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許秀秀托許昕華給她帶錢外，還帶了兩件毛衣，都是他們廠裏生産的，一件大號給她媽，一件小號是她大妹的，其他人的就要他們自己去買了，廠裏沒有合适的衣服。
豔嬸捧着厚厚的毛衣一臉歡喜：“這就是我們家秀秀做的毛衣？又軟又厚實，這提花還挺好看的哩！”
“是啊。”許昕華笑着點頭，一邊把許秀秀的錢遞給她，“你們秀秀可能幹了，才進廠不久，馬上就要拿正式工的工資。”
豔嬸接過錢，還沒來得及數，連忙問：“正式工一個月多少？”
“還是按數量算，只是計件的價格會高一點。以秀秀的手腳，一個月至少有四五百吧。”
許大嫂眼尖的看到許昕華給豔嬸的那疊錢是五張百元的鈔票，立刻揚聲道：“喲，秀秀可真能幹，這才出去多久啊，就給豔嬸捎了五百多回來。”
“沒有沒有。”豔嬸連忙解釋，“我們秀秀在電話裏說了，她手上只有三百多，找昕華湊了點。她跟昕華在一塊，領了工資還給她也方便。說起來秀秀還比昕華大半歲呢，到了外面全是你們昕華在照顧她。”
許母就在旁邊點頭道：“整個羊城也就她們兩個人，她們不互相照應着，還能指望誰？”
“那倒是。”豔嬸和許母客套了幾句，都是感激之類的話。
豔嬸畢竟是長輩，實在不好意思拉下臉對許昕華說這些，但是許母比她大，她的大女兒和許母最小女兒才相差半歲，所以對着許母就很自然了，感謝完又熱情洋溢的要許母他們過年去她家吃飯，全家人都去！
許母推都推不掉，只能客氣的把豔嬸送出院子。
許昕華開了箱拿東西，就沒再把箱子合上，大大方方的由着兩個嫂子挑選衣服。
她現在衣服多得穿不完，上一批貨拍完又收了一批新衣服，郁白文還非要她過完年早點回羊城，因為又有一批新款等着她回去拍。所以許昕華帶回來送人的衣服都是新的，吊牌都沒拆，明碼标價。
許大嫂翻看了幾張吊牌，就雙眼放光，幾件高價的外套全被她摟懷裏了。
許二嫂長得不如許大嫂豔麗，卻很讨人喜歡，嘴甜程度可以說得到許二哥的真傳了，不僅是許父許母，就許昕華剛回來這會兒，已經被許二嫂哄得心情愉快，心裏忍不住想兩個這麽會說話的人成為夫妻，每天的日常難不成就是夫妻互相吹捧？
許昕華居然有點想看這種畫面了。
Advertisement
許二嫂與人為善，偏偏和許大嫂過不去，嘴巴又厲害，見了許大嫂這模樣，就不客氣的嘲諷道：“大嫂你肚子都這麽大了，衣服拿了也穿不下啊。何況小華先前就說了，咱們一人一身，剩下的還要給二叔舅舅他們家的妹妹穿呢！”
許大嫂要是臉皮這麽薄，被許二嫂諷刺一句就不好意思，也不會在原來的許昕華心裏落下個“刻薄難纏”的評價，她理直氣壯的道：“我現在穿不了，明年生完孩子不就能穿了嗎？咱們才是一家人，好東西幹嘛要給外人！”
可惜許大嫂戰鬥力再強，也頂不住自己丈夫拖後腿，“你穿得又沒小華好看，拿這麽多也浪費，還不如多留點給小華。”
許昕華也傻眼，她以為許大哥在車站說那話只是為了哄她開心，沒想到在老婆面前他也敢這麽說啊。突然就能明白許大嫂為什麽一懷上孩子，算是站穩了腳跟，就迫不及待針對原來的許昕華了，估計是為了找回場子吧。
看許大嫂的性格就是掐尖要強的，肯定忍不了處處壓自己一頭的小姑子。
許大嫂确實要氣炸了，她想自己做姑娘的時候，來她家提親的人不知道多少，誰見了她不誇一句漂亮出挑？偏偏在自己丈夫眼裏，她連小姑子的頭發絲兒都比不上。
氣炸的許大嫂剛要發作，許母送完豔嬸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雀躍的小姑娘，她們見了許昕華，眼睛刷的就亮了，興奮的道：“昕華姐，大伯母說你回來了，還給我帶了新衣服？”
先開口的是許昕華二叔家的堂妹，她二叔也跟許昕華家一樣，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叔家是兩個女兒兩個兒子，不過小女兒現在才十歲，許昕華帶回來的衣服只有大女兒能穿。
小叔家的大堂妹也跟在身後羨慕的道：“昕華姐，帶回來的衣服都是你身上穿的這種嗎？真好看！”
許昕華笑道：“更好看的在箱子裏呢，你們去挑吧。”
許大嫂一看又來了兩個跟自己搶好東西的人，也顧不上置氣，趕緊先翻起了吊牌。
雖然和小姑子不對付，她心裏也清楚箱子裏可都是好東西，就算不看價格，這些衣服的樣式和料子，在他們臨陰這種小地方就買不到！從羊城帶回來的好東西，到省會去都不一定買得到！許大嫂心裏便琢磨着，她不撿最貴的衣服挑，那就太吃虧了。
她們埋頭挑選衣服，許昕華也沒有打算插手，每個人喜好不同，她摻和進去容易引起分配不均，還是讓她們自己商量。
正好許父進來說水燒好了，已經提到了她房裏。許昕華就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澡了。
坐火車許昕華最怕的就是沒地方洗澡換衣服，這次還好，她中途在江南省下了車，但是又坐了幾十個小時的火車，回到許家她也覺得渾身不舒服，一到家就想洗澡了，可是這會兒還都在燒柴，許父麻利的去廚房幫她生火燒水，但也還是費了一些時間的。
許昕華回了房間，一進去就聞到了陽光了味道，她不在家的時候家裏應該也沒少幫她曬被子通風。但是很快她又發現了洗澡的第二個問題，沒有浴室，只能在卧室裏放一個洗澡桶，但是一點也不像古裝劇裏的浴桶那麽浪漫，許昕華房裏的洗澡桶就比農村的洗衣盆高一點，面積也只大一點，想擦背都要擔心水會不會濺到地上。
然後房間裏還沒有保溫措施，剛坐下去沒多久，就感覺水涼了，都沒辦法好好泡一個熱水澡。
不過既然回來了，也只能自己克服這些不便，許昕華匆匆洗了個戰鬥澡，剛穿上衣服，又聽見許母在門外喊：“小華，好了沒有？天氣冷你別泡太久，容易着涼。”
“馬上就好。”許昕華把紮起來的頭發放下，一邊穿外套，一邊開門道，“媽，還有熱水嗎？我想洗個頭。”
許母道：“明天中午給你燒，中午太陽大，洗頭幹得快。”
許昕華想想也是，沒有吹風機，這邊又不想羊城一樣溫度高，現在洗個頭，到晚上睡覺時都不一定幹得了。
見女兒還在扣外套的扣子，許母動作麻利的幫她把洗澡桶擡出去倒了，又順便把髒衣服放桶裏拎出去。
最近農閑，許母不用下地幹活，兩個兒媳又都懷疑了，現在全家的衣服都她在洗，小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也不舍得讓她幹這些活。
許昕華跟着許母出了卧室，大廳裏，大家已經挑好了衣服，除了外套都差不多以外，許大嫂和許二嫂選的是毛衣配褲子，大概是結了婚的女人都更看重價格，兩個堂妹就只按自己的喜好，都選了略微單薄襯衫和裙子。
小姑娘都很懂事，美滋滋的抱着衣服，等許昕華出來了向她道了謝，才匆匆離開，迫不及待回家換新衣服去了。
許二嫂看着小姑娘雀躍的背影，摸了摸肚子羨慕道：“要不是扛着肚子，我也想選裙子了。這麽好看的裙子我長這麽大還沒摸過。”
許昕華還不知道她也懷上了，驚奇的問：“二嫂你也懷了？”
一旁的許二哥拍着大腿道：“對啊，在縣裏忘記告訴你了。第一次當爸爸還不熟練。”
“難怪小妹還不知道。”許二嫂也笑了笑，對許昕華道，“你打電話回來的時候我們也不知道，到大前天才發現的，還以為你二哥能早點告訴你呢。”
“看來二哥以後要變成傻爸爸了。”許昕華笑着打趣道，又看了眼沒說話的許大哥，“這麽說明年我就有兩個小侄子了。”
許二嫂笑而不語。
許大嫂卻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嘲諷道：“小妹回來過年，就帶了這麽點不要錢的玩意兒啊？還真是精打細算。”
這要是換成以前的許昕華，就該直接讓許大嫂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不準拿了，沒見過占了便宜還這麽得寸進尺的。
但現在的許昕華并不把許大嫂的話聽在耳裏，她雖然也是家裏寵着的小公舉，可是大學四年獨自在外地生活，再加上又工作了許多年，比這更難聽的話不是沒聽過，脾氣早就收斂起來了。
說句不好聽的，許大嫂還不值得她放在眼裏，她是回來見這個身體的親人，又不是專程來跟許大嫂掐架的，随她說幾句又如何？再說許大嫂也沒說錯，只準備這點東西，确實是她沒上心，許昕華承認錯誤，“是我沒考慮周到，等明年小侄子出生，我看看羊城有沒有适合他們用的東西。”
許大嫂更加不高興了，扶着肚子想小姑子一定是在諷刺她。沒見着她肚子圓圓，見了的人都說她懷的是女孩啊，一口一個小侄子是故意惡心她呢？
許昕華還真不知道老一輩的這些說法，再過幾十年，利用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也不能說百分百确定胎兒性別，光看肚子形狀能看得出什麽。
只是看許大嫂越發陰沉的臉色，許昕華不願和她吵，更沒心情哄着她，幹脆轉過頭和許二嫂聊天，雖然也沒什麽共同語言，但至少許二嫂說話好聽，不會時不時把話聊死。
許大嫂看許昕華不搭理自己，更加确定了她的判斷，小姑子果然是沒安好心，暗地裏對沒臉沒皮的巴結着小姑子的妯娌又是一陣唾棄，心想就小姑子這小氣巴拉的性子，對她說一車好話都沒用。
幸好許昕華和許二嫂都不知道許大嫂的心理活動，所以好心情也沒有受到影響。
許母這個人歇不下來，忙活了一陣，又回到大廳，替許昕華把弄亂的箱子收拾好，鎖上拉鏈拎起來，對閨女道：“小華，箱子我幫你放屋裏去吧，還有你那個兩根帶子的包。”
許昕華想起她房間裏不怎麽鎖門，包裏的現金放那兒不安全，就跟着許母一起起身：“媽，我跟你一塊去。”
許母正好也有話要單獨對閨女說的，母女倆就一塊去她房間了。
許昕華出去的時候剛好瞥到許大嫂的白眼，心裏對這個陰陽怪氣的大嫂實在有些無語，關上房間的門順便問許母：“媽，大嫂最近又怎麽了，我說小侄子她也不高興。”
許母就解釋說許大嫂一心以為自己會生兒子，結果月份大了肚子圓圓的，別人都說她要生女兒，自己就氣上了。
“不用理她。這胎生女兒有什麽不好的？咱們鄉下又沒那個講究，生了女兒還能生二胎，總能生兒子的。”許母倒是看得開，她琢磨着自家兒子多，大媳婦娘家也是兒子多，所以不怕大媳婦生不出兒子，“要我說，頭胎是女兒才好呢，姐姐還能照顧弟弟，你們小時候就怪我沒先生個女兒，鬧得農忙的時候，你大哥又要帶你們，又要學洗衣服燒飯。到現在都還被你大嫂使喚呢！”
在早些年的農村，大孩子拉扯小孩子，應該是每家每戶的特色了。
許母本來也不想幹那麽多活，但是見着大兒子都讓大媳婦使喚着洗衣服了，實在看不下去，就只能暫時接手了，她想婆婆給懷孕的媳婦洗幾身衣服沒關系，等生完就讓她自己洗去，這要是讓兒媳婦使喚慣她兒子，那就不好改了。
但許母心裏還是有些不高興的。
許昕華倒沒有在意許母的不悅，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要是有個點亮了各種生活技能的老公或者男朋友，她也不會客氣的啊。難怪在縣裏的時候許大哥那麽精打細算，原來是從小“當家”慣了啊。
許母看小閨女只是笑笑不說話，反而感慨道：“出去幾個月，你也懂事了。”
要是換成以前，閨女只會比自己氣得更厲害，她最看不慣她大嫂了。
“對了。”閑聊結束，許母臉色一正，開始說起了正事，“知道你過年要回來，村裏經常有人來咱們家打聽，估計是想明年跟你一塊去出去。你爸的意思是咱們家先透個底，要是沒辦法帶人，也免得叫他們開口。住一個村子，都是沾親帶故的長輩，他們真向你開了這個口，你也不好拒絕。”
回來被大家團團圍住的時候，許昕華就猜到了，心裏倒也沒有很排斥，年輕人留在村裏除了種地，好像也看不到什麽希望，帶他們去羊城，至少能給他們多一些提高生活水平的機會。
就當是為原來的許昕華給大家做貢獻了。
只是話還是要說清楚的，她确實不方便，讓許父許母去說會更合适。
“他們要是想去羊城，可以跟我去，工作也方便，秀秀他們廠年後就要招人，而且秀秀附近全都是工廠，只要能幹活，就不缺工作。”
許母點點頭，又問：“除了秀秀廠裏，你那邊能不能安排？來問的人實在太多，不只咱們村裏，你外公他們那兒也有好多想去的，就怕秀秀廠裏也要不了那麽多。”
許昕華想想也是，她要是帶這些人過去，總不能全部弄到許秀秀身邊，“我們老板家裏的服裝廠倒是更加缺人，去年最多的時候有一千多工人，老板還說人手不夠。就是他們那兒規矩更嚴，大廠跟小廠不一樣，有很多紀律管着你。當然工資也相應的要高一些。他們要是願意被人管着，我改天打電話問問老板。”
許母好奇的問：“比秀秀工資還高嗎？”
“這個不好比，兩個廠都是做多少拿多少。不過看平均工資，老板廠裏要比秀秀那裏高一點。”
“要是你們老板招人，盡量帶他們去你老板那邊，他們都是想跟着你過去，總不能讓秀秀照顧。”
許昕華點頭，但還是提醒道：“老板那邊好說話，就是我在廠裏沒什麽關系，估計也照顧不到他們。老板家的廠子大，管理層都是他們家老板的父親和親戚，我們老板還只是個副經理，他叔叔就專門負責管人，要是犯了錯被開除，讓老板去說情都不一定說得動。”
其實許昕華是故意說得嚴重點，郁父就郁白文這一個兒子，當然是全力培養他，雖然職位安排得低，但郁父那些人脈可全都交給他兒子，否則郁白文也不會整天開着小車到處跑。
郁白文在廠裏說話還是好使的，品牌還沒做出來，就要花那麽多錢養大學生設計師，也沒人能攔得住他。
許昕華說這些話只是想提前打預防針，跟她出去可以，到了那邊就好好幹活，不要以為有個熟人就能亂來，她真算不上什麽人物。
許母點頭，“你就是店長，也是給人打工的，當然管不到廠裏的事，這話我和你爸會跟他們說清楚的，要是記不住這點，他們也不用跟你去了。”
“那就好。”許昕華也放心了。
許母又問店裏招不招人，“你二叔和小叔家的孩子也可以跟你去打工了，還有你舅舅姨媽家的姐姐妹妹……”
“老板不喜歡對外招人，缺普通店員的時候就直接從廠裏找，表妹她們想去店裏，也得先進廠練一練。”
許昕華這話倒不是推脫，不只是郁白文，連她都更願意從廠裏叫人了，不僅省了招聘的麻煩，而且店員們先在服裝廠上班，多少都學了些縫補剪裁的技能，來了店裏她們自己就能解決很多事，甚至免費幫客人改一改不合适的尺寸。
郁白文還很會物盡其用，設計師辦公室就設在工廠，之後招的人都會讓她們先跟設計師們學一學搭配，再放到店裏來，等于培訓都做好了，她們一來店裏上手就會很快。
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們就不打算自己招人了，招聘還是要的。
回家的時候，許昕華和郁白文商量過明年的工作，他們兩的胃口都很大，分店要開滿全國各地，但是光靠許昕華和郁白文是不行的，這才四個店就快把他們累瘋了，沒有能幹的助手可不行。
許昕華建議至少要組建一支有能力的團隊，明年在羊城至少要增加五家分店，用羊城的店練手，等鍛煉出來了，後面想去周邊城市，甚至是外省發展，她和郁白文還可以分頭帶人，能節約不知道多少時間和精力。
郁白文是很贊同許昕華的建議，如果事事都要他們兩個人去做，那欣榮都不一定走得出羊城。
接下來要招的是管理層人員，工廠的人就不合适，至少要有一定的學歷要求，大學生不可能來幹這個，所以至少得是高中或者中專畢業。
許母不太懂這些，她也就幫親戚朋友問問，閨女怎麽說，到時候就怎麽轉達。說完親戚，她又說起了兩個兒子，“你說你大哥二哥也跟你出去，能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