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16章 chapter 16

在片倉朋和的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女生的場景很美好。

國三最後一個學期與春天并行而來，立海開的最早的櫻花恰巧在校門口，每次擡頭都能看到枝桠上又冒出新芽。

身為當時的學生會會長，片倉被校長授予‘迎接某位新同學’的任務，才剛剛走下臺階，習慣性的向櫻花樹看去，卻發現一道突兀的存在。

因為角度問題，女生的身影在粉色交疊中并不清晰，但勉強能看到她穿的不是校服。

這位大概就是新同學了。

片倉走上前。

光影斑駁之間，女生的臉上被映上淡淡的粉色，仰起頭不知道在看些什麽。長風吹過，她伸出手精确地接住落下的花瓣。

“打擾了，我是學生會會長片倉朋和，負責接待新生。”

少女轉過頭，唇邊挂着未褪的笑意，“宮安奈，請多多指教。”

然後……

片倉看着從電車上下來，一路奔跑的女生，嘴裏還叼着速食面包，正糾結着怎麽打招呼，她卻旋風一樣從眼前溜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沒有看他一眼。

再然後……

宮安奈是個記性非常差的人，片倉注意到，她跟別人打招呼鮮少主動，也從不稱呼對方的名字。搞不好根本就沒記住吧，少年不爽的想。

女生成績也差，上課愛走神，還是體育廢，除了砸人的時候比較來勁……但是偏偏有很多人愛圍在她身邊。

片倉搖搖頭，覺得她跟美劇中那些胸大無腦的女人沒什麽兩樣：空有外表，連單詞都記不住幾個的花瓶。

這樣為宮安奈下定義之後，他就開始無休止的跟她作對起來。

直到升入高等部，宮安奈開始跟網球部的正選混在一起，體育一下子突飛猛進，至少片倉都好幾次看到她故意拿球砸人，砸的比原來更準。

假期之後，宮安奈身上的變化更明顯了一些。

上課稍微會記筆記，會去注意或者幫助別人，成績也有了起色，最重要的是，天天跟柳生比呂士形影不離。

……好吧，最後一個其實沒那麽重要？

片倉朋和恍惚間有種感覺，宮安奈就像慢慢從雲層中浮現的太陽，正在發光。

吸引着別人的視線的同時，更加遙不可及。

“片倉君，麻煩把我把作業拿回班裏好嗎？”

“啊？”少年從晃神中擡起頭，接過一疊本子，“是，老師！”

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另一條走廊，宮安奈停在裝放廢棄器材的角落裏，在昏暗中拿出手機找到忍足侑士的名字。

【你們冰帝的學生會會長是誰？】

「跡部啊……你見過的。」

【他是不是暗戀我？】

忍足回的很快：「想都不要想。」

【那他為什麽要我做交換生？】

忍足侑士撐着下巴，視線掃過前座跡部景吾即使在下課也正襟危坐的背影，「你可以自己找理由腦補。」

【他喜歡你所以吃我醋，打算殺人滅口？】

「………………當我沒說。」

忍足想起上一次去見宮佑樹的場景。

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基本上存在于傳說中的前輩獨自一人霸占了整間閑置的音樂室，并把室內改成了舒服的會客廳。

忍足一邊推開豪華的門一邊心裏吐槽，為什麽這種倒黴事跡部總是交給他？

室內正中央的白色長沙發上，瘦削的人影逆光，只看得到隐約輪廓。

“宮前輩？”

“啊，你來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宮佑樹卻好像對待熟稔的人一樣，随意的調整手中紅酒杯的角度，稍微端到他面前，“要喝嗎？”

“……不了，畢竟我還未成年。”

宮佑樹也不客氣，“那麽來說說安小奈吧，她過的怎麽樣？”

安小奈……忍足抑制了對這個名字吐槽的念頭，老實說，“還不錯，在班上有一個交情不錯的朋友，其他人也對她很友善的樣子。”

宮佑樹嗤笑，“能跟她做朋友的人……”

後面的話忍足沒有聽清楚，也沒打算深究，“她跟幸村和真田也相處的很融洽。”

“哦，他們兩個也在立海嗎？”

果然沒有猜錯，宮佑樹是認識他們的。

好像看透忍足在套他話一樣，宮佑樹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麽，怕我有企圖？”

“只是好奇而已。”忍足低下頭，避開他那令人不舒服的視線。

宮佑樹看着他的時候眉目含笑，好像非常欣賞眼前人，但忍足敏銳的發現他的眼眸深處只有漠然，和對任何事的不在意——這種态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離開之前，一句話不經大腦而出。

“既然前輩那麽關心的話，為什麽不親自去看看呢？”

“她的樣子啊，我閉着眼都能想象出來。”宮佑樹緩慢的說，觀察到忍足略微驚訝的表情後，輕笑，“……當然是騙你的，她大概不怎麽想見我。”

回憶結束。

忍足侑士沒理亮着的手機屏幕，繼續把視線投在跡部景吾身上。交換生這件事如果不是宮佑樹的主意，那麽就是學生會會長了。

“忍足，如果你需要狗骨頭的話本大爺會滿足你，所以把你饑渴的眼神撤走，恩？”

跡部今天一如既往的犀利啊，忍足決定為自己扳回一城，“跡部，我有一個問題。”

“有廢話快說。”

“你是不是暗戀宮安奈？”

跡部景吾正在喝水，聞言動作一頓，被水嗆到咳嗽起來。

“忍足侑士，想死還是不想活？”

“……我去外面走走！”

……

……

立海大校園裏有一只流浪貓，經常在教學樓間亂串，有時候還會鑽進沒關緊的教室門在課桌底下休憩。每當這個時候，教導主任都會扭着肥胖的身體，挨家挨戶的尋找擾亂課堂紀律的小貓。

柳生對此情形已經是見怪不怪，但是旁邊的女生卻義憤填膺，“為什麽不幹脆自己帶回家養呢？”她在抨擊教導主任。

這時安奈正喂完小貓喝牛奶，跟柳生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好歹也算校寵吧，那只貓。”柳生比呂士心不在焉的應道。

“欸？這麽說來……原來它的地位挺高的嘛。”安奈凝眉想了想，“我原本還養它呢，可惜教導主任不允許。”

“這個決定意外的英明。”柳生推了推眼鏡，“你今天早上吃早餐了嗎？”

“幹嘛轉移話題？”

“這兩者有必然聯系。”

“恩恩？”安奈随便應着，丢下柳生跑到前面去，再回來時，手裏拿着兩杯奶茶，遞了一杯給柳生，“我想養寵物。”

柳生忍住那句‘你自己不就是’，一本正經的開口，“你想想文太。”

“恩？”

“你願意每天喂他吃東西嗎？”

“他胃口那麽大還經常跟我搶零食，才不要呢！”

“如果你養寵物的話，也會面臨……”

話還沒說完，女生已經不見蹤影，柳生緊了緊指尖，下定決心要改掉她這個三心二意的壞習慣。少年繼續在回家的路上走着，反正不管怎麽樣，安奈最後都會自己跑回來。

……這種感覺，還真像是在放養寵物啊。

在臨別的那條街，宮安奈總算是回來了，手裏還抱着一條……小狗？

柳生抽了抽嘴角，“你打劫去了？”

“才沒有，我買的哦~就在隔壁街的寵物店~”

很好，我以前還不知道你有這種說風就是雨的性格，柳生推了推眼鏡，冷靜的指出，“不是說要養貓嗎？”

“這點小事不要介意啦，”安奈把那條狗往柳生懷裏一丢，“給他吃點東西，幫他洗個澡，然後去辦理證件。”

“……”

“難道你打算讓我做這些事情？”安奈無辜的眨眼睛，伸出食指小幅度地指了指新寵物，“你看它小小個的多可愛。”

“安奈。”

“恩？”

“這只是蘇格蘭牧羊犬，長大後會變成中型犬。”

“……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柳生遺憾的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效率派的柳生比呂士把齊全的證件交到安奈手裏，當時正在天臺聚餐，女生接過資料掃了一眼，立刻被飯團噎住。

“這算什麽名字啊？！”喝了口水，安奈質問柳生。

“有什麽不對？”

“誰家的狗會叫克裏斯蒂啊你說！！”

柳生擡眼鏡，在周圍同伴詭異的眼光中問，“……不好聽嗎？”

幸村微笑，“這個名字真是很有個人風格呢。”

柳蓮二掏出筆記本不知道在寫什麽。

“這個消息可能會讓你難以接受，”宮安奈嘆氣，伸手拍了拍柳生的肩膀，“……那條狗是公的。”

在仁王和丸井的嘲笑聲中，柳生比呂士扶了扶眼鏡，不動聲色的在心中的黑名單上添了一筆。哦，仁王和丸井已經高居榜首了，他現在記的是那只有争寵嫌疑的蘇格蘭牧羊犬。

###

克裏斯蒂：取自紳士君最喜歡的書《東方快車謀殺案》作者，阿加莎·克裏斯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