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鬧酒樓(三)
無名和南月站在露臺上,身前湖景潋滟,波光粼粼,不時有錦鯉躍出湖面。還有才子佳人泛舟游湖,詩情畫意,微風陣陣。
身後的酒樓內,不斷有凄厲的慘叫傳出,和湖景形成鮮明對比。
無名主動拿起一塊糕點,喂給南月吃。
南月怔怔地長大眼睛,想要擡手拒絕,卻被無名略帶強硬地摁住手掌。無名見她微張櫻唇,羞斂地吃下這塊糕點,才滿意地勾起笑容。
“我和小七在京城中的名聲的确很大……但的确不怎麽好。所以剛才那些人說我們無惡不作,我們并未生氣,反而早已習慣。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拿小七在邊關殺敵之事做談資。他們那些話讓小七心寒,更讓邊關将士們心寒。”無名淡淡道。
若是在軍中,那幾人早已被軍法處置,說不定命都沒了。現在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凄慘,但唐池雨有分寸,不過是簡單敲打一下罷了。
“我明白的,七殿下是為了我大秦安寧,所以才拿命在戰場上拼殺。那些胡言亂語之人……理應受到懲罰。”南月認真道。
無名嘆口氣,又喂給她一塊吃食:“連你這個小丫頭都明白的道理,他們怎麽不明白呢?”
“我……”南月咬着糕點,聲音含糊地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臉頰微微嘟起,似是不滿。
然後她委屈地眨眨眼:“我不小了。”
“……?”無名一怔,重點是小不小的問題嗎?
可南月卻十分認真:“我十六了,按照大秦律法,我已經可以嫁人了。已經不、不小了。而且……”
南月弱弱地伸手,明明看起來十分柔弱,卻做了一件頗為大膽的事情。
她的小手摁在無名平平的心口上。
“無名姐姐,我這裏比你要……”
最後一個“大”字細若蚊蠅,但無名還是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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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在原地,差點沒把手中的糕點盤子扣在這膽大包天的小丫頭腦袋上。
不等無名發作,南月就認識到自己錯誤似的,埋頭縮回小手,迅速換了個話題:“而且……而且無名姐姐,我也不覺得他們說你無惡不作是對的。你……你雖然當街打過人,可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今天那個探花大人,他、他逼你和他成婚,一點兒也不顧女子名節,如果他逼婚的女子不是姐姐你,那她一輩子都毀了。所以我覺得,無名姐姐你打得對。”
南月聲音柔軟,語氣卻堅定無比,還透着掩不住的崇拜……
無名又覺得有些飄飄然了。
好吧,就原諒南月的不懂事。可很快,無名眉頭又微微皺起,她勾起南月的下巴,問:“剛才那話是誰教你說的?”
南月被迫仰起頭,本能地想要躲閃,下巴卻被無名用兩指牢牢攥住,動彈不得,只能無助地睜大眼睛看着她。
“什、什麽話?”南月眸中起了水霧。
無名被南月可憐的樣子盯得心中一顫,急忙放開她,快速道:“就是你說我胸沒你大那句話,誰告訴你那兒比較大,就是長大了的?”
“啊……”南月低頭,正好掩飾住眸中慌亂。
這句話,是當年在荒原狼群中,無名告訴她的。
當時兩個小女孩離開狼群探險,偶然撿到一隊商人遺落的行李,有衣服,有肉幹,還有酒。茫茫荒原中,想要找到商隊,将東西還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兩個小姑娘守了三天,沒等到人,便将東西給分了。
先是衣服,剪裁成合适的尺寸,再是肉幹,拿着當飯吃。最後是酒,小無名捧着酒葫蘆喝得爛醉,小南月也想嘗嘗鮮,可憐巴巴地看着。
小無名卻暈乎乎地将她推開:“小孩子不能喝酒。”
小南月委屈地想,自己活了兩世,怎麽都不算小孩子了,難道姐姐也是活過兩世的人?可是就算如此,如今的姐姐也只是一個只比她大兩歲的孩子。
“我不小了。”小南月委委屈屈地說。
小無名暈暈地晃晃腦袋,指向南月的心口,毫無邏輯地瞎說道:“只有那兒長大了,你才算是大孩子,才能……能喝酒。”
小南月看了眼姐姐同樣貧瘠的心口,更委屈了。
當然說是說不過姐姐的,打更打不過,于是小南月乖乖地滴酒未沾。
而如今近十年過去,南月長大了,可無名那兒仍舊是沒有變化。
南月方才腦子一抽,便将這句話說了出去。
姐姐她……她想起什麽了嗎?
南月略帶慌亂地掩飾道:“是我、我姨娘她,她這樣告訴我的。”
無名輕哼一聲,略帶嚴厲道:“這種話聽聽就好,別信。你還小,不要嫁人。如果一定想嫁人的話……至少得十八歲,不,二十歲以後。”
呵,南家姨娘果然不是什麽好人,南月才十六歲,就想讓她嫁人,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甚至還用這種話騙南月說她長大了,實在是無恥至極。
還好是姨娘,如果是哪個男人對南月灌輸這種思想,無名恨不得今晚就去把他打得半身不遂。
見無名完全忘記了多年前醉酒時說出的混話,南月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兩人在露臺上站了一會兒,酒樓內的慘叫聲也逐漸停歇。
無名再牽着南月走進去時,那群書生早已離開,三樓隔間也被店家打掃得差不多,絲毫看不出剛才這兒發生過什麽。
而他們的飯桌上,又重新上足了菜,熱騰騰的。
唐池雨又和無名聊起了天,笑得肆意張揚,完全沒把剛才的事兒放在心上。
無名卻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天子腳下,那些人再蠢,也不至于在公衆場合議論戰功累累的七公主,甚至還如此輕鄙。除非……京城的風氣就是如此。
而京城的風氣又由誰掌控?答案不言而喻。
無名眼神微涼。
南月感覺到無名情緒低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卻還是伸手,軟軟地握住無名手掌。
一頓飯後,無名要送南月回家,便先行和唐池雨等人告辭了。
李大枭看着南月的背影,沒忍住,又露出一臉憨傻的癡漢笑。
唐池雨不客氣地往他頭上一拍:“白癡!無名的女人你也敢搶?”
作者有話要說: 無名小時候是喝酒喝到腦子不清楚了,模模糊糊回憶起上一世自己是個萬年貧乳,怨念很大,所以才那樣說。然後第二天早晨一醒來就斷片了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