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林諾言在房間裏坐了一夜,地上是他剛剛雜碎的手機,它不會再響了,因為林諾言不會再用它了。
清晨林諾言跟着王睿來到樓下,只有林溪一個人下樓送他。
“小姑,你回去吧。”林諾言把他稀少的行李扔進車裏回頭對林溪說道。
“諾言,對不起……小姑沒能照顧好你。”
“你別再這麽說,你已經對我很好了,等我治好了病出來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把……看病錢還給你的。”
“你在說什麽還不還的!諾言把病治好就行了,小姑有時間會去看你的,你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你一定要聽王醫生的話。”
“嗯。”
林諾言坐進車裏,身邊是對着他微笑的王睿,林諾言轉過頭有些不舍的看着林溪,自從他的父母都不要他以來,就只有林溪對他最好了,現在他連這個唯一的親人也傷害了。
前座的司機開始打火,車馬上就要開了,這時林溪突然趴在車窗上對林諾言焦急的說道:“諾言,對不起!”
林諾言本想安慰林溪,但是車已經開了出去。
林諾言望着車窗外的風景,他從來沒有這麽舍不得。
“林諾言。”
林諾言回頭看着王睿。
“沒關系的,只要你相信我,你很快就會回來的。”
王睿的安慰給了林諾言很大的鼓勵,林諾言對着王睿笑了一下并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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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剛開出去兩分鐘就突然停了下來,後座的兩人差點撞到頭。
“師傅,怎麽了?”王睿一邊察看林諾言有沒有受傷一邊問道。
前面的司機師傅并沒有回答王睿,他打開車窗對着外面喊道:“臭小子!你這是幹什麽啊!你不要命啦!”
林諾言一聽臭小子,心裏咯噔一下,然後他身邊的門打開了,外面站着的是鄭魁,林諾言注意到他的手裏還拿着一盆彩葉草。
“下來!”鄭魁瞪着王睿對林諾言說道。
“你這是幹什麽!你知不知道我們剛才……”
“王老師!”
王睿說到一半的話被林諾言打住了,“王老師,我想和他談談,用不了多長時間。”
王睿瞪着鄭魁,又看了看林諾言說道:“快點。”
林諾言下車關上車門,面對着鄭魁,他的眼睛始終盯着他手裏那棵幼小的彩葉草。
“林諾言,你要去哪?”
“你難道看不出來麽?我要跟他走啊?”林諾言馬上改變自己的表情,他擡起頭不耐煩的看着鄭魁。
“林諾言,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呢對吧,你真的要跟他走?”現在的鄭魁讓林諾言心疼的想擁抱他。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愛上別人了,你怎麽就是不信呢!你看!車裏面的那個人就是我的老師,我們現在就要走了。”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跟他走!他能給你什麽啊!”鄭魁看着這樣陌生的林諾言,他的眼眶已經濕了,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說不愛就不愛了。
“哼,他能給我很多啊,他說他養得起我,供我讀書,以後還不用我工作。”
“你……林諾言你……在說什麽……就因為這些你要跟他在一起?這些我也可以給你啊!等我畢業了,我會努力工作,我也能養得起你啊!”
“鄭魁別傻了,你現在都要靠父母養你,你怎麽養我?更何況你父母是不會同意咱們在一起的。當然,你要是為了我跟你父母斷絕關系,我可能是很感動,但是我真的無法想象我們以後的生活,你根本什麽都給不了我!”
林諾言已經不能保持冷靜了,他真的希望鄭魁能因為他的話轉身離開,但是他沒有走,他整個人反而變得更讓林諾言心疼。
“諾言,也許我現在什麽都給不了你,但是只要給我時間,我完全有能力去……”
“別說了!我沒那個時間跟你浪費,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你這樣我們都……你……”林諾言看到鄭魁把手中的彩葉草舉到自己面前,他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諾言,我知道你喜歡彩葉草,這是我親手種的,我這個人根笨,種了好幾次都失敗了,這是唯一一棵還活着的,諾言,我知道現在的我什麽也不是,我就是一個靠父母的寄生蟲,但是只要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會把你想要的全都給你,諾言,求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好不好,不要……離開我。”
林諾言看着他手中的彩葉草,它的身體正在風中瑟瑟發抖,它的樣子就像鄭魁,正渴望着有人愛。
“鄭魁……這是你……種的?”林諾言擡頭愣愣地看着鄭魁,他的眼睛有些發脹,脹的他頭疼,心也跟着難受。
“諾言你怎麽哭了?”
“我哭了嗎?”林諾言看着他手忙腳亂的為自己擦眼淚,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他想跟鄭魁走,他不想去那個什麽精神病院。
就在林諾言發愣的時候身後的王睿從車裏探出了頭,“諾言,快點。”
林諾言瑟縮了一下,他躲開鄭魁為自己擦眼淚的手說道:“鄭魁,真的很……感謝你為我做的這麽多,但是你還是回去吧。”
“為什麽!林諾言你到底怎麽了!你怎麽能說不愛就不愛了呢!諾言,你是不是有什麽不能說的苦衷,還是……有人在逼你!”鄭魁盯着林諾言身後的王睿說道。
林諾言趕緊擋住王睿,“沒有!我沒有苦衷,也沒有人逼我,一切都是我自願的!鄭魁你不要再煩我了!你真的很煩你知不知道!”
“你說什麽?”
林諾言看他還是沒有要放棄的打算,這時他看着鄭魁手中的彩葉草突然伸手搶過來,他舉高花盆然後對着地面砸了下去。
“啪啦!”
花盆被林諾言摔的四分五裂,盆中的彩葉草掉了出來,它脆弱的根從土裏冒了出來。
林諾言和鄭魁都愣愣地看着地上摔的傷痕累累的彩葉草,他□□在外的根就像被人削掉皮肉的骨頭。
“諾言……你為什麽要……”
“鄭魁……對不起,我們結束了。”林諾言轉身打開車門,就在這時他身後的鄭魁喊了出來。
“林諾言!你今天要是跟他走!我就死給你看!”
林諾言的身體一僵,他的腳下仿佛有着千斤的石頭,他根本邁不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鄭魁以為林諾言終于改變主意了,但是林諾言還是上了車,他冷漠的側臉深深地印在鄭魁的眼前,直到多年後他仍記得這個冷漠的側臉。
“啪!”林諾言面無表情的關上了車門,始終沒有看鄭魁一眼。
“師傅,開車吧。”
車子開動了,林諾言像個木頭一樣坐在車上,剛才已經是他最後的防線了,他幾乎快要堅持不住了,他真的很想轉身撲進鄭魁的懷裏,但是當他聽到王睿的聲音時,他瞬間就清醒了,如果他回去了,鄭魁會有生命危險的。
這時前面的司機師傅看着倒後鏡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麽了?”
“師傅怎麽了?”
“你們看呀!剛才那個小夥子追過來了,你們是不是有話沒說完啊?”
“什麽?”王睿回頭看到鄭魁正沒命的追着他們的車子。
林諾言一聽鄭魁追過來了,他急得想回頭,但是卻被王睿給攔住了。
“別回頭。”
王睿把手搭在林諾言的肩膀上說道:“林諾言,我知道你現在跟難過,但是你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是別回頭了,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
林諾言明白王睿的用意,他是希望自己做出決定,同時也讓鄭魁死心,然後林諾言機械般的将頭靠在了王睿的肩膀上,然後眼淚便奪眶而出,人一旦解除束縛,便是很難收拾的宣洩,林諾言捂住嘴無聲的哭了,同時他的心也跟着哭泣着。
王睿擡手撫摸着林諾言的頭發,他希望這樣能給林諾言一點安撫,他能感覺到懷裏這個身體抖得厲害。
半分鐘後,王睿微微的回頭,果然那個人已經沒有再追過來了。
“諾言,不要難過了,他……沒有再追上來。”
林諾言聽到王睿說完就像失聰了一樣,他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好安靜王睿好像又跟他說了什麽,但是他卻聽不到。
林諾言從王睿的懷裏出來,他回過頭,果然連個人影都沒有,他的心感覺空蕩蕩的,他不知道鄭魁會不會真的向他所說的那樣去自殺,但是他知道,如果他回來的時候鄭魁不在了,他也會跟着鄭魁走的。
“鄭魁……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林諾言盯着窗臺上的彩葉草,它讓自己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被自己親手毀的生命。
“之後我在精神病院住了将近六年……現在回想一下……我都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之後在王醫生的幫助下我終于痊愈了,我再也沒有看到‘他’出現過……出來後我去找過我小姑,但是他們……不太歡迎我,他們看我的眼神還是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不過沒關系,我現在過得也挺好的,我每天都在賺錢希望能把欠小姑的錢還上,然後再……”
林諾言講述自己的過去就像又做了一場夢一樣,他回頭看着陳景,卻發現他的臉上全是淚痕。
“陳景你……你怎麽……怎麽哭了?”
陳景低下頭擦了擦眼淚,“我沒事,就是……就是聽了你的故事有點難過。”
“不要難過,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再說啦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
陳景突然抱住了林諾言,“陳景?”
“林諾言。”
“怎麽了?”
“我們是朋友對吧?”
“呃……對。”
“我他媽的支持你搶回那個男人!”
林諾言笑了出來,他回抱住陳景拍着他的後背表示安慰,他依然記得那天王睿跟他說的話。
“有什麽話快說。”林諾言被王睿的“五分鐘”打動了,只要五分鐘他就可以去見鄭魁了。
“別那麽着急嘛,來,你先坐下。”王睿看林諾言老老實實的坐下了便接着說道:“林諾言,你愛那個人麽?”
“我當然愛他!”
“那你就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至少是現在的你。”
“為什麽!為什麽我們不能……”
“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還要跟他在一起麽?”
“……我……”
“你可以現在下去跟他走,你們願意去哪都行,但是林諾言你要記住他跟你在一起是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沒命的,沒準哪天你的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了呢?”
林諾言的身體瞬間變得冰涼,他依稀記得在夢裏“他”對自己的威脅和恐怖猙獰的臉。
王睿站了起來指着門說道:“門在那邊,你現在就可以出去見他,但你是選擇跟他走,還是回來,你自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