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微私人醫院。
翁怡虛弱無力的躺在病床上,年過八十的她,一場大病仿佛去掉了她半條命。
沈淮山将溫水遞給她:“媽,喝點水吧。”
翁怡搖了搖頭:“不喝了,思玺什麽時候過來?”
“快了。”
老太太嘆了口氣:“如果他真的忙的話,就別告訴他了,免得又像上回一樣,因為我住院擔心,着急趕回來又出車禍了。”
沈淮山笑了笑:“哪能次次出車禍。”
剛說完,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沈思玺和陳伊慈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沈思玺抓住翁怡的手,眉頭深鎖,擔憂的情緒萦繞在臉上:“奶奶,您沒事吧?”
“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随時做好去和你爺爺團聚的準備。”
陳伊慈聽此連忙寬慰:“媽,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和思玺還想好好孝敬您,您可別亂說。”
“生離死別乃人之常态,遲早是要面對的,就是可惜啊,沒辦法看着我的寶貝孫子結婚生子了。”翁怡抓緊沈思玺的手,耷拉的眼睛裏迸發着精明的光。
沈思玺眯了眯眼,瞬間嗅到了被催婚的信號。
“思玺,聽你媽媽說你有女朋友了?是個什麽樣的女孩?”翁怡說,“咱們沈家雖然家大業大,可也不是未來的孫媳婦一定要非常的門登戶對,普通的豪門世家也行,只要那女孩背景清白,知書達禮,最好不找娛樂圈的女人,那個圈子裏的女人都很複雜。”
沈思玺眼神暗了暗,顯然不想深聊這個話題:“奶奶,我自己會看着辦。”
“咳咳咳!”翁怡重重咳了兩聲:“當然,最重要還是得你喜歡,只要是你喜歡的,奶奶不會反對的,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着你結婚了……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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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玺從病房出來沒多久,就聽到陳伊慈在背後喊:“思玺,等一下。”
沈思玺轉身問:“是不是奶奶的身體……”
“沒事,暫時穩定下來了。”
“嗯。”
“思玺。”陳伊慈深深看他一眼,沉聲道:“媽媽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孝順的孩子,雖然你是十八歲才回到沈家,奶奶這些年對你的疼愛恨不得把錯過的十八年都還給你,上一次奶奶生病住院,你着急從朋友的婚禮趕回來還出了車禍,這次奶奶的病情加重,想必你心裏也十分緊張。”
“但媽媽想說的是,人的一生很長,只有跟最愛的那個人牽手過下去才有意義,你不要想太多,跟随自己的內心就好,媽媽會一直支持你。”
“嗯,我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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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微集團總裁辦公室。
周特助周興正在彙報這兩天的行程安排:“明天晚上飛美國,後天參加雪國樂園的投标,大後天晚上有場高端酒局,還有,季小姐約您晚上吃飯,這邊還沒有回複。”
沈思玺握着鋼筆,幹淨利落的在文件右下角簽下名字。
他頭也沒擡,嗓音低而堅定:“推掉。”
“好的,沈總沒什麽事的話我先下去了。”
周特助剛走到門口,又被沈思玺叫住。
男人擡起頭,遲疑了幾秒說:“幫我打印一份雲歌最近的活動安排表。”
周特助愣了幾秒:“雲……雲歌?是我知道的大明星雲歌嗎?”
沈思玺颔首。
“沈總是要跟大明星合作?”
沈思玺不悅的皺眉:“按我說的去做。”
問那麽多幹嘛。
“好的。”
十分鐘後,周特助将資料送到總裁辦公室。
沈思玺将文件放下,拿起雲歌近日行程活動表浏覽起來。
這一個月來她的行程并不多,主要與即将上映的電視劇《璇玑》的宣傳活動有關。
沈思玺重點關注雲歌前兩天的活動安排。
資料裏顯示,雲歌前兩天有商演活動和廣告拍攝,卻都被推掉了。
想起這兩天,某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似的,不主動勾搭和聯系他,倒是讓他感到不習慣了。
沈思玺呼了口氣,想了想,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
電話裏頭,女人的聲音聽出幾分滄桑的感覺:“喂。”
“今晚有空嗎?見一面?”
“什麽事?”
“有事。”
雲歌沉默:“……”
他忽又問:“在家吃還是在外面吃?”
沈思玺主動約自己見面吃飯,十年的喜歡有了回應,她應該振臂高呼,亢奮不已。
可她僅僅是沉沉呼了口氣:“随便吧。”
随便吧,反正也沒胃口。
沈思玺不解,這又是演哪出,欲擒故縱?
晚上,沈思玺讓米其林餐廳大廚親自上門做了頓豐盛的晚餐。
約莫八點來鐘,雲歌按動頂樓門鈴。
幾乎是下一秒,門便被推開,看到神速出現的沈思玺,雲歌愣了一秒。
“飯好了,進來吧。”
“嗯。”
坐下後,雲歌看着一桌豐盛的菜和高腳杯裏早已倒好的紅酒,疑惑看向沈思玺,不解的問:“你說找我有事,到底是什麽事?”
“先吃東西吧。”
兩三日不見,她看着清瘦了一圈,往日出現在他面前無不是刻意精心打扮,而今天的她素面朝天,臉色看起來蒼白憔悴不少。
雲歌語氣裏夾着似喪:“我沒什麽胃口。”
他問:“身體還是不舒服?”
“嗯。”
“去醫院看看?”
“不,不用了。”去醫院嗎?被拍到的話,她懷孕的事就要人盡皆知了,她垂着頭:“你直接說事吧。”
沈思玺嘆了口氣,舉起高腳杯抿了口紅酒,餐廳上方,水晶大吊燈射下的光映着男人的一雙眸子黑而亮。
忽然,他問道:“喜歡我還作數嗎?”
雲歌愣了幾秒,雖不知道他為什麽問這樣的話,卻還是跟随心裏的答案點了點頭。
一直都作數。
“那……”沈思玺将高腳杯放下,看着她的眼中的光十分灼熱燙人:“要不要跟我結婚?”
這突如其來的求婚吓得雲歌險些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她下意識抓着椅子把手才勉強讓自己坐穩,怔怔看着他,咽了口唾液讓自己緩緩,才問:“你是認真的?”
沈思玺淡定的點頭:“認真的。”
“為什麽突然要結婚?”
“我奶奶年紀大了,最近身體惡化,不知道能撐多久,她想看我結婚。”
聽到他的答案,雲歌失落了一秒:“只是因為奶奶嗎?”
“不全是,對我而言,也該成家了,早幾年晚幾年沒差別。”
他說得如此雲淡風輕,結婚對他而言是件很随便的事似的。
雲歌不知何時,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早已緊張的捏在一起:“可為什麽是我?”
沈思玺沉思了幾秒。
“目前,你是我認識的異性中最适合的,知根知底,你對我有情我對你有意。”
有情有意嗎?
呵,雲歌深感諷刺。
這裏頭,她的那份情滿的溢出來,而他所謂的有意不過是有點好感罷了。
更談不上什麽知根知底。
他真的了解她嗎?
了解現在的她嗎?
她垂着眸,兩排細密的睫毛遮住眼裏的逐漸暗下的光:“我想我們并不合适,沈總想要結婚,會有很多優質女性排着隊要嫁給您。”
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是從十年前開始就追着他說這輩子只嫁給他嗎?
怎麽這會兒他願意娶了,她反倒遲疑了?
抿了口紅酒,他問:“是信不過我嗎?”
女人搖了搖頭。
“如果是因為事業,我會彌補你因為結婚造成的損失,也可以不那麽快向外界公布。”
彌補損失?像是正兒八經的談一樁生意。
雲歌再次搖了搖頭。
再而三被拒絕,沈思玺相當困惑不解:“那是為什麽?不是說喜歡我嗎?”
“我懷孕了。”
随着這句話防不勝防的落下,頓時,好像全世界都靜止了般。
餐廳裏靜悄悄的針落可辨,她的聲音格外清晰。
沈思玺像是被定住了般,渾身僵硬。
兩人頓時陷入漫長的沉默氛圍內,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掉。
沈思玺的腦海中不停的回蕩着她的聲音。
她說什麽,懷孕了?
懷上別人的孩子!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僵住的手指動了動,俊臉上如鍍寒霜,目光冷冷盯着她,嗓音冷得能凍死人:“孩子是誰的?”
雲歌始終低着頭,指甲悄悄陷入了掌心肉裏,她仿佛感覺不到痛。
然而心裏的恐慌忍不住的湧上來,她咬緊下唇:“不知道。”
那夜三個男人,無論孩子是誰的,都令她覺得惡心。
“呵。”沈思玺氣極反笑,他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形容自己心中的憤怒和惱火,他的目光冷得像一把匕首,嗓音雖低,卻令人聽了不寒而栗:“雲歌,你是在耍我嗎?”
“一邊說喜歡我十年,見了面三番五次勾引我,一邊卻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還懷上別的男人種。”
“你他媽拿我當備胎?!”
還是,從一開始,她就是報複?
勾引他讓他心系着她,再狠狠的把他推開,為了報複十年前她的愛而不得?
又或者是,他真的只是她的一個備胎,來勾引他的同時,她身邊已經有很多性伴侶,以至于,連懷孕了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
沈思玺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突兀。
面對他的質疑和譏諷的眼神,雲歌一句話也不想解釋。
同時覺得心寒徹骨。
晚上十點,李爽火急火燎趕到雲巅之城,瘋狂的按動着3801室的門鈴。
雲歌打開門,招呼都懶得打,轉身進了屋。
李爽關上門急匆匆走了進來:“你在電話裏跟我說的事是認真的嗎?”
雲歌剛坐下,李爽将包扔在沙發上,俯身按住女人的肩膀,直視她:“你懷孕了?!”
半個小時前,雲歌忽然打電話跟她說懷孕了,這對于李爽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最初她抱着僥幸心理問雲歌是不是在抓弄她,然而,電話裏的雲歌單聽語氣就不大正常,隐約還能聽到一絲哭腔。
李爽什麽也來不及想,立馬停下手頭工作趕了過來。
雲歌擡起兩只腳放在沙發上,她抱住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悶悶的“嗯”了聲。
李爽能看出她的心情十分低落,不忍說太重的話:“怎麽回事啊?”
那一夜的事對于雲歌而言就像是一場噩夢,重新揭開回憶一遍,甚至告訴別人這個過程就像是鹽水撒在她的傷口上,火辣辣的疼。
李爽聽完後,心情沉重的坐了下來,她心疼的看着雲歌,輕輕撫摸着她的肩膀安慰:“這些事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一個人承受這些該有多難受啊。”
若不是因為懷孕,那一夜的事雲歌會當作是一場噩夢一樣遺忘掉。
偏偏她懷孕了。
李爽看着雲歌,像個丢了魂的人。
作為經紀人,她不得不往遠處想和做全面打算,畢竟雲歌的前程關系很多人的利益。
她語重心長的說:“雲寶,你聽我說,這個孩子不能要,明天,最快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把孩子打掉。”
雲歌本就不喜歡孩子,在她的計劃裏,這輩子都可能不要孩子或者三十五歲以前不要孩子。
如今這個孩子不僅來路不明,來得完全脫離她的計劃。
于公于私,這個孩子堅決不能要。
作者有話說:
沈總,那是你的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