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 薛陽
“是誰?”
唐棠聲音雖小, 陸存彧卻耳尖的聽到了。瞥眼見她面色不太好看,陸存彧不由得在心裏犯嘀咕,難不成是什麽仇人。
可這女孩兒才多大啊, 有二十歲嗎?哪來的什麽深仇大恨。
不想下一刻, 唐棠就點點頭,回答道:“是我師兄, 也是我的仇人。”
陸存彧:“???”
師兄?仇人?
這是什麽師門恩怨?
陸存彧八卦心漸起,想着難不成是個背叛師門的逆徒, 就聽唐棠繼續道:“真的是他,裏面怕是危險了。一會兒我獨自進去就好, 你帶着符箓下山,要是一小時後我出不來,你就帶着其他人趕緊走。”
陸存彧:“???”
這次他快速反應過來了, 頭搖的像是撥浪鼓,道:
“這說的什麽話, 你還是我們帶來的外援人員, 哪有讓你一個人留下來,我們先走的道理。再說了我是隊長,其他人可以走,我必須留下來陪你一起, 不然我可不放心。你也不用擔心我的安危, 之前鬼宅你應該見識過了,普通鬼怪很怕我,我不會有事的……”
說着, 已經一馬當先站在唐棠面前。
廢話,當然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裏。
良心上過不去是一方面,留她一個人在這裏, 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陸存彧他……他有點舍不得。
“你……”
唐棠不意陸存彧竟會說出這種話。
想想鬼宅裏的表現,遇上鬼陸存彧的危險自然不大。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畜生早就淪為妖道,能通神馭鬼,殘忍殺害這麽多無辜的人,可比厲鬼要難纏多了。
陸存彧遇上他,一個不小心就是兇多吉少。
可陸存彧卻很堅持。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
見他決心已定,唐棠知道勸不動,也就不再多說。
況且她也擔心時間耽擱太久,裏面的人察覺到會直接逃跑。機會難得,想再找到那畜生,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她只得囑咐道:“那你一定要跟緊我,沒什麽特別的事情,千萬不要離我超過一米。”
陸存彧平日裏吊兒郎當,這次也知道事關重大,當然不會鬧什麽幺蛾子。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自覺地站到了唐棠身後,争取不給她拖後腿。
唐棠也不再耽誤時間。
從來到這個異世界開始,唐棠就為今天做着準備。
背叛師門的仇,裏應外合殺死師傅的仇,被親手害死的仇……唐棠一刻都沒有忘過。
因而從知道邪神存在開始,她就一直設想着與那畜生交手的種種。一百多年過去,他固然會變得很厲害,可上次被他得手,全是太過信任那畜生、沒有提高警惕的緣故,真要說術法,他雖擔着師兄的名,天賦和能力還真是比不上唐棠。
如今唐棠又融合了原主這得天獨厚的身體,加上這些日子不斷地修煉,她對自己還是很自信的。
唯一沒料到的,就是這一戰會出現的這麽快!
這般想着,唐棠已經快速咬破了指尖。
至陰之體的鮮血流淌出來,唐棠又特意松懈了身上掩蓋體質的封印,幾乎是瞬間,她整個人就成了一塊美味滋補的大蛋糕,對周圍的厲鬼冤魂有了極大的吸引力。
數不清的黑壓壓的冤魂順着這股味道,試圖掙脫陣法的桎梏,順着本心的欲.望撲向香味撲鼻的唐棠。
這股力氣極大,而冤魂的反抗,本身就是對縛靈陣的一種極大傷害。
種種作用之下,龐大的陣法如同破碎的漁網,一條條鬼怪奮力掙脫了法陣的束縛,不顧一切地撲向了兩人的方向。
只是,兩人一個是鬼嫌體,一個是吸引鬼怪的至陰之體……冤魂們沖過來的瞬間,陸存彧還象征性的驚吓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那些冤魂如果自己所設想的那樣,十分默契的繞過他,仿佛他是個難以忍受的毒物,直接撲向了他身旁的唐棠。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鬼怪們沖到眼前的瞬間,唐棠已經順手扔出一張符箓,直接打開了鬼門。
鬼怪們飛撲唐棠不成,反而順着那股吸引力,直接被鬼門吸了進去。
嘶叫、痛苦、掙紮……
冤魂似哭非哭的叫聲十分刺耳,引得陸存彧難以忍受般捂住了耳朵。
倒是一旁的唐棠十分淡定,死死維持住洞開的鬼門。
這般情況下,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但仔細算算也不過一刻鐘而已。
飛撲過來的鬼怪們,就全被鬼門給吸了進來。
也不是沒有漏網之魚。
只是眼前的縛靈陣已經被破壞掉,而她剛剛開出的鬼門,又專門針對沾染過血孽的鬼怪,能逃脫的幾乎都是幹幹淨淨的小鬼。
沒了縛靈陣,那些小鬼縱然會逃出去,最終也會被鬼差上門拘役,實在不必擔心。
這般想着,唐棠瞬間放松下來。
而身邊的陸存彧,則再次被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給震驚到了。
“那……那個是鬼門?”
好半天,他才指着已經空無一物的搬空,懵逼的問了一句。
“是。”
唐棠微微點頭,解釋道:“專克沾染血孽之鬼。”
“血孽?”
陸存彧擰眉,很快反應過來,嘆氣道:
“是了,他們被做成這個陣法,就算不是自己的本心,畢竟邪道已經利用這個陣法害了不少人。說來都是邪道的錯,可血孽也同樣會落到他們身上。只是不知道,地府審判的時候會怎麽懲處他們。”
唐棠解釋道:“冤有頭債有主,主因不在他們,地府定罪的時候,自然會調查清楚。”
陸存彧自動把這解釋的話當成了安慰,眉目頓時舒展開,心裏也甜滋滋的。
正待要說些什麽,卻見唐棠猛然望向西側的方向,整個人瞬間緊繃起來,如臨大敵。
陸存彧意識到什麽,連忙跟着看過去,就見到剛剛還安靜的仿佛無人的別墅裏,突然走出來十來個人。
他們有老有少,幾乎都是一副道士打扮,其中一個還十分眼熟,可不就是昨天在直播間裏看到的那個邪道嗎?
這些人快速的走過來,一個個全都面色不善。
而這些人之間,最引人注目的要數被他們簇擁着走過來的一個年輕人。
說是年輕人,他卻給陸存彧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明明是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卻仿佛只是披了一層鮮活的皮囊,而在那好看的皮囊下面,則是一跟逐漸在腐朽的老木。
老木形容枯槁,惡臭難聞,偏偏披上那層皮囊,所有的不堪就都被遮蓋住了。
陸存彧不知這是自己的主觀錯覺,還是這人真的不堪……總是,他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陸存彧于是上前兩步,微微擋在唐棠面前,道:“中間那個年輕人很不對勁,一定要小心點。”
唐棠輕輕點頭,卻沒有說什麽,只是對那年輕人道:“薛陽,果然是你。”
本還對唐棠身份有些疑惑的薛陽,聽到薛陽這個稱呼,瞳孔猛地一震。哪怕盡力遏制住了,可那滿滿的不敢置信,還是難以控制的流瀉了出來。
“是你……”
他喃喃說了幾遍,臉上陰毒的笑跟着收斂起來,面色十分恍惚。
“怎麽可能,這麽久,我明明……怎麽可能……”
“明明什麽?明明殺了我是嗎?”
唐棠面露諷刺,笑着道:“可惜啊,你機關算盡,不惜勾結邪物,害了師傅和我,最終也不過是活成一個老怪物,人不人鬼不鬼,這就是報應吧。”
這話剛一落下,薛陽就徹底确認了唐棠的身份。
竟然真的是她。
朝夕相處十多年,最終又被他殺死的師妹。
薛陽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也沒問這個人為什麽會回來,明明她已經被他殺死了。
身為玄術師,他對奪舍、借屍還魂早就是耳熟能詳,況且當初他在殺死唐棠後,本想讓她魂飛魄散再也沒有投胎可能,可惜最後關頭卻被那個小雜碎壞了事,師妹留下一縷魂魄被人帶走,如今能重新活過來,縱然驚訝卻也能解釋得通。
他只是難受!
做了這麽多,不惜背叛師門,不惜殺死師父師妹,眼看就要長生不老,最終卻被那小雜碎一掌拍在胸口。
留下一個魂印。
師門滅了,他身體卻也一日日衰敗下去,甚至比尋常人都不如。明明是二十韶華,卻一天天老的像是四五十歲的人。
要不是用術法攫取力量改變體質,怕是還活不到跟師妹再次短兵相見的一天。
偏偏!一百年過去了,他已經接受了過去身體的腐朽衰老。
已經死去的師妹,卻精神奕奕的站在自己面前,告訴自己縱然機關算盡,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怎麽不叫他難受!
想着,他面色更為陰沉。
只是他惜命慣了,這師妹又一向被師父稱贊有悟性,薛陽并不打算直接跟她對上,只是一揮手,指揮着徒子徒孫們往上沖,自己則留在後方觀戰。
這般,十來個人瞬間一擁而上,團團圍住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