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號下午，郁白文才從深市回來，他是自駕過去的，應該是順便把車開過去當婚車用了，車鏡上挂的花環都沒取下來，許昕華在五店看到他的時候，發現整個人也看起來風塵仆仆，估計是沒回家就先來店裏了。
郁白文現在已經很少管店裏的事了，除了五店剛開張時許昕華走不開，他來幫她代班幾次，其他店上個月都還沒去過，前天發工資他又不在，是許昕華代他發的，從深市回來他到店裏看看也正常，上個月的整體業績不錯，當老板的也有必要來鼓勵一下大家。
本來郁白文從深市回來就不早了，幾家店差不多各逗留半個小時，到五店這邊講完話，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他順便叫上沒什麽事的許昕華：“小許，你哥這個月開張了嗎？開張了的話跟我回去吃飯吧，省得叫他們再來接送你。”
許大哥和許二哥準備了這麽多天，簡直是信心滿滿，連早餐生意都覺得可以挑戰了。
因為附近有所高中，學生大概每天六七點就要到學校，時間這麽早，也不是所有父母都有時間準備早餐，久而久之，學校門口天不亮就有了賣早餐的小攤，許家兄弟有一天大早去買菜，經過學校正好看到有個早餐攤收攤，就留了個心眼，去學校門衛處打聽，知道學校并不管這些小攤販，兄弟倆一合計，覺得這攤生意也可以試試。
有些學生連早餐都沒在家吃、急急忙忙的趕來上學，肯定也沒時間浪費在早餐攤上，許家兄弟也沒有一上來就要挽袖子大幹一場，他們就只添了個多層的蒸籠，準備早上蒸些饅頭包子拿去賣，後來在許昕華的建議下又加上了花卷燒麥等方便拿着在路上吃的面點。
今天是第一天試水，兄弟倆天沒亮就起來準備了，大概每樣蒸了四五十個，許大哥實在不敢準備太多，現在沒有冰箱，羊城這邊天氣又熱，今天蒸的這些如果賣不完，留到明天就該壞了。
而且別看每樣準備的數量少，但是積少成多啊，光包子就有三四種不同的餡，所以總數也有好幾百了，兄弟倆算了個賬，要是在學校能賣掉一半，這早餐攤就可以擺下去，剩下的他們自己吃，吃不掉的中午和晚上買飯的時候可以便宜點賣，總之虧不了太多；反過來，要是這些全都能賣掉，那他們光是一個早上就能賺好幾十了。
前途一片光明啊！許大哥和許二哥非常興奮，準備了這麽多天總算能開張了，年輕人精力足，動作也麻利，做好面點推到學校去的時候，學校大門都還沒開，他們是第一個攤販，自然選了個最好的位置。
大概是地理位置太優越了，也大概是他們準備東西少了點，還有些學生匆匆忙忙趕到校的時候，許家兄弟已經賣光了所有東西，第一個收攤了。
許二哥在前面春風滿面的蹬着三輪車，許大哥在後面小心翼翼抱着裝錢的腰包，金錢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兄弟倆都有些不真實感，一路沉默無語，直到許二哥把車蹬回了家屬樓，許大哥才如夢初醒般的道：“包子全賣光了，你把車開回家幹什麽啊，還不趕緊掉頭去菜場買菜，小華待會還要起來吃早飯！”
“可是咱們車上這麽多東西，你包裏還帶着錢，怎麽去菜場啊？”許二哥執着的把車開到了單元樓門口，對大哥道，“你先把東西搬上去，順便幫小華煮早飯吧，我去菜場買菜。”
然後許昕華一覺起來，就發現她大哥二哥還在廚房忙活，桌上已經擺着粥和小菜，居然不是包子饅頭。
要不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許昕華聽到了一些動靜，還以為他們早上沒出去擺攤，那既然擺了攤，卻沒給她留擺攤賣的那些面點，就說明他們早上生意很不錯了。
客廳的沙發上就擺着她給他們買的腰包，本來以許大哥精打細算的性格，是沒打算花錢買包的，他覺得順便拿個盒子或袋子裝錢就夠了，而許昕華是昨天在商場巡店的時候發現有家店在賣腰包，才想起來還沒給他們準備，也沒有問過大哥二哥，直接掏錢買了兩只，擺攤也可能遇到混亂的時候，挂個腰包無論是收錢找錢都很方便，還不用擔心被人偷錢，用處大得很。
可惜晚上她把包帶回來的時候，許大哥和許二哥不理解，還覺得她買兩個是亂花錢，由于許昕華一早就把吊牌扯了，他們也不能退回去，就打算先用一個，另一個留着以後壞了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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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昕華知道，由于成長環境、受教育程度等各種不同，她和許家兄弟有很多觀念上的差異，現在幾個人住一個屋檐下，生活觀、消費觀等各方面的不同，偶爾有點摩擦很正常，但是許大哥和許二哥都在盡力遷就她，她自己也沒有上綱上線，比如腰包這件小事，許大哥已經拿了一只，剩下那個暫時舍不得用就算了，又不是小孩子，等哪天他們忙到一個人收不過來錢，自然會把另一只也用上。
這點小事還用不着他們兄妹特意拿來辯論。
許昕華瞥了眼鼓鼓的腰包，心想一定是開門大吉了，也沒有打擾正在廚房洗菜切菜的哥倆，悄沒聲息的去了洗手間，正在刷着牙，許二哥從廚房竄出來了，一臉小得意的看着她：“小華，你總算起來了，我跟老大都做完一攤生意回來，你居然還在睡覺……”
“生意很好吧？”
“太好了，說出來你都不相信。”許二哥得意的朝她比了個數，“賺了這麽多！”
許昕華吐掉口中的泡沫，才驚訝道：“這麽說除掉成本也有二三十了？”
“應該有了。”許二哥興奮的點頭，“今天我們準備的東西少了，收攤回來的時候，別人都還在那裏擺。改明兒多準備點，說不定還能多賺五塊十塊的！”
許昕華能夠理解他的激動，一天三十，一個月就是九百，她前天給員工發工資，最高的林秀玉加上獎金和補貼，一共領了八百多，可以說林秀玉是所有店員的目标，而她手下的店員又是服裝廠所有年輕女工的目标，現在許大哥他們早上擺擺攤就能賺這麽多，興奮過頭是很正常的。
但許昕華還是忍不住問：“你們早上幾點起的？”
許二哥愣了一下，“四點多，應該還沒到五點吧，趁大哥和面的功夫，我還臨時去菜場買了肉和白菜蔥蒜回來，不過明天就用不了這麽早了，我們今天起碼早到了半個小時。”
“那也不行。”許昕華皺了皺眉，“你們現在一天三餐的攤子都不想錯過，基本上淩晨四五點起來，要一直忙到晚上八九點，長期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吃得消？”
要是許二哥沒嘗到甜頭，聽到妹妹這麽說大概就同意了，但是他現在想也不想的搖頭：“我們還年輕，累點就累點，要是每天都能賺這麽多，光上早上一個月，就能抵你兩個月的工錢啊！”
“要這麽說的話，我店裏的女孩一個月就有八百多，比你們兩個人加起來還多呢！”
許二哥機靈道：“所以嘛，不讓你們店裏的女孩比下去，我和大哥也要多擺幾個攤啊！”
許昕華搖頭，“錢再多也比不上身體重要，要不這樣，這兩天先試試水，然後看哪個時間的生意最差，以後就把那個時間的攤收了？”
“那不行，萬一生意都差不多，少擺哪一個攤我都舍不得。”
“那這樣。”許昕華笑道，“早餐攤今天賺了二十多，如果中午攤或者是晚上攤能賺四十以上，你們就把早上的給關了。”
許二哥想了想，要是中午攤能賺四十多，那就說明賣飯的生意比較好，晚上估計也有三四十，這樣算的話一天就有七八十，一個月兩三千？
不可能，做生意又不是搶錢，擺個小攤一個月就能賺好幾千的話，那人人都不用幹活，都去擺攤好了！許二哥覺得這種不可能的假設，答應妹妹也沒什麽關系，還能哄哄她開心，就點頭了：“要是這樣，我們早餐攤就不做了。”
“那大哥會答應嗎？”
“大哥肯定會的。”許二哥拍着胸脯保證，反正不會有這種可能。
許昕華勾唇笑了，心想許大哥那邊，到時候就讓已經給過承諾的許二哥去煩惱了，畢竟許大哥雖然有妹控的傾向，但是賺錢卻是他的唯一原則，她說話也不一定好使。
許大哥不知道弟弟已經把自己給賣了，看妹妹洗漱出來吃飯了，也暫時放下手頭的事，過來和許昕華商量：“小華，待會我們做完飯會給你留一份，中午估計沒時間去接你，你自己回來熱一熱就可以吃了，反正不用燒柴火，很方便的。”
雖然許大哥覺得很方便，但許昕華還是覺得麻煩，她随便找了個理由婉拒道：“大哥，不用給我留飯了，我接下來要開始巡店，說不定還要跑工廠，估計沒時間回來吃飯。”
許大哥想了想，道：“那就中午回來吃，中午你要是沒時間，下午我們回來還能幫你吃掉，晚上要是剩了就沒辦法了，留到明天估計要倒掉。”
許昕華覺得這樣也不錯，就爽快答應了。
郁白文現在是叫她去吃晚飯，時間上不起沖突，許昕華就點頭道：“是啊，我哥他們現在忙着賺錢，已經沒功夫管我了。”
說着，許昕華又打趣道：“郁哥，我現在跟你回去嗎，算不算早退？”
“你又不是第一天早退。”郁白文也笑了，“我開車過來了，順路帶你。”
老板都這麽說了，許昕華就愉快的早退了，跟郁白文上了車，還被他塞了一盒喜糖，“這兩天忙着和同學聚會，今天一大早又要幫新郎接新娘，沒時間去外面逛，這盒喜糖就當禮物了。”
許昕華不客氣的打開了，發現裏面還有她小時候吃過的酒心巧克力，拆開一顆含進嘴裏，打趣道：“還有巧克力啊，郁哥你同學真大方。”
郁白文一轉頭就看到她含着糖笑彎了眼睛的模樣，不由想起大姐家的外甥女，因為牙齒不好大姐不給她吃甜食，每次見了他就問他要糖，偶爾他心軟會給一兩顆，小外甥女含着糖笑得一臉滿足，和小許現在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
想到這裏，郁白文一臉“慈愛”的道：“喜歡我下次給你買。”
許昕華卻不解風情的搖頭：“吃太多糖不僅長胖還容易長痘，我才不要。”
郁白文笑了笑，低頭發動車子。
許昕華以為郁白文是順便帶她回去蹭飯，到了郁家才發現今天擺的是“鴻門宴”，當然不是針對她的。
郁家今天的人很整齊，已經出嫁了的三姐妹全都回來了，不過女婿裏頭就郁二姐的丈夫來了，不然許昕華都不好意思進去，一家子整整齊齊，擺明了是家宴嘛。
只有郁母他們和三姐妹在，許昕華還是能厚着臉皮坐下的，她以前基本上隔幾天就來蹭頓飯，三姐妹都是嫁本地的，跟娘家走得勤，她又不是第一次碰到她們，笑嘻嘻的打個招呼，就讓郁母招呼着入席了。
席間，郁靜文笑着打趣許昕華：“小許，連爺爺都知道你最近不來吃飯了，怎麽這麽忙嗎？”
許昕華把對郁白文解釋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郁母聞言也擡頭道：“說起小許的哥哥，我還沒見過呢，只聽說長得和小許一樣精神，還都娶媳婦了？”
許昕華心想來了，一邊點頭，一邊幸災樂禍的看了郁白文一眼。金主爸爸正埋頭吃飯，對家裏女人的對話恍若未聞。
連郁二姐都加入了話題：“小許的哥哥我見過，上次路過店裏，正好看到她哥哥去接她，看起來很年輕啊，也就二十左右吧，怎麽都結婚了？”
郁母道：“何止結婚了，我聽小許說她兩個大嫂全都懷上了，今年都要生，還是小許的父母有福氣。”
聽到這裏，郁白文才終于擡了頭，但他看的卻不是搞事的老媽和姐姐，而是許昕華，滿臉寫着“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許”。
許昕華：……
她沒有特意跑到郁母跟前去拉仇恨值啊，只是上次郁母去店裏逛，順便問到她兩個哥哥，可能是中年婦女都有當紅娘的愛好，郁母三個女兒都嫁人了，一個獨子死豬不怕開水燙，平時走得近的許昕華年紀又小不适合“辣手摧花”，現在許昕華的哥哥來了，郁母那顆拉媒的心就蠢蠢欲動了。
許昕華要謝絕郁母的好意，當然得講明原因，順便說到她兩個哥哥才二十出頭，就都娶了媳婦還懷了孩子，有什麽不可以的？
面對金主爸爸譴責的眼神，許昕華表現得非常坦然。然後火就很順利的燒到了郁白文身上。
郁白文大概是低估了“他最後一個光棍好友都結婚了”，這件事對他們家人的影響，本以為叫上小許能打破這種被三堂會審的尴尬局面，然而他媽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再加上也覺得小許隔三差五的蹭飯，已經不算外人了，看着年輕做事做人都很穩重，所以也不避諱她，當着小許的面就開始逼婚了。
許昕華也沒打算幫腔，她就坐在旁邊看好戲。
其實郁白文以前也被逼習慣了，總有一套自己的應對方法，就是沒料到徐靜雯逼到一半，突然撂了筷子發火：“那個女人最近是不是又聯系你了？你是不是又準備當垃圾桶了？”
本來氣氛還算和諧，郁靜文突然發了火，桌上的人全都擡頭了，郁母皺眉看了眼郁靜文，不高興的道：“你一個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麽難聽。”
哪有人罵自己弟弟是垃圾桶的？
“媽，要是那個女人做的不這麽難看，我能說得多難聽？”
“她做她的，但是我的女兒不可以學別人潑婦罵街。”郁母心裏也對齊向晴有了很大成見，口頭上教育了閨女一句，就轉頭問郁白文，“你三姐說得對不對，你跟她還有聯系？”
郁白文抿了抿唇，“她是打過一次電話給我，但是……”
郁靜文這個暴脾氣，一聽見郁白文承認就爆發了，“你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居然還接她的電話？”
“我接之前也不知道是她啊，以為是生意上的客戶。”
聽見郁白文的“狡辯”，郁靜文更生氣了：“那你知道是她就不能直接挂電話嗎？”
“靜文。”郁大姐聽不下去了，“齊向晴畢竟跟小弟認識一場，做人哪能這麽沒禮貌？”
“大姐你是不知道她做過什麽事！”郁靜文轉頭道，“她還沒傍上大款就迫不及待甩了白文，現在大款不要她了，又轉頭想和白文聯系，現在不幹脆的拒絕，指不定過段時間就回來纏上他，到時候想甩都甩不掉！”
本來持中立态度的郁大姐和郁二姐聽到這番話，臉色就變得同仇敵忾起來，正要團結一致勸說被狐貍精迷了心竅的傻弟弟。
“三姐，你想多了。”郁白文無奈道，“她不會回來的。”
許昕華看“孤立無援”的郁白文，想着畢竟是老板，就幫忙做了個證人，“對啊靜文姐，上次齊小姐跟我說她要移民呢。”
“移民？”郁靜文冷哼道，“大款都不要她了，她現在拿什麽移民？”
許昕華默默的看了郁白文一眼，心想說不定再過兩年，你們家這個傻弟弟就有資本帶她投資移民了呢。
郁白文現在“癡情種”的形象算是深入民心了，就算他自己極力否定，就算有許昕華幫他作證，郁家人依然不相信他所謂的放下了，三姐輪番上陣洗腦，最後是郁父一錘定音：“既然你自己說放下了，證明給我們看，從明天開始，讓你姐姐她們幫你介紹姑娘。”
郁母第一個贊成：“你姐姐她們單位那麽多年輕小姑娘，總有你看得上眼的。”
許昕華只象征性的幫金主爸爸說了一句話，之後又全程看戲了，看到他最後不敵大老板，最後只能簽下賣國條約，答應每周抽一兩天時間去相親，許昕華才心滿意足的回家了。
因為在郁家待得有點晚，許昕華回到家屬樓，許大哥和許二哥正在沙發裏數錢，小茶幾上堆滿的零鈔被他們一張張撫平疊好，鼓鼓囊囊的塞進腰包裏，許二哥雙手顫抖的在紙上寫下今天的總收入，“一百二十八！”
許昕華開了門進屋，正好聽見許二哥的話，驚訝的問：“今天賺了這麽多嗎？”
許大哥抱着腰包的手也在抖，雖然他們這次出來已經漲見識了，比這更多的錢也摸過，可是自己賺得到底不同，而且一百多和三四十也不同，許大哥現在比早上那會兒激動多了。
聽見妹妹的話，許大哥一邊激動一邊道：“一共收到了一百多，除掉成本應該也有将近一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