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趕緊考完趕緊走
五條悟出差了。
伏黑惠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這人從天而降,破窗而入,宛如自己家一般大大咧咧地盤腿而坐,脖子上還挂着一圈難以形容的咒靈。
挺時髦的。雖然他不太想懂。
“跟我出去玩吧。小屁孩不就喜歡在外面玩?”伏黑甚爾笑得不羁又不屑。
就你這表情還想騙我出去?社會課教科書上寫的人*子,都知道帶點甜點,笑得溫柔,一點一點哄。
你呢,就這就這?
伏黑惠無語。
聰明的伏黑惠沉思片刻,乖巧地回答道:“我要學習,下周期末考試。請回吧。”
“騙誰呢,還學習,叛逆期嗎?”伏黑甚爾嗤笑,又指指對方和自己,“都說了我是你親爹。你叫伏黑惠吧?我也姓伏黑。”
學習=叛逆期嗎?伏黑惠沉思。
但伏黑惠還是及時反駁道:“草摩夾和草摩由希也不是父子關系,甚至沒有血緣關系。”
伏黑甚爾:“誰啊?”
伏黑惠:“不知道,津美紀看的漫畫。”
男人問:“那他倆什麽關系?”
伏黑惠遲疑道:“貓和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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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狐疑道:“貓和老鼠?我記得我看的時候不是這個翻譯。”
“??不是那個貓和老鼠。”
“總之,我不可能跟您出去。”伏黑惠揉了揉太陽穴,“舉個通俗易懂的例子,禪院家的人多了去了,難道都是父子關系嗎?”
伏黑甚爾一拍膝蓋:“巧了嗎這不是,我以前就是禪院的,你差點也被賣去禪院家不是?”
伏黑惠嘆了口氣:“您知道我父親嗎?”
“都說了我就是!”
“抛家棄子、花錢如流水、賭.博成.瘾,不是什麽好人。至于禪院家,本就是他要把我賣去的。”伏黑惠眼裏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而把我救下來的就是五條老師。”
“您一看就是初犯,調研能力不足。”伏黑惠從五條悟強行放到他書桌上的小竹籃裏拿出一顆糖,放到伏黑甚爾膝蓋上,“拿走這顆糖,願您盡快改邪歸正。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珠簾在微風裏輕搖、碰撞,伏黑甚爾只是安靜地看着幺兒,哪怕成長的路并不順暢,對方的雙眸依然是幹淨的、澄澈的。
确實受過苦,但也還沒有經歷更多。
和在垃圾桶裏長大的自己不一樣。他自嘲着笑起。
伏黑甚爾好整以暇地用手撐住下巴,歪頭看他:“那你現在就面臨一個報仇的機會。假設我不躲不逃,小朋友,你要告我什麽罪名?”
伏黑惠指了指窗戶:“私闖民宅。”
“……”
伏黑甚爾大笑着起身,手指勾起糖果:“行,那我走了。這次先放過你。”
書頁晃動,他好笑地跳上窗戶:“好好學吧。”
伏黑惠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倒是走門啊。”
伏黑惠這才看到地上的鞋印。
拳頭硬了。
伏黑甚爾手指夾着煙,蹲在石階上看着落日發呆。
改邪歸正是不可能的,他早就爛到根兒了。他想。
事到如今,也不是說非要和伏黑惠演一段父子情深,這不适合他們。
——要不是因為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被老婆罵了,誰會幹這麻煩事兒。
看向指間袅袅的煙,他倏地想起以前的事情。
【“甚爾君不準抽煙!”
“抽一點沒事兒。”禪院甚爾秀了秀自己的肌肉,笑得沒心沒肺,“畢竟我很壯實。”
“你再壯,內髒也壯不到哪裏去。”女子一把奪走男人的煙,“戒了!以後有了孩子,還不是要戒。”
“有孩子為什麽要戒?”禪院甚爾懶洋洋地伸手就要搶,“哎,那是最後一根兒,別浪費了。”
女子趕緊避開,随手掐滅,叉腰道:“那當然是因為不能讓孩子吸二手煙啊!”】
伏黑甚爾不自覺地揚起唇角,那根煙終是一口都沒抽,直到快燙到手指,他才把煙掐了。
手機響起,又有新的單。他想了想,終是接下,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最近不知為何,總是想她。
醜寶蠕動兩下,口齒不清地喚道:“媽咪——”
伏黑甚爾掐了一下醜寶的尾巴:“先提醒你,別在惠面前亂叫啊。”
醜寶淚眼婆娑地縮了縮尾巴:“嘤。”
伏黑津美紀打開門,拿着切好的蘋果走進來:“惠?有客人嗎?”
伏黑惠還在奮力擦拭地上的鞋印,頭也不擡道:“沒有。”
少女困惑地眨眨眼,放下果盤将窗戶關上:“我剛才分明聽到你在說話。那位客人怎麽不走門?”
得虧她少根筋,在咒術師旁邊過日子還能不發現絲毫端倪,前段時間房子都飛了一半還能如此淡定。伏黑惠嘆氣。
“我幫你擦?”
“……謝謝。”
“不用客氣!”
伏黑惠:榻榻米好難擦啊,生氣了。
伏黑惠看着盤子裏削好的蘋果,剩下半截蘋果皮支棱着,尖尖短短的。
少年善解人意贊美道:“狐貍蘋果很可愛。”
少女生氣地奪去盤子:“是兔子!!!惠是笨蛋,不準吃了!”
伏黑惠拿着叉子目瞪口呆:“???”
期末來勢洶洶,哪怕是小學二年級的教室,也充斥着令人難以忽視的緊張感。
這天的伏黑惠依然和伏黑津美紀一起吃午飯,走上天臺時,剛好看到自動販賣機後面抱着膝蓋哭泣的雙馬尾女生,以及她肩上看似剛剛萌生的咒靈。
學校這種地方,本來就容易産生咒靈,考試期間尤甚。
好像是同班同學。他想。
上了天臺,伏黑津美紀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心情愉悅地說:“好曬啊——”
伏黑惠走到門旁的陰影處,放下便當說:“曬有什麽好開心的?”
伏黑津美紀輕笑着走近:“在教室待久了,曬曬太陽不會令人心情愉悅嗎?”
伏黑惠無奈道:“不還是要走到影子裏吃飯?”
“雖然是這樣啦,畢竟很刺眼嘛。”伏黑津美紀笑答。
“但是即便如此,人也不能離開陽光生活呀。”她說。
雙馬尾的少女感到肩膀異常地沉重,四肢乏力,心很痛,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上午還好好的,可數學考試實在是太難了。之後她就感到肩膀很沉,整個人都喪得不行,似乎有誰在和她低吟,不停地否認她的存在。
“別動,別擡頭。”
頭頂響起的少年的聲音很幹淨,卻也很穩重。
她不安地側眸,看到牆上映出少年的影子,刺刺的頭發,有些随意的站姿,和不太時宜的小狗的手影。
然後她聽到少年輕聲喚道:“玉犬。”
她想:如果這手影是安慰,實在是有點過于笨拙。是伏黑君嗎?入學以來好像還沒和他說上過一句話。
緊接着似乎聽到了狗的低鳴,她感到肩膀倏地變輕,心裏舒暢起來,少年的影子漸遠。
她慌忙地擡起頭,看到少年人頭也不回的背影。
果然,是同班的伏黑君。這個炸起的頭發除了他全校沒有第二個人了。
“伏黑君!”
在少年轉身的時候,她紅了臉頰,不知所措地揮揮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少年略顯困惑和不耐的視線裏,她體會到自己的詞彙量究竟有多麽得貧瘠。
“手、手影,謝謝!很可愛!”
少年聽罷垂眸,看着腳邊,像是撫摸犬類的腦袋一樣在虛空中晃了晃,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少年什麽都沒說,迎着些許刺眼的陽光,走上了天臺。
後來的後來,少女上了高中,和朋友們拼起桌子吃午飯時,偶然談及初戀是什麽樣的。
那是青蔥少女最喜歡的話題之一。
朋友說是檸檬蘇打的酸甜和刺激,同桌說是高大的背影和安全感。
少女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問道:“小椿呢?你怎麽想?”
她在少女們的注視中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回答說。
“是變輕的肩膀、斜照的陽光,沉默的少年人和觸不到的影子。”
伏黑津美紀看着少年空空蕩蕩的雙手,問道:“惠,不是去買飲料了嗎?”
“啊。”伏黑惠一怔,收回玉犬,尴尬地說,“忘了。”
“真是的,那你下去是幹什麽的啦。”伏黑津美紀捂嘴輕笑,“就喝我帶的梅子汁嘛!”
伏黑惠有些嫌棄地接過盒裝梅子汁,坐到少女身邊:“太酸了……而且都溫了。”
伏黑津美紀裝出一副老人的樣子,語重心長地晃着腦袋道:“心靜自然涼喔。梅子汁可以解暑的。”
“自然涼也有個度吧。”說着,他吸了一口梅子汁。
“……yue,又酸又溫……”
“不準剩下。”
最終,伏黑惠喝得一幹二淨,将紙盒疊平後扔到了垃圾桶裏。
“下午還有兩門是嗎?”伏黑津美紀問道。
“是啊。”
“考試加油啊。”
“嗯,你也。”
果然是同班同學。進門時他瞥了一眼門口,是中午自動販賣機旁邊被小型低級咒靈纏上的少女。
原來就坐在門口啊。他想。臉好紅,中暑了?
他并不想有更深的關聯,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擺出文具以後就趴着發呆。
好熱——埋着頭連自己的鼻息都覺得很燙。
他無聊到在桌下玩起手影,輪着做了幾個形狀,突然想起伏黑津美紀的狐貍、啊不是,兔子蘋果。
下次去調服一下脫兔吧。他好笑地想。
他聽到身後幾個男生還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據說考完試以後要去夏令營,我們年級去宮城。”
“宮城有什麽好玩的?”
“仙、仙臺?”
“仙臺又有什麽好玩的?”
“……我查查啊,面包超人博物館??”
“哈哈哈哈哈小鬼嗎你是!!”
“我不想被還沒130的人說是小鬼啊!!”
“打一架?!”“誰怕誰啊矮子!”“你們住手啊!”
吵死了——
伏黑惠嘆息。
趕緊考試吧,想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水果籃子》《貓和老鼠》友情出演(x) 下一章就有小虎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