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鬼修
兩只鬼面面相觑了一會兒, 都沒說話。
對待這樣的小鬼，沒辦法直接使用暴力，不過吓唬吓唬還是可以的。
于是唐棠也沒多做解釋, 幹脆從口袋裏掏出打魂釘, 朝着兩鬼直接抛了出去。
從被收回來開始就一直沒見過血，如今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阿拆顯得特別的興奮。一根釘子愣是甩出了六親不認的弧度，叫嚣着朝着兩鬼沖了過去。
打魂釘的威力自不用說, 雖然被交代了不許真正傷鬼，可單單打魂釘的餘氣便能讓普通鬼怪聞風喪膽, 事實也确實如此：
憂郁鬼臉色蒼白，在打魂釘的威逼下也沒法繼續淡定了，頗為狼狽地在屋子裏躲避起來。
至于中二鬼……
明明阿拆一開始的目标是憂郁鬼, 可它這只鬼一直是大驚小怪的典型代表，沒等打魂釘傷到它, 它便抱着頭在屋子裏嗷嗷大叫起來, 上蹿下跳的到處亂跑，渾身的鬼氣都被它跑散了不少。
而這種過激的反應也成功吸引到了阿拆。
阿拆就是典型的“你越叫我越興奮，你越躲避我越來勁”，見到這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反應後, 阿拆直接放棄了憂郁鬼, 專心致志的逗弄起了中二鬼。
一時間，整個結界裏都是一鬼一釘大亂鬥的場面，中二鬼凄厲的慘叫聲更是吵得唐棠閉上了眼睛。
唐棠：“……”總覺得她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這對冤家纏鬥了約莫十分鐘, 最終中二鬼實在不堪驚吓，一時思路清奇，竟然沖着唐棠沖了過去, 窩成一團撲到唐棠懷裏瑟瑟發抖。
唐棠：“……”
唐棠不得不叫停了阿拆，然後頗為嫌棄地把中二鬼扔了出去。
中二鬼：……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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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會中二鬼委屈巴巴沖她賣萌的傻樣，唐棠收回打魂釘，一邊撫摸着釘子一邊幽幽道：“說吧，再反抗就不是吓一吓你們那麽簡單了。”
憂郁鬼：“……”
中二鬼：“……”
“那個，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中二鬼欲哭無淚，他本想靠近唐棠求個抱抱，見阿拆還在唐棠手裏威脅似的扭動身子，這個大膽的念頭頃刻被他壓了下去。
它委屈巴巴道：“……我也沒害過人，我就是舍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這些年我還幫了不少人呢。你這個女娃娃未免太兇了，我好歹還是看着你長大的呢……”
看着我長大的？
唐棠眸光一動，這個中二鬼莫非年頭很久了？可是看它跳脫的樣子，唐棠還以為這是個不成熟的初中生呢。
這個念頭閃過，唐棠突然間想起當初送原主來孤兒院的老和尚，也不知中二鬼有沒有印象。只是看着中二鬼飄忽的眼神，最終唐棠還是沒有打斷，點點頭示意它繼續。
中二鬼癟癟嘴，最終還是把在孤兒院的來龍去脈全都說了一遍。
中二鬼的經歷很簡單，他名叫劉小羽，是新星孤兒院的初代孤兒。如今頭發花白的院長花阿姨他們，在中二鬼懂事的年紀，都還只是愣頭小年輕呢。
劉小羽十五歲的時候正式離開了孤兒院，他不喜歡上學，腦袋也不是很靈光，難得的是性格大大咧咧又有一身好力氣，又趕上那樣一個熱血年代，于是從孤兒院出來後，劉小羽沒有參加工作，而是入伍當了軍人。
他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剛剛十七歲，是救人死的。
那年冬天特別冷，劉小羽所在的部隊放了幾天假。他本來寫信跟院長約好了要回孤兒院看看，誰知半道上遇到了一對殉情跳河的情侶，跳下去後情侶被救上來了，他自己卻因為水太冷，最後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我死的太早了，覺得還沒活夠呢，就在黑白無常抓我的時候偷偷溜了，打算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說起這個，劉小羽眼神有些飄忽，左右轉着不敢跟唐棠對視。
他手指對了對，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羞愧地說：“誰知道世界看完了，十年也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地府了。實在沒地兒去我就只能回孤兒院來了，畢竟這地兒我最熟悉，這一耽誤就是二十多年……”
唐棠：“……”
唐棠聽了劉小羽的經歷，本來還有些傷感的。
畢竟，從進來開始劉小羽就一直挺皮的，作天作地為此唐棠還故意捉弄了他。誰知這小戰士竟是為了救人才白白死了，唐棠就忍不住心酸愧疚……
沒想到，這種愧疚的情緒還沒醞釀多久，她就被劉小羽最後一句話逗得破功了。
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沙雕小鬼。
唐棠忍了又忍，才沒讓自己笑出來。
憂郁鬼雖然表面看起來愁雲慘淡的，卻沒有唐棠這份忍功。他跟劉小羽一塊相處半年了，還是第一次直到劉小羽是這樣的經歷，聞言眼睛立刻彎成月牙，嘴巴也噗噗噗地不斷漏氣。
劉小羽看他忍得辛苦，忍不住拍拍他肩膀，嘆息着說兄弟你想笑就笑吧，憂郁鬼才捂着肚子，在半空中打起滾兒來。
劉小羽：“……”
哎。
看着劉小羽無奈嘆氣的樣子，哪怕他已經死了很多年，還是一副濃郁的少年氣，唐棠都有點喜歡這只小鬼了。
她不由得問：“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若是想去地府的話，我還是可以幫幫你的……”
唐棠話音落，劉小羽卻眼睛望着天上，怎麽都不願意跟唐棠對視。
唐棠就明白了，這家夥怕是又不想走了。
“給我個理由？”
唐棠心想，就這家夥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總不會是因為舍不得孤兒院吧，怎麽看怎麽不像啊。
劉小羽捏了捏拳頭，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海賊王不完結，我誓不做人。”
不然下輩子還得重頭看起，最恐怖的是，可能連重頭看起的機會都沒了。
唐棠：“……”
憂郁鬼：“……”
憂郁鬼想起來，這家夥每天的固定項目就是跟着小朋友看佩奇，他本來以為這樣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沒想到他居然還追連載？
一人一鬼都是無語，好一會兒，唐棠才嘆氣道：“行吧，你不願意走就不走了。”
她覺得捉鬼這麽多年，這只小鬼是唯一讓她這麽有耐心的。
偏偏他這副魂體還很适合修煉，讓唐棠難得動了收徒的念頭，不禁大呼一聲孽緣。
“不過你也不能繼續像現在這樣留在孤兒院了，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跟着我做鬼修，慢慢修煉下去，你雖說不能變成人，但也可以化成人形光明正大現身；二是，我可以給你畫一張符箓掩去渾身的陰氣，這樣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只是這樣一來，魂體未免會受損，若是不幸撞上了厲鬼，說不定還會被厲鬼吞噬。你自己做個選擇吧……”
這話一出，劉小羽眉毛頓時糾結成了一團。
兩個選擇都好，也都不好，好難選哦~
與劉小羽的糾結相比，憂郁鬼聽到這句話後，眼睛卻頓時亮了起來。
“可以修煉成人形？那我可不可以……”
沒等憂郁鬼說完，唐棠便看出了他的想法，堅定搖頭道：“不可以。”
憂郁鬼臉上高興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收起，被這句冷冰冰的話一打擊，整個人再次頹喪起來。
唐棠見此，只能解釋道：“劉小羽體質特殊，修煉起來事半功倍。你卻不一樣，根本不适合走鬼修這一條路，怕是修煉上百年，等你的姑娘化成黃土了也不一定能修煉成功。再說了，鬼修終究是鬼不是人，人和鬼朝朝暮暮相處都已經是奢望了，何況你還想跟她再續前緣呢。”
憂郁鬼也明白這個理，他其實一直知道跟簡青再也沒有可能，這些天總是故意跟在簡青身後搗亂，想将她從孤兒院吓出去，不也是這個道理嗎？
可是，當一種辦法出現在面前時，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抓住，盡管希望過後就是失望。
唐棠看着他這麽喪氣的樣子，也有點于心不忍，于是道：“雖然不能變成人跟她繼續厮守，不過我倒是可以幫你個忙，讓你跟簡青姑娘面對面好好說說話。你有什麽想要交代的，也都能趁着這個時間跟她好好說說，你這些天盤桓在孤兒院，也是不放心簡青吧？”
聞言，憂郁鬼立刻點了點頭。
他本名是叫廖海。
廖海并不是孤兒院出來的人，不過他大學時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做公益，完成支援後，就把“資助這家孤兒院”這件事加在了未來五年想完成的事情裏。
他跟簡青算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塊長大，一起上了高中一起上了同一個城市的大學，去年一同畢業也都拿到了好的offer。
兩家是鄰居相處的也非常好，大學後關系公布家長們也樂見其成。本來他都準備跟簡青結婚了，誰知去年暑假畢業出國旅行的時候卻出了意外。他們乘坐的那艘船設施不達标，又剛巧遇到了暴風雨，在他們出海那一次發生了意外。
那場翻船死了很多人。
災難發生的時候，廖海什麽都沒想，毫不猶豫把生的希望留給了未婚妻。
他覺得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把痛苦留給自己，把安定留給喜歡的姑娘，他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
可是，直到死了，廖海的魂魄随着簡青回了國回了家，他卻發現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死很痛苦，卻又很容易，活下來的人卻要日日飽受痛苦。相比于死亡剎那的恐懼絕望，留下來的幸存者後半輩子巨大的痛苦追憶，才是最折磨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