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族(9)
吻和喂血是不同的,邬席的眼瞳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豎了起來。宋嫣并不會經常叫他父親,在這寥寥無幾的次數當中,邬席的反應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了。
然而當下,他看着對方,豎瞳遲遲沒有恢複正常。
他能夠感覺到宋嫣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最真實的情緒,他需要他來吻他,他要他來吻他。
“父親,不可以嗎?”
宋嫣的眉眼越發溫柔起來,他揚了揚脖子,傷口處的血再次流進了衣領當中,在他白色的皮膚上蜿蜒,形容靡麗。
冰冷的指尖又感受到了那種猶如火侵的灼熱,它們纏繞着從宋嫣身上感知到的難受,彙聚成更加無法形容的吞噬欲。
鮮血在空中浮動成蠱惑人心的香甜,邬席的眼瞳比剛才豎得更厲害了,幾乎拉成了一道線。
血族飲血,但他們向來都是優雅的,那種直接從人類身上吸食血液的事情血族很少會做。身為親王,邬席上千年來也只在宋嫣一個人身上破過例。
他的血對于血族來說實在太有誘惑性了,就算是他也抵擋不住。如果宋嫣以現在這副模樣落入血族當中,恐怕會被立刻吸食而亡。一些不講究的血族說不定還會将他拆骨扒皮,通通吃幹淨。
宋嫣的背部被抵在牆上更厲害了一點,邬席沒有吻他,他豎瞳轉動,而後偏過了頭,将幾不可查的呼吸陷進了宋嫣的頸脖裏。
冰冷的舌尖舔舐在傷口處,将血珠裹卷進口腔當中。尖牙在刺激下鑽了出來,但邬席很快又将其收起,沒有傷害到宋嫣。
他改壓以摟的姿勢,将宋嫣抱着。
宋嫣的脖子之前被獵人用利刃劃開過,動手的是杭同,他根本就沒有給原主留下能夠活着的餘地,傷口割得十分深,就連邊上的血肉都在向外翻卷着。
邬席後來在吸食血液的時候又将他的傷口挑開了許多。
不過這些觸目驚心的猙獰在宋嫣徹底進入第二階段時,已經随着容貌的改變一并消失了,并且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而現在,這樣白皙無暇的脖子上又出現了新的傷痕。宋嫣身上的傷是他造成的,他在生氣之下,将本應精心照養的後裔弄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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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不算深的窟窿開始結痂後,邬席仍然沒有停下來。
男人接下來的舉動令宋嫣仰起了頭,那些蜿蜒而下的血跡被舔舐着,形成的薄弱癢意叫他稍加眯了眯眼,胃部的灼燒不再占據宋嫣的注意力。
等到所有的血跡都以這樣的方式被弄幹淨了後,邬席才擡起頭。他的唇上還沾有宋嫣的血跡,這樣的情态之中,顯出了一股詭谲的妖冶。
他在感應到宋嫣的想法沒有改變後,終于将冰冷的唇覆了上去。
兩個人都睜着眼睛,像平常喂食那樣。只是這回跟以往大不相同,裏面包含了許多安撫意味。
邬席在給宋嫣喂食,也是在吻他。唇畔間的糾纏遠勝于血液的交換,是冷與熱的交鋒對陣。
宋嫣很快反客為主,應該說,他一直都是主。
他抱住了邬席,将人直接推到了沙發上。天邊的殘陽只剩下一線金輝,雲霞再也無法照進屋內,只有花香不斷被風攜進來。
宋嫣一條腿曲起,裙擺之下,強勢地放在了邬席的腿間。手指插進了對方梳得整齊的頭發當中,緊貼着頭皮,将兩種不同的溫度碰撞得更加徹底。
帶有一種不管不顧的狠意,仿佛是報複性一般,宋嫣将邬席的嘴唇跟舌頭都咬破了。
等嘗到血味以後,他的眼睛彎了彎,只是吮吸的動作卻更為用力,宛如疾風驟雨,不給彼此留下絲毫連喘息的機會。
良久,血液的交換令宋嫣有了一些難得的飽腹感,他跟對方拉開了一些距離,潋滟如水的眼眸看着邬席嘴唇上被咬出來的傷口,似仍在興頭上,模仿着對方剛才的動作,低頭溫柔舔舐起來。
激烈頓時化為了綿綿春意。
宋嫣的另一只手擡起,撫摸着男人那雙分外好看的眼睛,豎瞳還是沒有恢複,覺得有趣般,他将食指弄出了一道細小的傷口,溢出來的血珠就此抹在了邬席的眼尾處,拉出了一道暧昧非常的血痕。
只是手還沒放下來就被邬席握住了,親王的喉結因為宋嫣滾動了一下,他率先停下了唇齒間的糾纏。将握着的那只手含入了口中。
指尖立刻陷進一團冰冷,被擠壓着。宋嫣倒在了邬席的身上,極具惡劣性地将手指不斷在他的嘴裏攪弄着。玩了兩三次,他大概又失去了興趣,扯了扯指縫當中的頭發,将手從邬席的嘴裏抽了出來,上面被弄出來的傷口已經沒有了。
不斷挑釁邬席以後,宋嫣體內血族的力量早就不剩下什麽了,他指尖的傷口原本就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自然也比身上的那些傷痕更容易治愈。
一切趨于安靜後,宋嫣也沒有從邬席身上下來。他毫無負擔地将所有的力量都倚在對方身上,饒有興致地看着邬席的眼瞳慢慢恢複正常。
“今天的血是甜的,我很喜歡。”
由挑釁而生的硝煙在這句話後徹底消失。
幽綠的眼眸鎖定着懷裏的人,邬席開口:“以後不可以流血。”
膽大妄為的血族是嗜血的狂徒,他們會傷害宋嫣。
“今晚我可以跟父親一起睡嗎?”
宋嫣理也沒理那句話,将話題來了一個極大的跳轉。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好叫自己可以倚靠得更舒服一點。邬席神情不變。
兩人應該是敵對的關系,如今卻保持着這樣違背的親密。
“可以。”上次宋嫣也這樣邀請過邬席,不過被後者無聲拒絕了。這回他得到了一個不同的答案。
對于血族的新生兒來說,最好每天都能夠得到土地的力量。宋嫣今天受了傷,還在發燒。
此刻的提議在邬席眼中更像是孩子在跟父母的撒嬌,他沒有再次拒絕對方。
于是入夜以後,親王的棺材裏就多了一個人。
宋嫣是先被邬席抱進去的,親王的棺材修造得華麗又奢侈,即便是兩個成年男子一起躺在裏面也沒有絲毫擁擠。
因為宋嫣還需要呼吸空氣,所以棺材沒有徹底蓋上。頭頂處留有三指寬的縫隙,屋內微弱的燈光能夠從這個地方透進來一點。
這種近乎全封閉的空間把血族身上的冷意擴大了無數倍,宋嫣應該要離邬席遠一點的,可他卻緊挨着對方。
宋嫣沒有立即閉上眼睛,他看着棺材內部裝飾的寶石,不同的顏色,不同的大小,但都沒有身邊人的眼睛好看。
邬席在躺進棺材以後就習慣性地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的血族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整個人躺在那裏,跟屍體無異。
安靜的空間內一時間只剩下宋嫣比正常人要慢一點的心跳聲,噗通——噗通。還有他似乎比平時也要更低一些的呼吸聲。
“王宮有很多寶石,艾一明天會拿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傍晚的親密導致了邬席此時對宋嫣的感應又多了一些,他雖然閉着眼睛,可卻能知道宋嫣在幹什麽。
他知道他在看着裏面的寶石,也知道他在誇贊他的眼睛。
“都給我嗎?”
宋嫣語氣上揚,目光卻并沒有多在寶石上圍繞。
“都給你。”
王宮內的寶石是其餘九位親王每年進獻給邬席的,他并不在意那些東西。宋嫣喜歡的話,全部送給對方也沒關系。
血族對于得到承認的後裔向來都是非常寵溺的。
“我想要其它東西,父親也都會給我嗎?”
宋嫣平躺在那裏,一點也沒有見好就收的打算。他的眼底又湧動出了那種奇異的光芒,是孩童看到有趣玩具時的樣子。
黑暗裏,邬席睜開了眼睛,比宋嫣的頻率還要低數倍的呼吸跟心跳也同時恢複了,聲音穿插在對方的間隙當中。
“你想要什麽東西?”
聽他說話的語氣,竟然好像不管宋嫣提出什麽,都會滿足一樣。
邬席轉過頭,視線當中,宋嫣的長發鋪散開來。其實他的眼睛也同樣好看,盡管裏面是漆黑一片。
但血族生來就對黑暗格外青睐。
“父親這樣永遠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輕飄飄的,宋嫣也看向了邬席。在他沒有感到厭倦以前,都要陪在他的身邊。讓他開心。像今天這樣。
宋嫣記得他很久以前養過一個寵物,小時候瞧着有趣,也很能讨他歡心。至于寵物後來怎麽樣,他不大記得了。
不過無甚趣味罷了。
講完這句話後宋嫣就閉上了眼睛,睡着的臉上依舊挂着一抹笑意,将那張昳麗非常的臉襯得分外柔和。
漸漸的,這方空間之內只剩下了宋嫣不斷響起的心跳聲。心跳平衡,一下又一下,在邬席的耳邊回蕩着。
宋嫣不像普通的人類,他對他從來都沒有過害怕,即使現在跟他這樣近距離的睡在一起。
這樣聽着一名人類的心跳對于邬席來說又是很新奇的事情。
他的棺材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第二個人,他也從未跟他人共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