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此冷清,你想這裏交易的都是既珍奇又違禁的東西,這樣的東西是不常有的,豈能如西市上的貨品一樣源源不絕?”
說罷,那人從一個皮囊中拿出一件物事來,說道:“這裏奇寶很多,像我這件物事,不知二位是否有興趣?”
李煊和賀蘭晶凝目看去,只見這把玉拂塵長約三尺,塵柄由亮晶晶的水晶石磨就,環鈕是一枚光燦燦的紅寶石,顏色如熟透的桑葚泛着紫紅色,即便在燈光之下,亦是晶瑩剔透,發出淡淡的紅光。這人從幾案上拿起酒壺,倒出一些酒水,将這把玉拂塵輕輕沾濕,只見光彩搖動,拂塵上的龍髯也仿佛發怒般地立起來。
李煊啧啧稱奇,賀蘭晶卻嗤之以鼻:“這樣的東西,也就在西市上擺擺算了。”
那牛頭人聽了,怫然不悅,說道:“你可知道,這是當年隋宮中的舊物,得之于太湖。說是湖邊有漁人下網,撈起一截鐵鏈,這鐵鏈越拽越長,似乎無窮無盡。這打魚的人驚恐之下,報知官府。當時的太守令幾百名軍兵牽了幾十頭牛往外拽鐵鏈子,拽了有幾裏長,終于到了盡頭,從湖裏拉出來一只大猕猴。這只水猴像一座小山一般高大,脖子上系着鐵鏈,渾身腥涎,眼睛似睜沒睜,大吼一聲震得湖水翻起巨浪,又用大腳掌亂踏亂踩,踩死軍士幾十人。大家沒命地亂竄,好在水猴又縱身跳回了湖中。太守驚魂稍定後,才敢派人收拾踩死的軍兵屍身,沒料想卻發現了這支玉拂塵,猜想是水猴遺落下的物事。此寶後來呈給隋炀帝,炀帝聞其來歷,怫然不悅,于是為蕭皇後所藏。蕭皇後一直帶在身邊,輾轉萬裏,從中原到突厥,都沒有遇禍,有人說都是此寶相佑。最後她回歸中土時,獻給了太宗皇帝。”
賀蘭晶聽了,不大相信,一直嬉笑。李煊卻當了真,又問道:“那怎麽又到了你的手裏?”
牛頭人冷言答道:“這裏的東西,來路都不正,說出來都是抄家滅族之禍,所以賣家不說,買家無權詢問。”
賀蘭晶見牛頭人所賣的東西和自己想找的物品無關,于是不再理他。又問離位上坐着的那個扮作僵屍模樣的客商:“這位先生,不知有何寶物?”
僵屍人沉默不語,只是伸手指了指地下,只見地下鋪着一張貉皮,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個一尺多長的青瓷圓桶,用透明的琉璃作蓋,後面還有一個類似于井邊辘轳的手柄。
賀蘭晶和李煊看了,茫然不知有何用處,也看不出材質有什麽特別珍異之處。李煊問道:“你這件寶貝又有什麽妙處?能不能講一下?”
只見那僵屍人依舊不發一言,只是慢慢地把圓蓋旋開,然後輕輕搖動手柄,只聽裏面甕聲甕氣地說道:“貯音神瓶,索價黃金千兩。”李煊和賀蘭晶見這只瓶子竟然會說話,無不大驚失色。
賀蘭晶好奇地問道:“你這瓶兒是只會說這一句話,還是什麽話都能說?”僵屍人并不回答,拿起這個貯音神瓶,将瓶口正沖着賀蘭晶,然而,除了能看見瓶中似乎刻有一圈圈的螺紋外,并無什麽奇特之處。賀蘭晶又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哪,這瓶兒是什麽話都會說,還是只會說這一句話?”
僵屍人拿起琉璃瓶蓋,随即又蓋上了這瓶子。李煊見此物也不是他們想找的東西,便拉起賀蘭晶的手,想離開此地。剛起身走了兩步,卻聽得身後一個聲音啞啞地說:“我問你哪,這瓶兒是什麽話都會說,還是只會說這一句話?”
這不正是賀蘭晶剛才說的話嗎?這聲音雖然有些模糊黯啞,但分明就是賀蘭晶的聲音。回頭一看,只見僵屍人正在搖動手柄,原來這是一只能随意貯音的瓶子,只要搖動手柄就可以将原來說過的聲音重新發出。
賀蘭晶當即回頭,掏出一張萬家金鋪的契票,填上黃金百兩,并加蓋了幾枚印鑒,遞給僵屍人,買下他這件寶貝。這萬家金鋪,也是江湖上一個很有名的腕兒。長安城中的大盜偷了金器,在此處可以一夜之間就化為金錠或者其他器皿,這樣銷起贓來可就方便得多。有道是捉賊見贓,贓物都千變萬化了,就容易抵賴得多。這位萬老板雖然行蹤不定,但絕對重信守諾,給江湖上的人不少方便,所以也就能一直在長安城裏混下去。
李煊見賀蘭晶花巨資買了這個玩意兒,心下略有些不安,附在她耳邊悄聲說:“此物雖然新巧,但我們要來何用?”賀蘭晶猜出他的心思,也悄聲應道:“你可能覺得我出手太過豪奢吧,我要此物,也不是拿來游戲,會安排大用場的。”李煊聽了,于是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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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了貯音神瓶,李煊和賀蘭晶嘀咕了一會兒,只見那個身形魁梧的綠毛人走了進來。這不正是那個要買無味無痕的毒藥,令人心痹而死,不露半點破綻的綠毛人嗎?
只見這位綠毛人,大模大樣地坐在了“乾”位,牛頭人先看不過去,開口譏諷道:“這位大概是不懂規矩吧,這‘乾’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夠坐的,你手中可有什麽震得住場子的寶貝?”
綠毛人“哼”了一聲:“說出來你們莫要心驚,這寶貝是從本朝高祖皇帝的獻陵裏盜出來的,是一方龍虎雙鈕的傳國玉玺!”
在場幾個人聽了,無不大驚失色,賀蘭晶和李煊更是心情激動,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李煊搶先問道:“你這、這個寶貝,要價幾何?”
綠毛人未曾開口,牛頭人卻在旁邊“砸價”:“你這寶貨,的确是珍奇無比、得來不易,但這東西一般人要來有何用?私藏國玺,被人知道可是抄家滅族之禍,敢拿出來炫耀嗎?就算是想再脫手獲利,普天下又有誰敢出錢再收?”
其實牛頭人無心幫李煊他們的忙,也和綠毛人沒什麽瓜葛,只是他在這裏經常收售寶物,論貨砍價成了習慣,于是就沖口而出,确實也很是切中要害。
綠毛人也不生氣,神情高傲地說:“大凡寶物,皆是禍根。一個孩童拿一個泥人獨自行走僻巷,也沒什麽兇險之處。但如果他拿的是金人、玉人,說不定就會引來盜賊來搶,連帶着有傷身害命的麻煩,你說是不?”
衆人聽了,轉念一想,都覺得綠毛人說的确實有些道理,只聽綠毛人接着說:“寶物哪有不燙手的,所以我這寶物,天下無人敢收、無價可求、無處可得,有此‘三無’,坐在這‘乾’位上,你說應當不應當?”說罷,他的眼直瞪牛頭人。
牛頭人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賀蘭晶本來也不想在價格上多作糾纏,她急欲一判玉玺真僞,于是問道:“這寶玺現在何處,我們想驗看一下,不算過分吧。”
綠毛人一笑而起,說道:“此寶非我所有,我僅為汝等做一個中間人罷了。此處規矩,賣家和買者,如果不願透露身份,我們是無權過問的。”
李煊說道:“能否看一下貨品?”
“此寶非同小可,藏在一個極隐秘的所在,賣方先要看你出不出得起價?”綠毛人慢條斯理地說道。
“多少金帛?”賀蘭晶又想這等貴重之物,恐怕不會只要些錢帛,于是緊跟着又問道,“可否用其他寶物來換?”
卻聽那綠毛人說道:“賣家說,不要金帛,不換寶物,只打聽一件當年極隐秘的舊事。”
李煊、賀蘭晶有些驚奇,但心想如果打探機密情報,那玉扇門可謂是天下一絕,就好比老鼠跌到米缸裏,正可謂得其所哉。
賀蘭晶說:“那他可找對地方了,說說看,是什麽舊事?”
綠毛人說:“則天女皇在位時,相王的劉、窦二妃于某一年的正月,依例進皇宮向女皇賀年。然而,此後就再也沒有了音訊,沒有人見她們出得那座華麗而森嚴的嘉豫殿。她們是生是死,無人知曉,至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如果你們能确證出二人的下落,高祖玉玺随即雙手奉上,分文不取。”
賀蘭晶低頭不語,心想相王李旦的劉、窦二妃,于某一年離奇失蹤,這事自己似乎也有耳聞,但具體是怎麽樣一回事,并不完全清楚,還要回去向地母夫人咨詢。
這其中的窦妃,正是臨淄王李隆基的親生母親,這個消息,十有八九是他囑托這綠毛人打探的。此人想必就是李隆基的部下,他們求購那種讓人心悸而死、無形無跡的毒藥想做什麽?難道是要毒殺韋後?一時間謎團叢生。
綠毛人見賀蘭晶一臉迷茫之色,開口道:“如果你不知曉,也不急于一時,而且玉玺也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