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9 教訓
岑格非輾轉聯系到的, 高中時的數學老師潘剛福,培訓結束回花梨市了。
在一個陰雲密布的下午,岑格非推延手頭的安排, 登門拜訪潘剛福,見到了他手上的20xx級(2)班畢業合照。
8寸的沒有過塑的集體照, 泛着歲月劃過的痕跡。
如班主任胡老師所言,畫質大面積地輕度發糊。
岑格非深吸一口氣,首先浏覽底下的學生名單。
全班二十九個人, 的确沒有哪一個姓“徐”,但,有個名字……
岑格非辨認出其中一個不知沾上什麽污漬,而不清晰的姓名:許枝月。
在圖像上定位, 找到對應的人。
雖然圖像有些朦胧, 但能看出是和徐枝月一模一樣的長相。
世界上存在外貌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嗎?可能有,但概率很小。兩個人, 外貌相同且年齡相同且特征相同且在同一個城市的概率……呵。
岑格非篤定照片上的女生就是徐枝月。
夢境, 過去……
他做的這三次詭異的夢, 難道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嗎?
岑格非回到獨居的家,在書房從薄暮靜坐到星燃。
如果是這樣的話,顯然他失去了高中時期的這段記憶。
如果是這樣的話, 顯然他和許枝月或者說徐枝月曾經交過往。
Advertisement
心髒毫無征兆地發疼,一下疼過一下。岑格非眉間擠出淺“川”,牙關不覺地咬緊。
他厭惡這種無法掌控的未知。
篤篤。
“岑經理,”來到書房門口的助理扣兩下門, “您該吃晚飯了。”
“……嗯。”岑格非神思不屬地。
助理:“何燦晖三個小時前報告,今天中午讓安安小姐和徐枝月小姐處了一個小時。”
岑格非:“嗯。”
“您看上去……好像不大舒服?”
“沒事。”
助理盡職地提醒行程:“明天上午八點半,您需出席正慶市第五家分店的開業活動。”
“中午十二點, 您和正慶市財Z局陳主任有約。”
“下午三點半,您要到光見市和岑董參加董事會。”
岑格非鼻端“嗯”了聲,一擺手,“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助理躬了躬身,心裏十分佩服。聽到這麽重要的一個會議,岑少還這麽平靜,這是心思深沉還是寵辱不驚?
岑少回歸豪門岑家後,公司裏不少人暗地裏将他和岑二少岑烨放在一起比較。
四年裏,岑少從基層做起,工作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升職速度卻按部就班甚至。完全打了一些起初猜測他是“草包”、“全靠爹媽”、“肯定直接空降成實權高管”等的八卦小人。
公司上層裏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背後都有波濤洶湧。岑董沒帶岑烨少爺出席會議,而帶了岑格非少爺,敏銳的人都品出了些信號——岑皚現在更重用卓越的岑格非少爺。
“等一下。”岑格非道。
助理以為是自己剛剛偷觑他那一下被發現,神經緊繃,恭恭敬敬地轉身,“岑經理。”
面容英俊的男人敲了幾下桌面,才不緊不慢地,“下次,岑許安再被別人照看,立刻告知我。”
助理愣了一下,“好的。”
至于這個“別人”指的是哪個人,稍微一思索,就能明白。
***
冷空氣洶洶襲來,花梨市氣溫大幅度下降,跳過秋季,一夜入了冬。
徐枝月在收拾堂食的客人留下的杯盤。
“枝月啊,今天中午又得托你去接樂樂了。”店長花姐整理着棉服外套的領口,準備出門。
徐枝月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花姐,我不能去。”
花姐頓時不樂意了,“為什麽不能去?”
“因為……”徐枝月慢下擦桌子的動作。
因為她不想再被安安小蘿莉黏上。
她智商是不高,但腦子不傻。岑反派家大業大,安排照顧安安的人手,不可能就何燦晖一個大老爺們兒。譬如上次在芭迪船餐廳,不就好幾個大人(實際上是游青青的纨绔朋友們)陪看着安安嗎?
何燦晖再忙,也肯定能找得到別的人來接安安。
她不是讨厭安安,事實上她還挺憐愛這個小蘿莉。只是,她不能再和小蘿莉有接觸了,她要杜絕任何與岑格非碰面的可能。
“因為……鼎雅藝術中心裏,有我的債主,對,我欠了他的錢!”徐枝月信口胡謅了個理由,“我不能讓他看見我。”
花姐嘴皮子動得很快,“欠錢就還啊,總不能一直躲着啊。”
“沒錢啊,我欠了他幾十萬,不,八百萬呢!”徐枝月眨了眨眼,手心向上伸出,“要不花姐你借我錢,讓我去還清人家錢?”
“那你還是欠着他的吧——阿茵,幫我一個小忙啊,十一點去鼎雅接樂樂啊!”
花姐風風火火地,“我得馬上出門了,阿茵,等我上動車再在微信上和你說啊!”
“行,花姐再見。”阿茵目送花姐出了店門,然後,轉過臉和徐枝月吐槽,“她真會使喚我們這些打工仔。”
徐枝月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她回頭應該會發個小紅包的。”
“有紅包得?多少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徐枝月丢掉餐桌上的垃圾,将餐具收進後廚,洗幹淨放好。
回到前廳,正好聽到一位吊梢眉高顴骨的中年女人問:“徐枝月在哪?”
“這裏。”來人的态度隐約不對勁,徐枝月有些警惕,“你是誰?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是隔壁咖啡店的副店長,找你——”中年女人忽然沖上來,伸出手掌扇向徐枝月,“教訓你!”
幸虧徐枝月有所提防,往旁邊一閃,沒讓女人傷到自己。
草,這哪裏來的瘋子?徐枝月火氣竄上來,“你是我的誰?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
“要教訓的就是你這個貝戋人!狐貍精!”女人面目猙獰,彪悍地要繼續動手。
阿茵出去接樂樂了,陸海船輪休了,連曉淑今天請假了,店裏就兩個陌生不摻事的客人。
徐枝月體質一般、力氣弱,知道不能跟這瘋女人正面硬杠,一邊躲閃找機會拿“武器”一邊回嘴:“你最貝戋!你腦子有問題吧!”
乒裏乓啷。女人來勢洶洶,撞掉了不少裝飾。
徐枝月一個不留神,被地上新放的的貨箱絆了一下,緊接着被女人拽住左邊胳膊。
“看我不打爛你的臉!讓你勾.引我男人!”女人用力抓住纖瘦的徐枝月,另一只手使了十成的勁,招呼向徐枝月清嫩的臉。
徐枝月下意識閉上眼,明知已經躲不開這冤枉的“教訓”,嘴上仍怼,用平生最快的語速:“誰他爸的認識你男人啊!你腦子有病就快去治啊!”
預料之中的巴掌沒有落到臉上,徐枝月聽到女人氣急敗壞的“你多管什麽閑事!”,疑惑地睜開眼。
吊梢眉女人揚在空中的手被一只冷白的手制住。
手的主人,深棕頭發,黑大衣,身形高挺。徐枝月心裏猛跳一下,希望這只是個背影長得像岑格非的男人。
“閑事?”男人的聲線冷如寒冰擊玉。
像怕髒了手似的,他毫不拖泥帶水地将女人往旁邊地上一甩。
這聲音,這行事作風……除了岑大反派,沒有別人了。徐枝月默默後退兩步。
“這是個不要臉的狐貍精!”女人整個人摔跌在地上,手指着徐枝月,邊哎喲痛叫邊罵,“她勾.引我家男人,我是在教訓貝戋人!”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徐枝月就火冒三丈,“我壓根不知道……”
“她連我都看不上,會得上你家的垃圾?”岑格非語氣淡漠。
“?!”
徐枝月被他這句話震得忘了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