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一更】
“你好?”中午飯點, 徐枝月接到一通陌生的來電。
對方态度客氣,“徐小姐您好,我是何燦晖。”
“噢。”徐枝月有印象, 他是安安小蘿莉的保镖兼保姆,“你有什麽事嗎?”
“您有沒有意願來做安安的家教……”
“沒有時間。”
何燦晖:“時間方面不是問題, 您可以自行安排。一周您能保證來兩次,每次不少于一個小時就行。”
徐枝月:“我學歷不高,也不是教育相關專業, 不會教小朋友。”
“沒關系,不需要教什麽。”何燦晖說,“陪她看動畫片、陪她讀少兒書籍、陪她玩游戲等都行,主要是要時常說話, 盡量引導她開口。”
敢情是找個陪玩陪聊的大人啊。
“我不擅長帶小朋友, 也沒有經驗。”徐枝月鼓了鼓腮,“你找別人吧。”
“徐小姐, 上次也跟您說過, ”何燦晖嘆了口氣, 語氣變得凝重,“安安身體不好,且患有緘默症。”
“這些年, 包括上次在稻榭公園遇見您過後,我們嘗試讓她接觸過許多人,她要麽是視對方如空氣,要麽是抗拒對方的靠近。”
“唯有對你, 她不僅主動縮小和你的物理距離,還開口和你說話。”
“所以,我希望您能抽空來陪安安。”
聽到這話, 徐枝月不禁有些心軟動容。可安安小蘿莉和岑格非的關系密切……
“不好意思。我做不來這份活兒。”徐枝月補了句安慰的話,“也許很快又會有能讓安安說話的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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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姐再考慮一下吧,不會耗費您太多精力和時間。”何燦晖說,“報酬每小時一千八百元。”
嘶……徐枝月倒吸了口氣。聽錯了嗎?一千八百元,頂她半個月的工資呢。
何燦晖:“如果您對這個時薪不滿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
徐枝月:“……!”滿意滿意,她很滿意了。
比她現在甜點店打工的時薪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陪小朋友兩個小時,就能賺三千六百元,就能付清辭職的違約金——
等等,她從甜品店辭職是為了離開花梨市,離開花梨市是為了躲岑反派啊,要是去做安安的家教老師,不是平白增加和他碰面的幾率嗎?
草,差點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徐枝月無比艱難地,回絕了何燦晖抛出的24k純金橄榄枝。
***
岑格非請了華國最傑出的計算機專家去劍高,依然沒有能恢複丢失的數據資料。
線索似乎在此中斷。
通訊錄沒了,注冊簿丢了,同學畢業後各奔東西,想确認一個人是否曾經存在,變得困難重重。
“班級合照。”岑格非再次聯系胡老師,“當年除了你,還有哪些老師有集體照?”
電話另一頭的胡老師:“我記得你們那屆你們那班,洗照片的時候出了點意外,一整批合
照,絕大部分都是糊的。”
“包括我在內,一共六個老師,當時要照片的好像就……”
岑格非指節輕扣厚質桌面,耐心地等他回憶。
“就老潘,對,教你們數學的潘剛福老師。”胡老師說,“你數學成績好,又摘得了幾大競賽金牌,他啊,非常欣賞你,直說要給以後的學弟學妹看,讓他們向你學……”
“胡老師,能給我潘老師的聯系方式麽?”岑格非沒耐心聽題外話,摸到關鍵信息,迫不及待地要抓攫往下查。
“能啊。等一下我發過去給你。”胡老師說,“不過老潘大前天去外地培訓了,至少要十天後才能回來。”
岑格非捏了下鼻梁,“嗯。多謝。”
層雲厚重,秋雨連成線,擦滑過冷硬的建築。
岑格非檢查收件箱,裏面有胡老師剛發來的一串號碼,還有何燦晖半個小時前的報告。
想到什麽,岑格非給助理撥去電話。
“聯系劍明高中學校辦公室,找前四年五年,出資幫助過貧困學子的個人或企業。”
“對于資助過我的,整理出名單發來。”
“順便備好禮物,我要登門拜訪致謝。”
盡管收到的資助,不及他如今月收入的九牛一毛,但對于當時的那個貧窮少年而言,那不亞于冰寒雪天裏的碳火、泥沼邊的繩索,讓他得以向前向上,接近星空。
岑格非放下手機,困意忽然像浪潮般襲來。
眼皮一點點變沉。
……
色調清爽、窗明幾淨的奶茶店。
主角還是那個女孩和“他”。
女孩紮束起滿頭漆黑的長發,拎起小帆布包要離去。
“他”關心地問:“你的手怎麽了?”
岑格非和女孩順着“他”的目光,看到她手臂上的血點。
“這個啊,下午去花梨醫院獻血了。”女孩說,“正好啊,當時聽到旁邊護士在說,有個可憐的小朋友得了罕見病,需要A型血。”
岑格非聽見“他”的心聲: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她去獻了血。
畫面遽然一轉。
岑格非認出這是他前不久去過的、高三暑假住的房子。
現實中,客廳的琴葉榕已經長到半米高了,在這個夢境裏,它才有兩拳左右的高度。
岑格非走了一圈,在光線昏暗的卧室瞥見“他”的身影。等到适應環境,走近瞧清“他”的形容,岑格非心頭微震。
“他”倚坐在床頭,面色蒼白,雙眸泛紅無神,嘴唇起了幹皮,整個人像丢了魂,死氣沉沉,枯槁萎靡。
“他”左手抓着張巴掌大的東西,大約是照片。
岑格非垂眸想去看,胸腔驟然一縮,仿佛有數十把錘子重砸心髒。
床頭櫃上的手機在這時響起鈴聲。
岑格非看到備注是“花梨醫院”。
響了好十幾秒,“他”像才聽見似的,撐着消瘦的身子,蒼白可見皮下青紫血管的手拿起手機。
“你好。”
“我是前天和大前天叨擾你的岑格非。”
“嗯,她兩個月前在貴醫院獻過血。”
“我明白……”
“是哪位小孩接受了她的血?”
“吳醫生。請你告訴我。”
“我……”
“求你告訴我。”
“嗯,我是認真的,我想領養那個小孩。”
岑格非每聽一句,頭部就痛一分。原來這就是他領養岑許安的原因……
他咬緊牙,忍着心髒和頭部的巨痛,定睛去看“他”手中的照片。
高馬尾绀青制服的女生,舉着班牌,站在隊伍前面笑靥嫣然。
岑格非直覺,這女生必然是那個被霧遮蓋面容的女孩。
她的臉……和徐枝月毫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