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往事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整個身體呈隐約的透明狀，五官看着還挺清秀的。
那中年男人是不久前才下的大巴，跟宋蘊辭等人大概前後腳的時間。下車後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宋蘊辭這邊的方向, 似乎有些好奇這一大堆人扛着這麽多機器在做什麽。
不過他很快就收回目光, 站在站臺前四下打量，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
那女鬼是中年男人下車後沒多久突兀地出現在站牌旁的, 她原本有些茫然的臉色在看到中年男人後突然怔了一下, 似乎在疑惑着些什麽, 接着就飄到他身邊。
不過她什麽都沒做，只是靜靜跟在中年男人身邊。
很快，那男人便朝不遠處村子入口走去。
江茹見宋蘊辭一直看着那個方向, 有些好奇地走過來問道：“宋老師，怎麽了？”
“沒什麽。”宋蘊辭笑了笑, 看了眼朝村子裏延伸而去的水泥路, 說道，“走吧。”
很快，一行人來到村子裏, 時國飛早就讓人跟這個村子裏的村民們聯系好了，大家拍攝的這段時間會分別住在一些村民家裏。
宋蘊辭和江茹、魯美萱三人來到一棟三層小樓前, 這裏是她們這段時間要住的民宿。
才走近就見之前在村口見過的那個中年男人正和一個老婆婆在互相推拒着什麽。
“阿姨，一點小東西，您就拿着吧。”中年男人将手裏的袋子往旁邊地上一放, 快步走開了，任老婆婆怎麽叫都不肯回頭。
“大俊啊你拿回去吧！家裏什麽都有！”老婆婆臉上帶着複雜的表情，你是愧疚，又像是遺憾，追出去兩步, 看到宋蘊辭三人朝她走來，一看穿着打扮就是成裏人，只好先停了下來，“你們……是來住宿的嗎？”
“對，婆婆好！”魯美萱上前笑道，“我是之前跟您聯系的魯美萱。”
“哦！是你，來來來，你們快跟我來，房間我已經準備好了，被子枕頭什麽都剛曬過，保證幹幹淨淨的！”老婆婆擦了擦手，招乎三人進去，順手将剛才中年男人留下的袋子也拎進去了。
宋蘊辭的目光從男人旁邊飄着的女鬼身上收回來，跟着走進小樓。
那女鬼雖然亦步亦趨地跟着中年男人，但在見到這個婆婆的時候，表情似乎也有些動容，不過看着像是感覺到什麽又記不清楚，跟在中年男人身後的時候，還對這邊一步三回頭的。
三人跟着老婆婆上到三樓，這裏有三個房間，宋蘊辭一間，江茹和魯美萱一間，還有一間房是劇組一位化妝師的，不過她暫時還沒來。
進房裏參觀了一下，面積雖然不大，但打掃得十分幹淨，唯一有點不好的就是屋內不帶浴室，要洗漱只能到外頭的共用衛生間，這方面比不上旅游景點那些民宿，但在這種環境下算是很不錯了。
就這樣，整個劇組的人在村子裏暫住下來。
這天半夜，宋蘊辭自修煉中睜開眼睛，下床穿鞋走了出去。
樓下隐隐傳來一些陰冷氣息，這股氣息有些熟悉，宋蘊辭才走到樓梯轉角，就見下方一間房門前飄着一只女鬼。
這女鬼正是白天見過的那只，因為她身上沒什麽戾氣，對人似乎也沒什麽惡意，所以宋蘊辭當時并沒有管她，就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半夜出現在這裏。
這時女鬼對面的房門打開了，白天接待了宋蘊辭三人的老婆婆走出來，應該是要去上廁所，結果一擡頭就被對面的身影吓了一跳，“啊”的叫了一聲，不過她迅速捂住了嘴巴。
“……彤彤，你是彤彤嗎！？”
原以為老婆婆會被吓得大叫，結果她将那個身影打量幾眼，突然顫抖地叫出聲來。
“彤彤，是你嗎！？”老婆婆顯得有些激動，不由得走上前幾步。
宋蘊辭就見到那女鬼臉上又露出白天那種疑惑中帶着奇怪的神情，她似乎對這個名字是熟悉的，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或許她連自己為什麽來到這裏都不知道。
老婆婆越走越近，眼看就要碰到女鬼的身體，女鬼卻有些慌亂地退後兩步，消失在牆中。
“彤彤！彤彤！？”老婆婆跑到牆邊摸索着，也不記得控制音量了。
摸了一會，什麽都沒有，她不由得捂臉哭了起來。
沒多久，老爺子被吵醒，出來一見老伴靠在牆邊哭得傷心，吃了一驚，連忙走上去。
“怎麽回事？你哪裏不舒服？”
“老楊啊，我見到彤彤了！”老婆婆一見老伴，哭得更傷心了。
“什麽？”楊老頭立刻擡起頭來四下打量，宋蘊辭已經悄無聲息退回三樓去了，他焦急地站起身，說道：“彤彤在哪？她是不是偷偷回來了不敢告訴我們？”
“沒有，不是……”老婆婆哭道，“我好像，好像看到她的靈魂了……”
“放屁！呸呸呸！”楊老頭對老婆子瞪眼罵道，“你說的什麽話！我們彤彤當年就是離家出走到外省打工去了，她這麽多年了，還怪我們不肯回來呢，說不定哪天回來，帶着姑爺上門，還給我們抱個大胖外孫回來了！”
楊老頭指着老伴，“不要再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說完氣呼呼地站在一旁，想了想還是去将老伴給扶住，放緩語調道：“好了，是不是因為最近彤彤的生日快到了，你想她了？你這老花眼，看錯也是正常的，趕緊回去睡吧。”
老婆婆的情緒也平複了些，身子看起來似乎更加佝偻了。
“你說，我當年要是沒攔着她和大俊在一起，現在是不是早就抱上大胖外孫了。”
“何止是外孫，曾孫都快有了。”楊老頭苦笑道。
“都怪我，我當初真不該那樣對大俊，這孩子，還一點都不怪我們，每次回來都給我們帶這麽多吃的用的。”老婆婆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唉，別說了，當初我們都錯了啊，現在想想，大俊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房門關上，聲音一下小了許多。
宋蘊辭站在三樓樓梯口，感覺到那女鬼又重新出現，她向下走去，結果女鬼一見她，就像見到了什麽極端可怕的事物般，慌慌張張地逃走了，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是朝那中年男人的家中去的。
剛要擡起打招呼的手放了下來，宋蘊辭不由得有些失笑，身形一晃就追了上去。
只見月色下，那女鬼在安靜的村莊中一路疾飛，很快便來到一戶人家前，接着身影一個虛晃，透牆而入。
宋蘊辭也跟了上去，她将自己的氣息和身形隐藏起來，那女鬼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只見女鬼輕車熟路地來到一間房裏，接着飄到床邊，癡癡看着床上熟睡的人。
床上的人正是白天見過的中年男人，被老婆婆叫做“大俊”的。
看女鬼這種表現，她應該就是老婆婆口中的彤彤，而這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她年輕時的戀人了。
仔細看她身上的穿着，風格确實跟現代有些區別，看起來較為樸素複古。
這其中似乎有些故事啊。
宋蘊辭想着，擡手朝女鬼一指，就見女鬼突然一怔，接着身形緩緩消失了。
此時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皺起眉，他做了個夢。
——
女孩在家裏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你們這麽看不起大俊，不就是嫌他有個重病的媽媽，家裏還很窮嗎？我也很窮，這麽大了還沒個正經工作，你們是不是也很看不起我啊？我馬上就去找表姐她們，進廠裏工作掙錢，你們不讓我嫁給大俊，那我這一輩子就不嫁人了！”
接着在大雨滂沱中，女孩沖出家門。
她雖然說要進城，但事實上她從沒離開村子太遠，身上也一分錢都沒有，只是因為父母反對自己的戀情，太過傷心才說出了那番氣話。她一路跑到村子外的一座水庫旁，不小心在堤岸邊滑了一跤，鞋子掉了，她一邊哭一邊去撿鞋子，結果摔進了水庫裏。
——
男人的表情越來越痛苦，最後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突然之間，他愣住了，因為就在床尾的地方，一個熟悉之極的身影正飄浮在那裏。
女鬼看見男人的眼神，才猛然發覺他竟然能看到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身影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彤彤！”中年男人臉上一片震驚之色，立刻掀開被子下床，穿好鞋子套上衣服就朝老婆婆家跑去。
第二天一早，劇組的人便發現村裏來了挺多外人，還有穿着專業潛水服的。
大約中午的時候，一個消息傳遍了整個村子。
村尾楊家二十年前失蹤的女兒楊寶彤，據說當年是回為跟父母吵架一怒之下離家出走到南方打工，結果卻是失足掉落村外的水庫，屍體被水草石頭爛魚網等東西困在水裏。
據說是昨晚楊家二老和村裏那個已經當上老板，卻一直單身的“大俊”做了個相同的夢，夢到了楊寶彤當年掉到水庫裏的情形，于是連夜就趕出村去找專業的人來搜尋屍體。
據說那個人到中年，這些年來為村裏捐了不少錢，做了不少好事的劉大俊，在水庫裏那具沉了二十年的骸骨被打撈上來時，抱着骸骨失聲痛哭，不能自己。
女鬼飄在劉大俊身邊，迷茫的神色已經恢複正常，她已經記起生前所有的事情了。
雖然可以再次出現在父母和昔日的戀人面前，但她沒有這麽做，與宋蘊辭的目光對上，她朝她點點頭。
“謝謝你。”
話音剛落，她身邊出現一個旋渦，将她送往陰司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