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步,只怕有什麽古怪的事情發生。
然而,他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時間,也沒見有什麽異動。那“開者即死”的咒語靈驗也罷,不靈也罷,反正門是開了,李煊此時倒也不再顧忌,他用火折點起一根松枝,走了進去。
室內和院子倒大不一樣,院子中淩亂不堪,室內卻空曠之極,一件雜物也沒有,只是地上積滿了灰塵,中間巨大的橫梁上懸着半截烏黑色的麻繩。李煊立刻意識到,這裏就是五年前那個擅自闖入的屠戶詭異懸梁之處!
正發慌時,李煊聞得一股淡淡的香氣,心中一驚,他曾聽人說過,江湖上有不少用毒的高手,會制一些散發香味的毒氣,不知不覺中就能麻倒了人,甚至直接取人性命。李煊吓得屏住呼吸,跳出了門外。定了定神,好在全身并無任何異樣。
繞過大堂,轉過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出現在眼前的是院中的後堂。只見這後堂的大門有半扇折倒在石階上,裏面也是同樣的空無一物。後堂東面像是一間佛堂,李煊手執火把走進去後頓時驚呆了。
只見佛堂正中的寶座上,供奉的并非常見的佛祖、菩薩,而是一個猙獰兇惡的天神,這個天神披着甲胄,戴着寶冠,右手持棒,左手擎塔。正是那天在渭水橋上,那個瘋道人給他們看的白布上的圖畫形象!
李煊突然想起來了,為什麽這個神像給他的感覺那樣熟悉。他在西域時,也就五六歲大小吧,當時父親還活着,有一天父親把他抱上高大的駿馬,在戈壁的礫石上奔跑了好一會兒,來到一個雄偉的赤色石崖邊,上面赫然刻着一個天神,雖然更加碩大威嚴,但樣子和這個神像幾乎一樣。
父親神色凝重,和他一起在這座天神像前跪拜,幼小的他看到天神兇惡的樣子,怯怯地說:“父親,這天神的樣子好吓人啊!”父親溫和地撫着他的頭說:“不要怕,他是我們家的神。”
他是我們家的神?怎麽會出現在這兒?可又為什麽見了他,就發生古怪的事,老仆人爾朱陀還喪了命?難道我們到長安來,就觸犯到了這個神嗎?
李煊繞着這尊比人還高的神像仔細看了一圈,發現這尊神像是青銅所鑄,既堅固又沉重,神壇下是一塊大青石板,這下面會不會有什麽秘密呢?李煊轉念一想,這神像實在太重,就算下面有什麽隐秘之物,自己也無法可施,還是再到別處去探尋吧。
院子的東北角,是一座兩層高的小樓,雖然和前廳後堂比起來,顯得小巧玲珑了些,但是飛檐高挑,雕飾精美,華貴中透着典雅,靈巧處不乏端莊,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錢財的。
李煊雖然是第一次涉足中土,但從小家人就給他講大唐的風俗和掌故,所以他忽然想到了:這是一座繡樓,是當年這府上小姐居住的地方。
沿着香楠木板搭就的樓梯輕步而上,火把照亮處,只見樓上是一派雜亂的情景:地板上一面海獸葡萄鏡碎成了兩塊,幾案上放着一張犀玉金彩瑤琴,弦柱早已斷折散落,還落滿了鳥的糞便。窗前繡花的大繃子上,一幅精美的鴛鴦圖,只繡了一半,一只雄鴛鴦孤零零地浮着,水草、荷花也沒有繡完,有十幾處蟲子蛀蝕的孔洞。
象牙床邊,一件大袖對襟紗羅衫逶迤在地,上面血跡斑斑。遍布塵灰蛛網的粉牆,隐約有兩行字跡,李煊将火把移近,只見上面似乎是一首詩,前半截已有幾字模糊不清,寫的是:“爺娘送我□□根,□□青楓幾回落。當時手刺衣上花,今日為灰不堪着。”字跡娟秀工整,想是女兒家的手筆。
“當時手刺衣上花,今日為灰不堪着。”李煊一尋思,不對啊,這口吻分明透着十足的鬼氣,這是在感慨現在的情景,如果是這座繡樓上的小姐當年所題,那她難道能預料到當下這一切嗎?若真是現在所題,那她肯定是變成鬼魂後又回到了這裏!
李煊正在凝神遐思,忽覺一股焦味沖鼻而來。他一扭頭,不禁吃了一驚,原來自己只顧推想這樓中古怪的題詩,沒料想手中的火把一不小心,竟點着了象牙床上的石榴紅帳幔,他急忙連撲帶打,扯下帳幔來滅火。李煊手忙腳亂,好不容易将帳幔上的火踏滅,正想舒一口氣,忽然一扭頭,又吓得冷汗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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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床上,一床蜜合色金線海棠绫棉被裏,竟然卧着一只潔白的狐貍,雖然這只狐貍一副安恬熟睡的樣子,但這個情景實在是太詭異了,難道這裏成了狐貍精的巢穴?
正想到此處,突然頭頂上有如天女散花,落下如雨般的金黃花瓣來。李煊聞到一股類似菊花發出的香氣,緊接着,眼前的景象就漸漸模糊起來,整個身體中的骨頭仿佛都被這香氣侵透、融化。他軟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省。
零貳 四大醜女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李煊悠悠轉醒,卻發覺眼前一片漆黑,向四周摸去,到處都是嶙峋的山石。他一摸懷裏,幸好火折還在,撕下半截袍袖點着了,發現這裏是一個石洞。
李煊久在西域,對石洞本不稀奇,但這座石洞遍布石芽、石筍,遠處還有黑黝黝的石柱,森然矗立。這都是李煊從未見過的,突然置身其中,不免感到十分惶恐。
半截袍袖不一會兒就燒完了,又是一片漆黑。
這裏是什麽地方?難道我被妖怪攝了過來,關在這裏,當它的獵物嗎?李煊聯想到在西域時,大夥兒一起打獵捕獸,就經常将一些一時吃不了的野羊野驢關進山腳的大石洞裏,養着慢慢來吃。
這樣一想,李煊更加害怕起來,他站起身來,摸索着向前走去,沒走幾步,一腳就踏進了冰冷的水中。前面的水越走越深,漸漸到了腰間,再走幾步,竟沒到脖頸。好在再走了幾步,水又漸漸淺了起來,然而再往前走時,只摸到一面冰冷的石壁,這個洞似乎到了盡頭。
李煊無可奈何地返回原地,黑暗中,他又冷又餓,絕望地想:這裏的妖怪既然把我關在此處,肯定不會讓我輕易逃走的,大概是先餓我幾天,讓我把身體內的雜物排淨,再來吃我!
想來想去,都無法可施,感到無比困乏的他也只能靠着一面大石昏昏睡去。
突然,只覺得一道陽光照了進來,李煊擡頭一看,洞頂處想來有人搬開一塊大石,露出一個井口大的孔洞,刺眼的光芒射了進來,照得李煊一時睜不開眼。
只聽有個粗糙的聲音說道:“姐姐,這裏關的壞東西還留着做什麽,讓我拿石頭砸死算了!”
李煊聽了心中一驚,趕緊縮身到一個角落中,抱住一個大鐘乳石,不敢發出響動。這時又有一個聲音說:“那可不行,主人說不能弄死他,你敢不聽主人的,看主人把你一身胖肉烤出油來炒菜吃!”
李煊心想不好,這個主人肯定是個大妖怪,記得在繡樓時,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狐貍,十有八九,就是只狐貍精吧。
只聽上面那個聲音又說:“這人關了兩天了,要不給他點吃的,恐怕要餓死了,主人吩咐,要給他飯吃,鐵孟光,你快燒飯與他吃。”
只聽“當啷”一聲,上面不知扔下什麽東西,接着又是兩聲悶響,那個被稱作“鐵孟光”的嚷道:“姑奶奶哪有耐心伺候他,我把鐵鍋、木柴和米袋扔下去,讓他自己做好了!”
李煊幸好躲在角落,只見那鐵鍋米袋等物正好砸在原來他睡覺的位置,不禁暗暗心驚,但同時他心中也是一寬,那個粗糙的聲音自稱是“姑奶奶”,想必是個女子,并非妖怪。
李煊撿了木柴樹枝,用火折點着了,有了光,有了溫暖,這在黑暗陰冷的洞窟實在是莫大的喜悅。人總是這樣的,沙漠裏有一泓水,比任何美酒都要甘甜萬分。
李煊喜滋滋地從洞中的積水中打了些水,将已被摔扁的鐵鍋用石塊砸回原來的樣子,又用亂石簡單地砌了一個竈,然後在火堆上燒水煮米,飽餐一頓。
吃飽喝足,又有了木柴,李煊精神一振,雖然明知被關在這裏,應該不會有其他出口,但還是不死心,于是燃起一束樹枝當火炬,想探一條出路。
有了光亮,比原來那種瞎子摸象般的亂闖可要方便多了。不過,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李煊毛發直豎,地上每隔幾步,就散落着幾個白森森的骷髅,難道前幾次他在洞中摸索時,踢到的東西都是骷髅?當時他還只以為是石頭。
這些骷髅是什麽人?為什麽只有人頭而沒有軀體的骨架?難道是被人斬首後,将人頭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