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葉草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林諾言來到學校，以前那些視他為空氣的人都在看他，什麽樣的眼神都有，有疑惑的，有輕蔑的，有不屑的，有憤怒的，連林諾言自己都不知道他有這麽高的回頭率。

林諾言一上午都感覺有人在看他，甚至有的人直接在他面前說悄悄話。

“就是他？”

“對，就是他。”

“我擦！現在都已經這麽開放啦！”

“可不是嘛，男人跟男人，真變态。”

“你別說了，真惡心，我快要吐了。”

“你吐什麽啊！真正應該吐的是鄭魁好不好。”

“啊！對呀！哈哈哈……”

“是吧，你操什麽心啊！”

“呵呵我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你可別瞎想了，萬一再招惹什麽牛鬼蛇神怎麽辦啊！”

“你說的太對了……”

林諾言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剛才說話的兩個人，他好像知道他的眼皮為什麽跳了。

中午在學生都休息的時間裏，林諾言被叫到了校長室。

他的面前坐着一排老師，頭上已經沒有幾根頭發的校長首先開口了，“林諾言，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把你叫到這來？”

林諾言搖了搖頭表達他的疑惑。

“我們已經給你的家長打過電話了，她一會兒就會過來。”

林諾言又點了點頭始終保持着沉默。

“我想最近你應該也聽說了吧，關于你的傳聞。”

“什麽傳聞？”林諾言終于忍不住說話了，他受不了這些文化人的拷問，有什麽要問的就不能直接點嗎？

“學校裏有人說你喜歡鄭魁？這是不是真的？”

林諾言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因為校長的問話而憤怒，而是被另一個林諾言的吶喊吓到了。

“你他媽放屁！我連鄭魁人都沒見過怎麽喜歡他啊！你們這些人還老師呢！學校裏男人和女人談戀愛不說，男人喜歡男人就要見家長，還把我拉到校長室搞得跟□□會似的！你們有沒有搞錯啊！”

林諾言極力壓制着“他”說道:“算了，反正也不是真的，他們說完就算了。”

“林諾言！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啦！他們這是在冤枉你吶！你得反抗知不知道！你不能由着他們任意妄為！”

“你冷靜點，也沒多大點事啊，也許老師也是關心我才這樣問的。”

“去他媽的關心！平時對你不聞不問的，現在他們又站出來了，你确定他們不是來看好戲的。”

“哎呀！你別說了！我頭疼！”

林諾言低着頭在和自己抗争着，根本沒有理會老師們的問話。

“林諾言？林諾言？林諾言同學！”

林諾言的思考被打斷了，他擡起頭木讷的看着眼前的幾位老師，“啊？”

“你喜歡鄭魁這事是不是真的？”

林諾言除了否認，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麽，“不是”

“真的？”

“真的。”

這時有人敲門了，進來的是林諾言的小姑林溪。

“林諾言同學你先在外面等一會兒吧，我們要和她談談。”

“哦。”

林諾言站在走廊，一個小時過去了，林溪沒有出來，兩個小時過去了，林溪還是沒有出來，到第三個小時時林溪出來了。

林溪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比起林諾言，她倒更像是一個剛犯了錯接受完教育的高中生。

“小姑我……”

“你什麽都別說了，小姑只想問你一句，有還是沒有。”

林諾言看着林溪的眼睛只說出了兩個字，“沒有。”

林溪聽到了林諾言斬釘截鐵的答案便笑了，“好，諾言啊，只要你說沒有小姑就信你。”

“謝謝你，小姑。”林諾言心裏一直在矛盾，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好了，什麽都不要想了，我先回去了，下午要好好上課。”

“嗯。”林諾言目送着林溪離開，他以為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風平浪靜，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件事的另一位主角會主動找上他。

當天晚上林諾言躲在自己的房間，他聽着客廳裏林溪和劉蓉蓉的争吵聲。忽然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就好像在外面吵架的不是林溪和劉蓉蓉，在外面吵架的好像是他的父母。

“媽！難道你什麽都不說嗎？他在學校做出這種事難道你就這樣坐視不理嗎？”

“蓉蓉，你小聲點，讓諾言聽到了不好。”

“這裏是我家！我想說什麽是我的自由！誰也管不了！”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啊！”

“不能！媽！他在學校搞同性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丢人啊！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

“蓉蓉，人家諾言已經說了那些都是假的，這件事過去不就好了嗎？”

“媽！你……你怎麽總是幫着林諾言說話啊！到底他是你孩子還是我是啊！他就是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野孩子！”

“啪！”

劉蓉蓉捂着自己的左臉，她不敢相信她的母親居然為了林諾言打她，“你……打我？”

林溪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出手打劉蓉蓉，她想伸手看看劉蓉蓉的臉，卻被她躲開了，“蓉蓉……對不起……媽媽剛才……”

“你別碰我！你居然為了他打我？從小到大你從來都沒打過我！我恨你！”劉蓉蓉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她誰都不想見，于是躲進了被子裏默默地哭了起來，她不想讓人看到她哭的樣子。

留在客廳的林溪陷入了深深地自責當中，他管不了林諾言，連自己的女兒也沒管好。

這時一直躲在屋裏的林諾言走了出來，他來到林溪身邊，“小姑，對不起。”

林溪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諾言啊，你在說什麽啊，這事和你沒關系。”

“小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跟蓉蓉吵架吧，要不我去跟她道歉吧。”

“不用，蓉蓉她一會兒就沒事了，你也回屋吧，不用擔心，那個小姑要去趟市場，你晚上想吃什麽？”林溪的心情糟透了，她現在只想出去走走。

“小姑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林溪摸了摸林諾言的頭發，“真是個乖孩子，那小姑先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嗯。”

當林諾言看着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臉上的溫順馬上變成了得意的笑，那笑容像極了在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旁觀者。

屋裏躲在被子裏的劉蓉蓉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她以為是她的母親，每次她和母親吵架，第一個道歉的肯定是林溪，劉蓉蓉心情稍微好了點，看來她的母親還是在乎她的，那個林諾言根本就不算什麽。

但是劉蓉蓉等了半天對方都沒有說話，于是她從被子裏出來，沒有看到她的母親林溪，看到的居然是她最恨的那個人，林諾言。

“你進來幹什麽？出去！”劉蓉蓉吓得坐了起來，林諾言居然蹲在她的床前對着她笑，笑的她渾身不舒服。

“你不要哭了，你哭，小姑也會傷心的。”林諾言對着她眯起眼睛，他這個動作在劉蓉蓉眼裏居然還有那麽點可愛。

劉蓉蓉不知道他又要耍什麽花招，她害怕的往床裏去了去，“你還知道我媽她傷心？我們會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你！是你破壞了我的家！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來我們也不會變成這樣的！”

劉蓉蓉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幹，她的頭發因剛才躲在被子裏而淩亂不堪，再加上她對林諾言的指責使她的臉紅的發紫，樣子狼狽不堪。

看着這樣的劉蓉蓉，林諾言實在忍不住了，他不顧形象大聲的笑了出來。

劉蓉蓉被他突然的大笑吓得停止了對林諾言的埋怨，“你……你笑什麽啊？”

林諾言不理她反而笑的更放肆，更嚣張。

“哈哈哈哈哈哈……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劉蓉蓉被他笑的失了底氣，她害怕這樣的林諾言，他簡直像個瘋子，她連一個普通的男性都打不過，更何況是一個瘋子，“你……你不要笑啦！有什麽好笑的！不許笑！不許笑！給我停下來！”

笑夠了的林諾言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他盯着劉蓉蓉盡量冷靜下來，但是還是忍不住哼笑出聲，“呵呵呵……知道我為什麽笑麽？”

“你到底在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你是神經病嗎？”劉蓉蓉快要被他折磨瘋了。

林諾言停止哼笑，他站起來坐到床上，一點一點的接近劉蓉蓉。

劉蓉蓉被他逼到了牆角，已經無路可走了，“你……你你要幹什麽！”

林諾言看着她害怕的模樣冷哼道:“我能幹什麽，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剛才為什麽笑啊？”

“說就說，離我這麽近幹嘛！離我遠點！”劉蓉蓉伸手推着他的肩膀，但是林諾言就像被定住一樣紋絲不動。

林諾言覺得這個姿勢也有點累了，于是他後退站在床前，“你知道麽？你剛才真的很可笑呢。”

“你說什麽？”

“我剛剛看到了一個做賊的在喊捉賊的潑婦在跟自己的母親撒野呢。”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別跟我裝傻，自己喜歡人家不敢承認就推到別人身上。”

“你！你！你……”劉蓉蓉發現他根本無力反駁，因為林諾言說的都是事實。

“被學校的人誤會這些也就算了，因為這些都不是真的，但是你不應該回到家裏還咬着我不放。”林諾言擡起右手，手裏拿着劉蓉蓉放在桌上的壁紙刀，他把玩着手裏的壁紙刀，就像在玩玩具一樣。

劉蓉蓉膽戰心驚的看着他手裏的壁紙刀不敢說話，她怕她說錯了什麽，那把刀就會對着她揮下來。

“你不是喜歡那個叫鄭魁的麽？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則可能我一心血來潮真的會把他搶過來哦，然後天天在你面前做一些讓你惡心的事也說不定呢。”

“……”劉蓉蓉死死的瞪着林諾言，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一個瘋子壓制着。

林諾言将手中的壁紙刀放回桌上，他看着劉蓉蓉老實下來，“這樣多好，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是一家人嘛，當然要相親相愛了。”

劉蓉蓉被他這句“相親相愛”打了個寒顫，居然有人可以這麽厚顏無恥的說出這句話。

這時門口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林溪放下買回來的東西，她看到劉蓉蓉的房間是虛掩的，她一想起剛才打了女兒心裏就一陣內疚，她推開女兒的房門，發現林諾言也在。

林諾言從剛才就聽到了屋外的聲音，他整理好表情轉過身，“小姑，你回來了，蓉蓉她剛才都跟我說了，她也有不對的地方，她想跟你道歉呢。”

林溪看到臉上滿是淚水的劉蓉蓉心疼的抱住了女兒，“蓉蓉，對不起，剛才是媽媽不好，媽媽跟你道歉還疼不疼？”

劉蓉蓉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的盯着林溪身後的林諾言。

林諾言不理會劉蓉蓉投過來憎惡的眼神，他輕輕地冷笑了一聲便留給劉蓉蓉一個冷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