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 真相
徐枝月總是能敏銳地感覺到岑格非的目光。
知道他站在身後不遠處, 她整個人頓時不自在了。
盡管已經明白岑格非現在對她沒有男女那方面的感情,但是真正和他共處一室,徐枝月還是有點發怵。
大概是被綁回來那晚的後遺症吧。
所以在勇叔做好了午飯, 招呼她和安安過去吃飯時,徐枝月不好意思地表示:“我不餓, 我上去午睡了。”
“不餓也得吃點嘛,”勇叔勸道,“年輕人別以為少吃一頓飯沒什麽, 等身體出了毛病就晚了。”
“我……我真的不餓。”徐枝月壓低聲音,“等晚點,我再下來吃吧。”
餐廳和這裏離得不遠。
徐枝月不想多待,麻溜地套上拖鞋, 快步踏上樓梯。
“站住。”
男人的嗓音沉穩冷淡, 同時也不容置喙。
徐枝月停在階梯上,不情不願地轉過身, “有什麽事?”
岑格非慢條斯理地為自己盛了一碗湯, “下來吃飯。”
徐枝月:“我現在不餓……”
“下來。”岑格非擡眼, 眸光暗含淩厲。
下……下就下,不就是坐在一張桌上吃飯嗎。徐枝月硬着頭皮來到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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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道菜肴做得都很不錯。
徐枝月不是真的不餓,吃了第一口, 食物落進胃裏,逐漸緩和了些許緊繃。只要不和岑格非對視,她覺得這頓午飯的體驗也不算很差。
安安小朋友慣常不說話。
徐枝月自認為和岑格非沒有共同話題,更不可能說話。
三個人将“食不言寝不語”發揮得徹底。
吃到八分飽, 徐枝月端起空了的碗和筷子,忙不疊地撤離,“咳……我飽了, 你們慢吃。”
岑格非有些窩火地收緊下颌,這個女人就這麽唯恐避之不及嗎?
想到自己魔怔了似的,又是找人去收拾那個騷擾意.淫她的渣滓,又是命人買掃地機器人送去店裏——那天在店裏看到她掃地,有種不舒服的情緒,仿佛他認知裏她不應當做這樣的事——
呵,他的腦子大概是出毛病了。
也對,自打遇到這個女人,發生的奇怪的事還少麽?
“徐枝月,”岑格非說,“給我講高中時期的事。”
模糊缺失了一段記憶的感覺實在糟糕。
徐枝月身子一僵,“講……講什麽?”
“稍等。”岑格非打了個電話通知何燦晖來把安安接走,而後,對徐枝月道,“去書房。”
“不用吧……就在這裏講。”徐枝月不太敢和他共處更小的、更封閉的一室。
岑格非視線轉向椅子上的岑許安。
徐枝月看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們……去客廳吧。”其實安安聽到也沒什麽,難不成岑反派以為,有什麽小朋友不能聽的事嗎……
“那個,”徐枝月手指摳着口袋裏的縫線處,“你想聽什麽時候的……”
“從我們的認識說起。”岑格非坐在她對面,隔着長茶幾。
認識……
徐枝月盡量用尋常的神态和語氣,“就,高二上學期,我轉到你當時所在的班級,就這樣成為同學,我們就認識了。”
岑格非往後靠,一手搭着沙發背,一手把玩轉動着手機,“繼續。”
繼續什麽?
被他這麽徑直地盯着,徐枝月實在不大自在,“呃……我的成績不好,而你是年級第一。有時候我會找你……請教問題。”
“其實……”
“其實一直到高中畢業……我們的交流來往也不怎麽多。”
“就……就和普通朋友差不多……”
岑格非笑了,笑意不達眼底地,勾起唇角笑了,“是麽?”
普通朋友會送早飯麽?普通朋友會擁抱在一起麽?普通朋友會躺在同一張床上麽?
啧,好一個“普通朋友”。
這個女人,嘴裏究竟有多少句真話?
她怎麽能這麽輕飄飄地掩蓋曾經和他在一起這件事?
她到底有沒有心?
“是……是啊。”徐枝月不知道為什麽岑反派的神色變得這麽冷,冷得她幾乎要打顫。
她的哪句話惹他不高興了?難道是最後這句?
可是嚴格來說,自己當時和他的确沒有确定關系……她也不算撒謊吧。
而且他現在不是失憶了嗎,怎麽會知道她說的對不對?
徐枝月找回些底氣,挺直腰杆,“還要我接着說嗎?”
“不用了。”岑格非寒着臉抽.身走了。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忍不住掐住她的脖頸,或者像上次那樣……咬住。
……
“岑經理,小岑總打電話來說,他請了沁園春的師傅到岑宅。”
“他問您今晚要回去吃飯嗎?”
“不去。”岑格非捏了捏鼻梁,“上次說讓你找幾年前資助過我的人,找到了麽?”
助理端上一杯香草拿鐵,“找到了,以個人名義出資的僅有一個。是姓區的先生,冬花家電華南區總經理。”
岑格非:“和我同期的,他一共資助了多少人?”
助理:“一個人。他提供的獎勵金,按條件每月發放,名額為一人。從20xx年至20xy年的一年多裏,每個月都是您獲得這份獎勵。”
岑格非兩手十指交疊抵在下颌,“每個月都是我獲得……這項助學金的資料找得到麽?”
“有小部分缺失了。”助理打開手機,翻到照片,“這是劍明高中學校辦公室提供的,當年的項目信息圖片。”
岑格非的目光在“獎勵條件”這一欄停留了好一會兒。
“你聯系一下對方,詢問今天下午是否有空。”岑格非緩緩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想登門拜訪。”
助理退出去打電話,幾分鐘後,重新回到辦公室,“岑經理,區先生說整個下午都方便。”
“嗯。”岑格非飲了口甜度适宜的拿鐵,“你去準備禮物。三點半出發。”
區先生住在鄰市的一個別墅小區裏。
布局規整,綠植環繞。
岑格非下車步行到別墅大門,按門鈴。
屋裏很快走出一位面容周正、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
“區先生你好,我是岑格非。”
“哎,你好你好,進來坐啊。”
區先生引着岑格非來到會客廳,“喝茶還是咖啡?”
“茶。”岑格非從助理手上取來包裝精致的禮物,“多謝你的幫助。這是一點心意。”
“不用不用,你這年輕人太客氣了。”區先生連連擺手推辭。
岑格非見他不接,索性直接放到茶幾上,“比起你對我的幫助,這點東西何足挂齒。”
“哎,實際上不是,”區先生想說什麽,臨到嘴邊又改了,“誰出手幫別人,都不是圖回報的。”
“再說了,一個月兩千塊,算下來一年半三萬六千塊,也不是什麽很大的數字。哪裏值當你這個事業有為的大老板專門跑來這一趟啊。”
“區先生,”岑格非神色鄭重,“每個月兩千塊甚至兩百塊,對于當時的我而言,都是不小的數字。我很感激你曾在我囿于窮困時伸出援手。”
眼看岑格非站起來要鞠躬,區先生驚吓得跟着站起來,趕忙扶住他,“別別,實際上我沒做什麽。”
“區先生不用自謙。你是我的恩人。”岑格非語氣誠懇真摯。
“哎你的恩人不是我啊……”
“嗯?怎麽會不是你?”
“實際上當時設立這個助學金的人……”區先生深深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惋惜傷感,“是許枝月小姐。我記得她和你應該是同班同學。”
“枝月她一心要幫助你,獎學金的條件完全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
“其實她不讓我說的,但她……唉,她指明要以我的名義,又囑咐我不許說出去,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是她做的。”
真的是她,真的是徐枝月。
分明是隐約已有的猜測,為什麽他聽着聽着,心髒會變得又堵又悶。
岑格非垂下眼睑,半遮住晦暗不明的深眸。
“我那時問枝月為什麽要‘匿名’,她……笑着糊弄過去。我想,可能她不希望你心裏有負擔吧。”
“唉……我今天告訴了你真相,算是違背了和她的承諾。”區先生通紅的眼角滲出淚意。
“不過……她人都走了……也沒辦法責怪我吧。“
岑格非的喉結在頸線上滾了滾,“多……謝區先生告知。”
第一個字音啞得差點叫人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