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好久不見

第2章

許澈桐帶魏楠在公司附近熟悉環境，最後選擇一家印度菜解決晚飯。

再回到辦公樓的十二層，同事們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寥寥幾個不是在聊天就是在收拾東西。

魏楠不多看一眼，徑直回到走廊最裏面的辦公室，走到門口時，他回頭對許澈桐說：“噢對了，你可以下班了，早點回去休息，看看你——”他指了指自己的雙眼下，“黑眼圈都出來了，瞧着心疼。”

有那麽一秒，許澈桐心裏燃起小小感動，他向魏楠擺手，“反正……那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許澈桐出租屋距離公司挺遠，行程得地鐵換小黃車。

看來十分綠色環保，但最主要成本低，無非多花點時間，畢竟城市的生活有時候逼得人夠嗆。

擠上地鐵的時候正好趕上晚高峰的尾巴，許澈桐來到地鐵車頭，這裏的乘客少一些。

車窗外是三月的風光，冬天氣息還沒有完全過去，車廂裏即便開了空調，可還是不知從哪裏吹來的風，有點冷。

許澈桐面對車門站着，門玻璃上倒影出他的臉。

直到現在，許澈桐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新上司是魏楠這件事。

他與魏楠久得好像有幾百年沒見過面，在彼此最為青春時分開，往後如何成長，心路歷程各自缺席，也無從得知。

魏楠是在大一結束時申請到交換生的資格，記得那年暑假剛過四分之一，他就已經出國。

後來所有關于魏楠的消息，許澈桐都是從自己父母那裏得知。

兩家人住得近，上代人關系好，許澈桐即便主動回避魏楠的話題，也時不時從父母口中得知他的情況。

像是魏楠在大二剛過一半，就申請到留學資格，以後會留在國外，是他無意間路過父母的卧室，從沒關緊的門外聽到的。

許澈桐以為魏楠以後都不會回來，除非逢年過節，他想再看到魏楠，估計會是類似于國際金融展會上看到他上臺演講的身姿。

但他刻意回避的态度也很明顯，往後直到他搬出來獨居之前，他父母還真就不怎麽提起魏楠了。

許澈桐的好友曾經問過他，會不會時間足夠久，讓他忘記魏楠。

他想了想，不至于忘記。但時間真的是良藥，許澈桐都快忘記與魏楠一起長大的那點事情，只要他不回來。

可他偏偏就回來，還偏偏成為他的新上司。

許澈桐順利騎上一輛小黃車，座墊上留有上一位使用者的餘溫，這讓他有點吃驚。

他同時吃驚的是以魏楠這樣的學歷，他何必回國？何必屈居于分公司下市場部的項目主管？

魏楠的簡歷沒有公開，但許澈桐能算半個“知情人”。

即便他不知道魏楠在國外後的成績如何，可他去的那所高校許澈桐知道，赫赫有名。

再說，以前魏楠在學校裏的頭銜不僅僅是校草，像是優等生、班長、三好學生，他的成績從來都是年級前三，是許澈桐從小到大耳朵裏“隔壁家的孩子”。

魏楠很優秀，非常優秀。

許澈桐依然這麽認為，所以他才不明白。

魏楠為什麽來他們的部門？

他們這個市場二部，打從許澈桐進入公司後就一直沒能在三個市場部門的競争中拔得過頭籌，墊底倒是好幾次。部門內職工流動性很強，項目又做不好。

許澈桐怎麽都想不明白，怎麽會是魏楠？魏楠怎麽會來？

他騎着車，迎面是夜晚帶着寒意的風。

他把小黃車停在居住小區的側門，如果運氣好，明天一早這車還會在。

坦誠點來說，許澈桐有點恍惚。

他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疑惑？焦慮？但是剝開來看，居然還有點高興。

不對……許澈桐才不承認高興，那只是人之常情，是對久別重逢的友人産生的正常情緒而已！

許澈桐到出租屋，立馬洗澡睡覺，連魏楠發的主管郵件都沒看。

等他第二天到了公司，才猛然想起這件事，他故作鎮定但快步走到辦公桌前，趕忙打開他的工作郵箱。

讀完郵件發現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但看得出魏楠想鼓舞部門士氣的心思，還有他的聯系方式。

忙完後，許澈桐才發現這兩天狀态不對，準确來說是看到魏楠之後，自己就不對勁。

以前再忙總能讓自己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态，哪怕是之前連主管都不在的幾天。

然而魏楠來後的第一天他居然會連郵件都忘記看！

許澈桐咬咬牙，這人天生來克的自己吧？！

不一會兒，魏楠也出現在辦公室前，他拎着公文包，步步生風。

巧的是走廊正對許澈桐的辦公桌，一伸脖子能看到魏楠迎面走來，而且，魏楠好像也在看他。

許澈桐站起身，問：“魏主管，晨會在東面的小會議廳裏，我已經安排好，随時可以用。”

也不知道是立馬就要開會，還是一聲“魏主管”讓他有些別扭，魏楠的眼角明顯一抽。

“咳咳。”魏楠擺出領導的姿态，“不錯啊！我看看，十點吧，你通知一下。”

“我知道了。”許澈桐垂眼點頭。

魏楠走回到辦公室，不出幾秒鐘，他又噔噔噔走出來，趁着周圍人都沒注意，一把摟住許澈桐的肩膀，在他耳邊，說：“我不會擺什麽官腔，你放心，所以你想用什麽态度對我說話都行，我是挺喜歡以前你直呼我大名，真的。”

說完魏楠還挑着眼眉對許澈桐眨眨眼。

直到他走進辦公室，許澈桐才回過神。

這人怎麽回事啊？！啊？

許澈桐不懂，他怎麽出了個國就變得輕浮？

好吧，雖然以前他在學校裏，偶爾與女生開玩笑，也會顯露那麽一點兒輕浮。

現在卻變本加厲？

可很快許澈桐發現自己想錯了。

晨會上的魏楠擺出十二萬分的認真，從對員工的了解到項目內容的分析，明明昨天才接手的工作，他竟能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

許澈桐疑惑地瞥了眼魏楠，難道他昨晚通宵加的班？

會議上，魏楠根據員工之前接手的工作重新進行分配，将部門十來名員工分成兩組，各自負責兩個項目，剩下還有一個，魏楠說這個由他親自負責。

所有人聽到這話全都倒吸一口氣，許澈桐再清楚不過，魏楠說親自負責的項目眼下嚴重赤字，總公司那邊的意思拖下去會影響其他的項目，等收支平衡後就中止項目的合作。

正因為這樣大家才毫無動力，不然等他們搶救完項目，結果因中止而打水漂，太傷士氣。

想不到這麽棘手的爛攤子是魏楠親自接手，許澈桐仿佛都能聽到身邊同事們的心裏，對魏楠冒出增加好感度的音效。

會議結束後，魏楠叫住一名同事說事情，許澈桐則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果不其然，同事們交頭接耳全在讨論魏楠這個人，看來剛才的會議使大家都對他刮目相看，一下子收獲所有人的崇拜。

許澈桐忍不住高興，心想魏楠果然很優秀。

臉上的笑容倒影在電腦屏幕上，他打算開電腦處理文件時才發現。

許澈桐幹咳着調整表情，不該因為魏楠再分神了。

接下來的工作也忙得他無暇顧及，作為助理，所有主管交代下來的事情必須完成——比如說一年多前有位主管，讓他開車去酒店接小三，至今讓他感到無語。

但許澈桐覺得魏楠不至于做這種事。

他新官上任，忙着樹立威信。給幾個想走的員工走完流程，明天就能辦交接走人，早該走賬的單據也都整理出來，交給許澈桐讓他跑一次財務。

只用一下午的時間，就把他們兩個組一周都沒梳理出來的工作全都做完。

晚上明顯依然需要加班，許澈桐幫同事們定完外賣，這才去問魏楠，是想跟着吃外賣還是需要外出用餐。

魏楠的腦袋從顯示屏後伸出來，笑說：“當然是跟着革命小夥伴一起吃外賣啦！”

十分有親和力。

“好。”許澈桐剛要走出辦公室，可他實在忍不住，又走回來，問他：“魏楠。”

“啊？”

“你到底為什麽會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