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四更
化好妝後, 賀葉舟走下車，只見大家已經在棚內準備好了，宋蘊辭站在機器前,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他調整了一下情緒, 一旁助理給他拿來了劇本，他正要接, 卻見宋蘊辭手裏空空如也, 問道：“她怎麽沒拿劇本。”
助理說道：“我剛才聽人說, 那位宋小姐已經把臺詞都背下來了，連提詞器都不需要。”
“那我也不要了。”賀葉舟揮了揮手，徑直朝宋蘊辭走過去。
兩人站到一起, 一個臉色不愉，一個平和帶笑, 路旭岩坐在監視器前看着這一幕, 心中不由得有些無奈，他确實不知道賀葉舟和宋蘊辭有什麽過節，但還是希望賀葉舟不要把私底下的情緒帶到片場。
難道說兩人之前秘密交往過, 而宋蘊辭把賀葉舟甩了，所以他才會對她這麽看不順眼？路旭岩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麽個念頭來。
他前兩年因為一些事情到國外進修去了, 最近才回來，也不怎麽玩微博，連宋蘊辭是誰都不知道, 更不用說他們之間的恩怨了。
“好了，準備開始吧。”路旭岩說道，雖然只是試戲，但他習慣當成正式拍攝來對待。
“action！”
“啪！”
場記板落下，拍攝開始。
宋蘊辭此時已經換了一套衣服, 妝面也略作調整，整個人看起來不複之前那種明豔，依舊漂亮，但似乎摻雜了那麽點狼狽在裏頭。
她拖着行禮箱，行禮箱看起來笨重了點，以至于她拖得有些費勁。
“該死！”
她停下來低罵一句，還踢了行禮一腳，随後就痛得直抽冷氣，立刻将高跟鞋甩開，把腳放到牆上觀察。
“我的美甲！”她氣急敗壞地哀嚎一聲，表情誇張而做作，但卻不讓人覺得讨厭，只覺得滑稽。同時也讓人生出一絲好奇心：這容貌打扮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女孩，為什麽會來到這麽一棟破舊的公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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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有鄰居出來，她立刻又換了一副臉孔。
鄰居是一個工作人員代演的，正式開拍後會換成一個演員，也就是公寓的住戶之一。
在戲裏這鄰居應該會用一種陰沉而古怪的目光看向宋蘊辭，但工作人員演技不行，只是很僵硬地看着她。
宋蘊辭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努力維持着高貴驕傲的模樣，卻被那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肢體動作顯示出她正在壓抑內心的害怕。
等鄰居離開後，她的肩膀才稍稍松了一些，但整個人的狀态能讓人能感到她此刻的心情極為煩躁。
突然，她安靜下來，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望向走廊深處。
明明她所在的地方是空曠的大廳，周圍還有不少人，但很多人都因為她逐漸變化的眼神，莫名感到一點涼意，忍不住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另一邊。
那裏自然是什麽也沒有的。
大家又迅速将目光轉到宋蘊辭臉上，就見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被腳邊的行李箱拌倒。
“誰在那裏！”她色厲內荏地尖聲道，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此刻非常害怕，只是在強撐。
所有人都在安靜看着她的表演，賀葉舟也不例外。
雖然只是短短幾十秒的表演，但不得不承認路導和薇柔說得沒錯，宋蘊辭的演技跟之前相比簡直就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腦海中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綜藝與她有過的短暫接觸上。
那時的宋蘊辭總喜歡處處針對宋薇柔，甚至敵視一切站在宋薇柔那邊的人，短短的接觸時間，讓他認識到天底下居然還有這種蠻不講理，甚至帶着點歇斯底裏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對薇柔抱以了極大的同情心，畢竟跟這樣一個姐姐在同一屋檐下待了這麽多年，性格柔弱的薇柔受了多少氣啊？
他還聽說薇柔的親生母親對這個姐姐比對薇柔還好，一直讓薇柔忍讓。
由此可見，宋蘊辭在家裏得嚣張成什麽模樣了？
賀葉舟一直都對宋蘊辭非常反感，此刻見了她的演技，雖說有些意外，但依舊沒有轉變觀念。
他又看了眼路導的臉色，很顯然，他恐怕沒辦法阻止宋蘊辭出演新角色了。
他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也不會用什麽極端的手段去阻止這件事，但他也不會讓宋蘊辭太好過的。薇柔不是說她這個姐姐從小嬌生慣養，根本吃不了苦嗎？
之前那個飾演這角色的女演員其實只是小病，她主要是受不了這地方的住宿環境才退出的，而且那女的本來就有點神神叨叨，說什麽這個地方不幹淨，還找到導演讓他換個地方拍，否則遲了肯定會遭報應雲雲。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信這些？
不過這個廢棄廠房改造成的拍攝基地，住宿條件确實極差，要不是這部劇第二集 就開始爆了，說不定很多人都堅持不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信宋蘊辭能撐得住，只需要讓她體驗一個晚上，恐怕就得哭着喊着要退出了。
而讓她住在哪間房，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賀老師。”
“葉舟？”
工作人員和路旭岩的聲音将他喚回神來，賀葉舟這才發現自己居然想着剛才的事想出了神，接下來一幕該他出場了，就在宋蘊辭見到走廊深處的黑影之後。
這部劇雖然是以公寓視角為主，上旁視角的話外音貫穿全劇，但依舊是有主演的。
賀葉舟飾演的男一號名叫“應丞”，表面上是一個沉默寡言，略帶着一絲神經質的落魄畫家，事實上私下還兼職着偵探，他會來到這間公寓，是被一個神秘人請過來查明兇殺案真相的，結果此前的兇殺案還沒查清楚，又接二連三出現了不少可怕的死人事件。
他原本在屋內畫畫，聽到外頭的聲響打開門，就見一個打扮得時尚漂亮的女孩正癱倒在行李箱邊，指着走廊深處尖叫着。
“你沒事吧？”
做為另一個身份是偵探的應丞，內心其實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
癱在地上被吓壞的陳雪好不容易見到個活人，就像溺水的人見到一根稻草，突然爆發出全身的力氣朝應丞撲過去。
兩人雙雙倒在屋內的地板上，發出悶哼聲。
“這位小姐……”應丞痛得龇牙咧嘴，正要說話就被面前女孩的臉色吓了一跳。
“鬼……有鬼！”陳雪慘白着一張臉，神情滿是驚懼，“我剛才看到鬼了！”
她黑黝黝的眸中帶着說不出的恐怖害怕，莫名讓賀葉舟頭皮一麻，竟一時語塞，忘了後面的臺詞。
現場一片安靜，過了兩秒路旭岩才喊道：“NG！”
宋蘊辭臉上的驚恐迅速退去，她一邊起身一邊說道：“不好意思，賀老師，我是不是撞痛你了？”
看着對方朝他伸來的纖細手掌，賀葉舟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對方這是在替他的忘詞解圍：因為剛才摔的一跤太痛，所以才沒及時把臺詞說出來。
莫名的，一股羞惱之情從心中湧起，他一時也分辨不出心中的滋味，避開宋蘊辭的手起身，對導演那邊說道：“抱歉，路導，我剛才忘詞了，重來一遍吧。”
宋蘊辭神色自若地收回手，準備重新來過。
第二次拍攝從NG前陳雪撲倒應丞開始。
“鬼……有鬼！我剛才看到鬼了！”
所有人都發現，宋蘊辭進入角色極為迅速，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前情鋪墊。
賀葉舟飾演的應丞痛得龇牙咧嘴，不爽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小姐，你壓得我好痛，麻煩先下來好嗎？”
陳雪白着一張臉，緊張害怕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接着她看向應丞的臉色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
“應丞？”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叫了一聲。
“你誰啊？”應丞十分疑惑，他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個漂亮女孩。
“是我啊！陳雪，高二時我坐你後面一桌的。”陳雪有些激動地說道。
路旭岩坐在監視器後面，看着兩人的對戲，心中十分滿意。
他現在愈發覺得用宋蘊辭出演這個角色是正确的選擇，而賀葉舟，他能夠克服自己跟宋蘊辭的私人情緒，演得這麽投入，同樣值得誇贊，不愧是年輕演員中的領軍人物。
很快，兩人的對戲結束了，現場響起掌聲。
路旭岩笑道：“好了，你們倆的對戲就到這裏，小周，你發個公告，就說角色已經選好，後邊的試鏡都推了吧。其他人準備好，一會開始拍攝。”
他話音落下，現場的工作人員便開始忙碌起來。
賀葉舟看着卻不太高興，板着一張臉回助理車去了。
宋蘊辭則是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對路旭岩道了聲謝。
她對賀葉舟的冷淡毫不在意，對方雖然讨厭她，卻沒有将這種情緒帶到戲裏來，演技也不錯，敬業程度可比那丘錦梁高多了。
她不介意與敵人共事，就怕跟蠢人相處。
定下了由她出演這個角色後，很快就有人安排她的住宿等事宜，孟斐星跟她去往房間，一見裏頭狹窄壓抑看着還有些髒兮兮的環境，頓時就有些不樂意了。
宋蘊辭卻攔下他，“這角色戲份不多，剛才導演也說了，我只需要在這裏待兩天就能把所有戲份拍完，先這樣吧。況且除了男女主角，大家住的不都差不多嘛，我又不是什麽大咖，這個環境已經不錯了。”
她邊說邊走到床邊拍了拍，一屁股坐下道：“還行，有點硬，不過對腰比較好。”
孟斐星見她這樣，便笑道：“你倒是不挑。”
“這有什麽好挑的？以前我……”宋蘊辭正想說以前她剛拍戲時更惡劣的環境都待過，不過很快想起自己現如今的身份，改口道：“以前我參加夏令營時比這環境苦多了，我們還住過十天半個月呢。”
“行，你不嫌棄就好。”孟斐星道，“這邊合同已經簽好，明天一部分錢應該會到賬了。”
宋蘊辭點點頭，“我已經跟陸總那邊借了個HR，我把他的號碼給你，你一會回去代我見見他，先把公司的框架做起來，辛苦你了。”
她現在身邊沒什麽可用的人，只能先讓孟斐星身兼多職，辛苦一些。
孟斐星倒是不覺得辛苦，他現在渾身充滿幹勁，尤其見識了宋蘊辭的演技後，更覺得自己和她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走吧，我還給公司招了個保镖兼我的助理司機，帶你去見見。”宋蘊辭起身道。
孟斐星沒想到她說的保镖居然是這麽悍猛的一個男人，尤其對方不經意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有種在空曠的野外被猛獸盯上的感覺。
也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這麽一個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