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6章 chapter 6

春夏之際，櫻花瓣在地上薄薄積了一層，長風吹過，猝不及防就被拖入花色世界，花瓣跌落在肩頭猶不自知。

宮安奈回頭，彎起眼睛笑眯眯地說，“沒想到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嘛。”

少年抽了抽嘴角，也不計較她的遣詞造句，“謝謝誇獎。”

“不是在誇你，”安奈擺擺手， “人渣一般都不會長成一張渣臉。”

“……”

優衣在前面遇到熟人，跟安奈道別後離開了，留下兩個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等下有我的熱身賽，要進來看嗎？”

“我們立海的主場，這種話你也真敢說啊……”

“嘛，不要那麽見外啦~”伸手攬住女生的肩膀，一路把她推進場內，“你跟幸村和真田的關系不錯吧？”

“一般，青梅青梅加竹馬的關系。”

少年突然頓住腳步，“既然我難得來一趟，你是不是應該介紹一下你喜歡的人？”

“想挖牆腳？”

“你的世界觀真的沒問題？”

“……進去就能看到了。”

宮安奈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踏進了網球部的大門。

閑不下來左顧右盼的丸井文太率先發現她，驚訝的‘咦’了一聲，發現一向嚴肅的副部長沒有阻止的意向後，默默把疑問塞回肚子裏。

幸村精市看他忍的太辛苦，解釋道，“奈子是來熟悉環境的。”

“部長？”

“她以後每天都會來。”

“——為什麽？”

兩道聲音一起問，丸井文太回頭，宮安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身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轉頭盯幸村精市。

“哎呀，沒告訴你嗎？”網球部部長掩唇而笑，背後開出朵朵粉色小花，“……奈子的班導說她管教不了你，全權托付給我和真田。”

北風吹呀吹……

真田壓低帽檐透過來一記淩厲的視線，旁邊幸村笑的春暖花開，冰火兩重天的地獄在眼前打開大門。

宮安奈回頭，抓着深藍發少年的衣袖，言辭懇切，“你們冰帝還招人嗎？”

“我們那邊也好不到哪去……”話音未落，對面就傳來嚣張華麗的聲音。

“喂忍足！你在那邊磨蹭什麽？慢死了！”

忍足對安奈露出‘我就說嘛’的表情，女生理解點頭，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安慰了我。”

忍足板着一張撲克臉回歸大部隊，背影十分蕭索。

場上還在進行激烈的網球比賽，網球部的參謀柳蓮二已經十分有效率的制定了安奈的訓練計劃。

“……開玩笑的吧？”

幸村看着她充滿期冀的目光，彎眉微笑，“你說呢？”

“……”

“不過，我還不知道奈子跟忍足君是舊識呢。”

“什麽都要管，幸村媽媽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幸村神色一凜：“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安奈滿不在乎的鼓起臉頰。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

“例如說？”

“今天數學老師又進醫務室了，我氣的。”

“還有呢？”

“不單吃零食，我上課還會玩手機。”

“……”

“你以前送我的手鏈早就弄斷了。”

“……”

“其實你煮的菜其實很難吃。”

“……#”

“弦一郎那把木劍最後還是我拿到了，轉手送給了——”

“怎麽不繼續說下去？”

宮安奈撓撓頭，幹笑，“天氣真好啊哈哈……”

一聲驚雷劃破天空，幸村跟安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轉過頭去，只不過少年笑得春暖花開，女生的臉色青了一半。

笑過之後，安靜下來的兩個人并肩坐在指導席，場上真田弦一郎正在跟跡部景吾對賽，幸村似乎看得入神，突然聽到旁邊女生輕聲問，

“你讨厭我嗎？”

幸村目不轉睛的盯着場上，反問，“為什麽要讨厭你？”

“很多事情，全部都沒有坦白過。”

“知道錯了？”

“诶？倒不是，只是覺得如果我遇到像我這樣的人，一定會恨不得把他踹出我的生活。”

“我看恰恰相反吧。”

“那就是‘他把我踹出他的生活’？”

“……”

跟這種生物好像沒有辦法溝通……種族有別吧……？

幸村精市揉揉太陽穴，站起來，“就那麽想我揍你嗎？”

“……你擋住我日光浴了。”

背光的少年臉色在陰影中晦澀不清，因為沒有挂上笑容而顯得威嚴，安奈看着他難得嚴肅的樣子，緊張了咽了咽口水，“幹嘛……？”

“揍你啊。”

言簡意赅的解釋完畢，幸村毫不留情地伸出手——

……

…………

………………咦？

小心翼翼地睜開一只眼睛，再睜開另一只眼睛，想象中的鐵拳制裁并沒有落下，幸村的纖纖玉手倒是離她的臉很近，安奈吓的又把眼睛閉回去。

“看你這沒骨氣的樣子……”幸村唾棄，伸手在她的額頭上彈了一下，“現在你總算可以安心了吧？”

宮安奈雙手捂着額頭，淚眼汪汪的控訴，“你幹嘛恫吓我！”

在一旁熱身的仁王雅治瞄到他們互動，搖着小辮子感慨，“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啊……你說是吧，搭檔？”

柳生的鏡片閃過堪比聚光燈的亮度，“要上場了，仁王君。”

“無趣~”

仁王雅治望着搭檔筆直的背影，也跟着走過去，看好戲未遂的郁卒直接轉化為動力，因此出手格外不留情。打了半場之後，他才發現……啊咧，今天打得那麽狠柳生都能跟上自己的節奏？

夕陽染紅天際，映在少年不茍言笑的臉上，平添一絲活力。柳生比呂士摘下眼鏡，回頭望安奈，“去籃球館嗎？”

“诶？……哦。”忘性大的女生好不容易想起來，這個人答應教她打籃球。

“怎麽了？”

“沒什麽~”安奈慌忙搖頭，誠懇的掰話題，“柳生君的眼睛很漂亮呢！”

柳生比呂士準備戴眼鏡的動作停頓下來，淡淡的反問，“是嗎？”

“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

“我倒覺得宮同學的眼睛更勝一籌。”柳生說着對上那雙泛着暖色的眼眸，從裏面撲捉到喜悅和自己的影子，讓本來只是說實話的少年忽地愣住。

——宮安奈同學，真是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啊……還是，根本沒打算隐藏？

腦海裏的念頭千回百轉，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少年背上書包走在前面，血色殘陽将他的影子拉的修長，宮安奈跟在後面，循着他的腳步慢慢走，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伸手觸碰投在地上的暗影。

因為她玩的太入神，連前面的柳生比呂士什麽時候停下腳步都沒發現，一直堪堪的撞到他背後……一直肖想的肩胛骨上……

“好痛……”

安奈揉着今天二次負傷的額頭，從柳生身後探出頭，意外發現了前面攔路的人正是熟人。沒等她開口，柳生率先問道，

“忍足君？”女生在他背後點點頭，也擺出疑問的樣子看忍足。

“我說你不要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啊，”忍足侑士的視線直接落在宮安奈身上，“你還沒告訴我答案。”

“？？”宮安奈無知的眨眨眼睛。

“我就知道……你又忘記了……”忍足無力的扶額，轉頭對柳生比呂士說，“請問我可以單獨跟她談談嗎？”

柳生看了看他們，走到不遠處的樹下等候，給他們留下了足夠的私人空間。

宮安奈瞪着忍足，“有話快說！”

“你這是對軍師的态度嗎？”忍足侑士抽了抽嘴角，慢條斯理地問，“我說你是不是忘記告訴我，攻略對象是哪一位？”

“……啊……”宮安奈擡頭望望天，又低頭踹葉子，猶豫很久才坦白，“我好像有點不好意思說……”

忍足面無表情的問：“我可以掐你嗎？”

也許是發現這邊氣氛不對，柳生比呂士觀察了一下，還是走過來擋在安奈身前，“抱歉，你們談完了嗎？”

沒談完也被你打擾了……忍足侑士心裏腹诽，嘴上客套，“柳生君和安奈有事？”

“啊，我要教她打籃球。”

“……………我懂了。”忍足扶正了眼鏡不動聲色的打量柳生比呂士，然後默默對宮安奈抛了個‘原來是他’的眼神，轉身潇灑的揚長而去。

晚上回家，宮安奈剛登陸聊天室就看到忍足的頭像恭候多時。

[豌豆射手]：柳生的難度系數也太高了吧？還是考慮我算了。

[宮安奈]：你也知道自己是下下之選？

[豌豆射手]：好歹我也號稱冰帝女生心中的綠洲诶！

[宮安奈]：切，我還號稱冬天裏的一把火呢。

[豌豆射手]：………………你贏。

[豌豆射手離開了聊天室。]

宮安奈望着悄無聲息的屏幕，眨了眨眼睛，啊咧，該不會打擊過頭了吧？

堪比總統套房的室內，跡部景吾穿着黑色鑲金邊的和式睡衣，一手端着香槟，空閑的手拿起忍足的平板電腦，掃了一眼，皺眉，“宮安奈？”

從同伴手中搶回電腦，按下電源後屏幕瞬間黯淡，忍足懶洋洋的抱怨，“我說跡部，侵犯我的隐私權不要那麽理所應當啊。”

“嘁，擅自用本大爺電腦的人還真敢說。”

“嘛嘛~一不小心忘記了。”

“宮安奈……”跡部景吾輕抿一口香槟，虛眯起狹長的眼睛，一絲淩厲從眼尾溢出，“就是那個，宮佑樹囑咐要特別注意的女孩嗎？”

“啊啊就是她，” 忍足侑士敷衍道，“宮佑樹好歹也是前輩，你至少加個敬語啊。”

跡部懶得理他，“這麽說來，你早就認識她？”

“算是吧。”大概一年前。

“那麽注意她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啊？！”

“居然用本大爺的人情來做這麽無聊的事情，宮佑樹那個公私不分的家夥——”跡部大爺咬牙切齒，“還有你，忍足侑士，從本大爺的房間裏滾出去。”

“诶诶？！”

走廊上傳來突兀的巨響，被一腳踹出來的忍足侑士不慌不忙的整理頭發，對裏面的人說，“遷怒是不好的習慣啊，跡部……”

話音未落就接到枕頭攻擊，房門‘嘭’的一聲在距離忍足侑士鼻尖一毫米處關上。

“呀類呀類~”忍足嘆了口氣走遠，“公私不分的人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