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葉草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周末鄭魁加了一上午的班，他摸着正在叫嚣的肚子走出公司，他一出門就看到了林諾言，這段時間林諾言幾乎天天都會出現在這裏，這讓鄭魁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鄭魁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天晚上他為自己的奮不顧身，當時鄭魁的心都放在了丁唯身上，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管身後的林諾言，現在想起來還真有些後怕，要是林諾言出了什麽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

“鄭魁，你下班了？”

“你看不出來麽？”

“呃……那個你餓了吧，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不必了，我不餓。”鄭魁剛回絕完他的肚子就很不争氣的叫了。

“咕嚕咕嚕咕嚕……”

“走吧。”林諾言露出他自認為非常無害的微笑說道。

“不用了，我回家吃就可以了。”

“你該不會是因為過去的事對我耿耿于懷吧，如果像你說的你對我沒感覺了，那你在怕什麽呢？只不過是一頓飯而已。”林諾言收起笑容冷哼道。

“誰說的！走！”鄭魁最不喜歡也最受不了別人激他了，結果沖動之下他做了錯誤的決定。

于是兩人來到了一家格調非常高端，環境也非常不錯的麻辣燙店。

鄭魁一進店裏就有種見了四不像的感覺，這家店環境這麽好，竟然是買麻辣燙的？

“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怎麽樣，環境不錯吧。”

兩人找了靠窗的座位，外面的風景是城市中的高樓大廈，看起來雖然有點擁擠，但是這樣有規律且賦有層次感的畫面也別有一番風味。

兩人要的麻辣燙都上來了，鄭魁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早飯他就沒吃，又忙了一上午，他可真是餓壞了。

當面條進嘴裏的第一口時，他就停不下來了，面條口感絲滑，吃起來很筋道，而且它的底料很香，麻辣也剛剛好，沒多久鄭魁這邊的麻辣燙就見底了。

鄭魁意猶未盡的擦着嘴，他擡起頭發現林諾言的那碗根本沒有動過，而他本人正一臉幸福的看着自己，看的鄭魁有些不自在。

“咳咳……你怎麽不吃？”

林諾言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餓，只要你吃好就行了。”

鄭魁忽然感覺他們仿佛回到了上學的時候，他記得他第一次見林諾言就把人拉走去吃麻辣燙，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還真是有夠傻的，鄭魁想到這裏就聽到林諾言說話了。

“鄭魁，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沒多久你就把我拉走看着你和你的兄弟們吃麻辣燙。”

“嗯。”鄭魁放下筷子，有些事是他回憶就覺得很幸福，但是還有些事是他連想都不願意想的。

“鄭魁，你不覺得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幸福嗎？”林諾言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鄭魁想抽回手，但是他遲疑了一下，這小小的一下被林諾言捕捉到了，他一看鄭魁沒有躲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緊緊的握住鄭魁的手說道:“鄭魁，過去我有很多不對的地方，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忏悔，你想想以前，那個時候我們不快樂嗎？我們回到以前好不好？”

“為什麽？”

林諾言被鄭魁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頭霧水，“什麽……”

“你那個時候為什麽要離開我？”

“我……”

鄭魁一直不願意去回憶那段悲傷的記憶，可能是面對林諾言這個人，也可能是環境的影響，鄭魁第一次沒有逃避那段往事，他苦笑着說道:“對我傷害最大的不是你的離開，傷我最深的……是你離開時的那份決絕，當時在我看來即使你離開了，我也會追過去的，無論天涯海角……可是你呢？呵呵……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我……我知道錯了，當時我……我不太正常……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林諾言低下頭眼中滿是悲傷的情愫，那個時候的他确實不正常，他不希望自己傷害鄭魁。

“你說這麽多又有什麽意義呢？”

“鄭魁，對不起，那個時候傷害了你，我現在可以補償的。”

“我不需要。”

“鄭魁……我真的錯了……”林諾言的樣子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兒正在祈求家長的原諒，他的樣子既無害又可憐，仿佛他犯的錯微不足道，作為家長不應該那麽小題大做。

看着這樣的林諾言，鄭魁的內心是不服的，這麽多年了，林諾言一直都是他心裏的一個結，他曾想過要是再見到這個人一定要好好報複他，然後把他綁在自己身邊，不會再讓他逃走。現在呢，林諾言确實出現了，他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鄭魁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作為一個審判者來給林諾言做最後的審判。

“諾言，你不要這樣，可能我确實是對過去的事無法忘懷，甚至是沒有辦法釋懷，但是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我們也都長大了，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過去的事就應該讓它過去。”

聽了鄭魁的拒絕，林諾言并沒有感到難過，他反而看到了希望，因為從他的話語中，林諾言能感覺到他心軟了，之前他在叫自己時可是把姓都帶着的，現在他對自己的稱呼不一樣了。

林諾言并沒有放棄，他伸出另一只手，雙手用力握着鄭魁的手，他的樣子就像在祈求着什麽，“鄭魁，我想待在你身邊，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了，我也想待在你身邊，哪怕是……朋友也好。”

鄭魁聽他這麽說，心裏竟然有些失落，林諾言竟然就這麽放棄了，他略有些生氣的說道:“随你便。”

“那鄭魁，一會兒吃完飯可以再陪我去個地方嗎？”

“別得寸進尺啊！”

林諾言微微地撅嘴，“就一會兒。”

鄭魁嘆了口氣，他看了看手表，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兒，最近丁唯也不怎麽理他，出去走走也是好事兒，“就一會兒啊！”

“嗯！”

丁唯下午正在備課忽然被校長叫進了辦公室，在經過走廊時，有很多學生和老師都向他投來異樣的目光，丁唯都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學校的回頭率竟然這麽高。

到了校長室，校長憤怒的往桌子上扔了一張紙給他看，“丁唯你看看這是什麽！”

丁唯拿起桌上的紙，原來是一封匿名信，丁唯看完了上面的內容，氣的手發抖。

“校長這……這些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那怎麽會有這封信！你給我好好解釋解釋！”校長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男人，頭上所剩無幾的幾根頭發因憤怒而不停的晃動着。

“校長，我在這裏工作了這麽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您不了解嗎？”

“我了解有什麽用！得人家學生家長了解才行啊！你是同性戀的事，全校都知道，我們看在你的教學能力和人品都不錯，所以我們也都沒說什麽，但是無風不起浪，你沒騷擾男學生怎麽會有人舉報你呢？”校長認識丁唯這麽久也知道丁唯是什麽樣的人，他除了是同性戀以外，其他都很好，在學校的口碑也不錯，如果要還丁唯清白的話就必須把這事查清楚，可這事要是真查起來，丢的可不只是他的臉，甚至連整個學校的臉都丢出去了。

“校長，我真的沒有啊！我是被冤枉的！”丁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為什麽他要這樣污蔑自己。

“行了，你別解釋了，這件事要是咱們幾個知道也就罷了，可是你知道嗎？一上午我已經接到好幾個家長的投訴了，他們要求必須嚴懲你！”

“什麽！”

“丁唯，我這次叫你來，是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

“校長我……”

“不要說了！今天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我電話。”

“校長，你不能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啊！這很明顯是有人要誣陷我啊！”

“我不管是誰要害你或者你又得罪了誰，我的職責是要保護學校的形象，以你這種特殊情況，學校收留你做老師已經是網開一面了，現在你又出了這種事，我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

丁唯看着校長眉飛色舞的說着自己偉大的義正言辭，心裏一陣惡心。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校長，你們可以查啊，你們可以去問問我的學生啊！”

“問他們有什麽用？他們還是孩子！他們能懂什麽！我怎麽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你的威脅說謊呢？”

“校長，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丁唯對校長簡直失望透頂，他知道這個校長勢利，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什麽都不管。

“好了！你快回去吧！你是不是非得讓我把保安叫來！”

“好！我走！跟着你這樣的校長，也是一種煎熬。”

“你說什麽？你再說……”

“砰！”

丁唯不等他說完便大力的關上門，他站在門口有些無措，最近到底是怎麽了，感情和工作都出了問題。

丁唯拿出手機給鄭魁打了過去，電話通了，“喂，鄭魁，你現在……”

丁唯的話說到了一半就停了，因為電話裏不是鄭魁的聲音。

“喂，你好，你是哪位，鄭魁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你是？”

“啊，我是他的朋友，你有什麽事嗎？”

丁唯本來因為工作上的事，已經氣的渾身發抖了，聽到這個聲音他幾乎快要站不住了，這個聲音很像鄭魁的那個老同學，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男人應該叫林諾言。

“你是……林諾言？”

“對，我是，你認識我？請問是……”

丁唯挂了電話，他憤怒的把電池扣了出來，“為什麽又是林諾言，鄭魁你到底在幹什麽，我還應不應該相信你？”

丁唯冷靜了下來，他把電池裝了回去，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剛從廁所出來的鄭魁看着林諾言正拿着自己的電話。

“你為什麽拿我電話？”鄭魁搶回自己的手機。

“呃……不好意思，剛才來電話了，我不想看你手機的，但是它響個不停，所以我就幫你看了一下。”

“啧！你怎麽……”

“那個！都是一些騷擾電話。”

鄭魁看了眼通話記錄，什麽都沒有便放回手機，“你不是說要出去嗎？走不走？”

“當然了！”林諾言站起來跟在鄭魁的身後，林諾言看着鄭魁的背影心裏開心極了。

走在前面的鄭魁不知道就在他剛才上廁所的時間裏，林諾言做了三件事，第一，林諾言接了他的電話，第二，林諾言删除了他的通話記錄，第三，林諾言記住了他的電話號碼。

林諾言也不知道要讓鄭魁陪自己去哪，他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态問鄭魁，希望他能多陪在自己身邊，可是林諾言沒有想到鄭魁竟然真的答應了。

兩個人不知道走到了哪裏，鄭魁走在林諾言身後，他盯着林諾言的背影，鄭魁發現林諾言長高了，可是還是那麽瘦，和學生時代的稚嫩相比，林諾言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這種蒼老但是體現在他的樣子，而是整個人的言行舉止。

鄭魁奇怪這六年來林諾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會變成這樣？而這些都不是最讓他奇怪的地方，最讓他奇怪的是林諾言從外表上看雖然憔悴了不少，但是他明顯要比上學的時候開朗很多。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兒？”

林諾言聽到身後鄭魁的聲音停下了腳步，他低着頭不說話，直到鄭魁走到他身邊他才擡起頭緩緩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你說什麽？”

“鄭魁……對不起……”

“你！你為什麽要道歉？”

“因為我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會兒。”

鄭魁一見這樣的林諾言，他突然覺得他好可憐，他曾經也可憐過林諾言，那個時候的林諾言是值得人去愛的，至于現在的這個，鄭魁也說不準。

“算了，我都跟你走了半天了。”

“鄭魁，謝謝你，謝謝你能陪我。”

在鄭魁眼裏林諾言的道謝竟然讓自己有些心虛，“不用謝了，我該走了。”

“等等！”

鄭魁剛轉身就被身後的林諾言給抱住了，在林諾言碰到他的那一刻，鄭魁仿佛回到了過去。

“鄭魁，就一會兒好不好，再讓我抱抱你。”

鄭魁扒開他的手轉身面對林諾言。

林諾言感覺到鄭魁扒開自己的手就像他扒開自己的心一樣，心痛的抽搐了一下，可就在林諾言還在傷心時，他感覺到許久沒有觸碰的身體環繞了自己。

鄭魁伸手面對面的抱住了林諾言，“這樣可以了吧。”

林諾言在鄭魁懷裏呆呆的看着他，“鄭魁……”

“你不要誤會，我是看你可憐，而且我也是想快點回去才抱你的。”

林諾言笑了，雖然他的笑容中有苦有澀，但是現在他已經很滿足了，林諾言擡起手使勁的回抱住鄭魁。

鄭魁抱着林諾言，眼睛目視着前方，他滿腦子都是他和林諾言的過去，他感覺懷裏的身體是那麽的真實，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他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

就在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時，鄭魁的電話響了。

林諾言依依不舍的從他的懷裏出來，他低着頭，不敢看鄭魁。

“喂，謝君？怎麽了，有什麽事嗎……你……你說什麽？丁唯怎麽了？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我馬上回去！”鄭魁放下電話，轉頭對着林諾言，說道:“我要回去了。”

“嗯。”林諾言依舊沒有擡頭，他只是小小的應了一聲。

“……”鄭魁複雜的看了一眼林諾言就走了。

林諾言擡起頭看着他着急的身影，一聽到丁唯的名字他就急成這樣。過了一會兒林諾言又低下頭看着自己碰過鄭魁的雙手，仿佛剛才的一切就像沒有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