子,損人的話張嘴就來。
藺瞳也從他碗裏戳了一個,“我吃吃吃好了吧。”
“來來來,咱們碰一個。”江源第一個端起碗,“祝附高那群崽子開學快樂!”
藺瞳再去學校的時候,果然體會到了熟悉的擁擠感。
附高門口停滿了私家車,穿着麻袋校服的學生魚貫而入,藺瞳看了一會兒,思索着究竟是什麽審美的老師,才能選出這種衣服。
醜絕人寰,醜瞎人眼。
她準備進校的時候,猛然被人從後勒住了脖子。
“啊,小瞳!”林思佳像個樹懶一樣挂過來,“怎麽幾天不見,又漂亮了?”
藺瞳回過身,就被林思佳一把拽住手腕,往旁邊的早餐店領,“你時間還沒到吧,陪我吃個飯。”
“你怎麽沒在家吃?”藺瞳陪她走了進去。
林思佳一張臉猛然湊過來,“你看看我這個黑眼圈。”
藺瞳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狼吞虎咽,“所以呢,你昨天晚上幹嗎去了?”
“補了一晚上作業,早上又趕着來對答案,壓根來不及在家吃飯。”林思佳一口喝了大半杯豆漿,“我原以為在體校苦,現在看來,在哪都苦。”
藺瞳還沒來得及應聲,她的眼睛忽然一亮,笑容也變得奇怪起來,“你看那是誰?”
藺瞳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剛開始還有些迷茫,但和另一縷目光對上後,她就像一只貓一樣,渾身的毛都在瞬間炸開了。
“你什麽表情啊!”林思佳笑得打鳴,然後又猛地頓住,“卧槽卧槽,他怎麽還過來了?”
如果現在有地縫,藺瞳一定當場鑽進去。
她遮着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像一把錘子,“咚咚”敲擊着耳膜。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藺瞳的心也像共振一樣飛速跳動起來。
就在這時,腳步聲忽然頓住。
藺瞳能确定,廖予遲就站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她甚至能感覺到如芒在背的視線。
林思佳又像開啓了震動模式一樣,藺瞳小聲問她:“不是還要對答案嗎,咱們快走。”
林思佳這才反應過來,火急火燎地背書包,“對對對,走走走!”
藺瞳僵硬地站起來,極其不自然地轉身,在這短暫的十來秒裏,她已經思索了多種僞裝的方法。
“老板,給我來杯豆漿。”
廖予遲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藺瞳一個踉跄。
她正準備在林思佳的掩護下逃之夭夭,背包忽然被外力一扯。
藺瞳還以為又是哪個倒黴東西勾住她了,微微低頭,就看見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
太陽光從外面打進來,落在男生修長的指尖上,一時間竟有些晃眼。
林思佳被藺瞳挽住了臂彎,藺瞳頓住了,将她帶得也朝後一倒。
她清清楚楚地聽見,廖予遲問藺瞳:“為什麽要裝不認識我?”
這是什麽開場白?
藺瞳的眼神有些驚慌,廖予遲的眼睛是沉沉的棕色,他逆着光,微微蹙着眉,在早餐店蒸騰的水汽裏,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柔霧。
“你不記得我了?我們……”
藺瞳搖頭又點頭,生怕他丢出什麽重磅炸彈,趕緊搶着開口:“記得記得,當然記得你。”
林思佳擡手看了眼表,拔腿就往外跑,邊跑邊喊:“我先撤了,小瞳!”
早餐店門口,只剩下藺瞳和廖予遲。
作者有話要說:
廖神:淚汪汪
藺瞳:心慌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