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劍[末世]

第35章 變質

與此同時，相距幾百公裏外的b市。

經過幾個月的時間，b市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還算繁華的都市，城內的一切在密集喪屍群的摧殘下變得千瘡百孔。不過市內依然有一部分人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并在遠離市區的某個郊區地帶建立起了一座小型基地。

或許比起葉無鋒他們基地的完善防禦系統來說，b市的這座基地還不足以被稱之為一個完整的基地，但也已經足夠庇護着一批人生存下來了。

但是因為剛剛過去不久的那場喪屍潮，b市中的幸存人數又減少了一半。

此時b市的小型基地最內部的某個房間中，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電腦前，對着屏幕說着些什麽。如果葉無鋒看到的話，他就會認出來，這個人就是當日他在那個小村子裏，放過一馬的虞城。

“你沒有告訴過我，那個藥的副作用會是那樣。”虞城的臉色很不好，幾乎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而且，明明第一次用藥過後沒有問題，我才會答應幫你。為什麽偏偏第二次就出了這樣的問題？你這根本是在欺詐！”

從電腦中穿出來一聲略帶輕蔑的笑：“那還真是抱歉，這種藥剛研發出來，有缺陷是在所難免的。它就是那樣，從第二次使用開始，就會産生一定特殊反應。你為什麽不想想？要是那藥真的完全沒有副作用，就能把感染喪屍病毒的人救回來，那我不就能成為救世主了？”

虞城沒有說話，他腦子裏浮現出自己青梅竹馬用藥後的樣子，深深皺起了眉頭。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之前找到的研究人員已經順利抵達我這裏了。只要你能繼續這麽聽話，新的藥研發出來我自然會給你。”

“繼續聽你的？”虞城眉毛上挑，似乎要壓抑不住心頭的怒氣，“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上次給我的任務，我們這裏死了多少人？”

因為虞城帶着幾名與他交好的異能者前往a市，尋找一名研究人員，而致使b市基地人手不足。在喪屍潮中整個基地死亡人數過半，留在這裏的異能者更是只剩下了一人。

“呵，那可是天災。而且你敢說，你沒有從這件事情裏獲得好處嗎？”電腦中的聲音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麽，這聲音天然帶着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傲慢，“據我所知，b市原本的領導者已經死在了喪屍潮中，否則你現在也不可能被推舉出來吧？”

此刻，虞城竟然無法反駁。

他只能合上眼睛，沉默良久，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那麽，下次再見。”電腦那端的聲音又笑了一聲，帶着仿佛勝利者般的嘲弄。

電腦的屏幕暗了下來，整個房間也随之安靜了下來。

虞城仿佛脫了力一般坐到身後的沙發中，恨不得讓自己整個人都陷進去。

回想起這幾個月的事情，他除了心累還是心累。一開始那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早就被現實慢慢消磨，到了現在，他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麽還在支撐在自己。

“吱呀——”

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了，在沉寂的黑暗中發出的聲音有些突兀。

有個人影從打開的門縫中走了進來，從背影看上去，應該是位個子不高的清秀少年。少年小心翼翼的走到虞城身後，試探性地伸手去摸他的肩膀。

在桌子上燈光的照耀下，那只形狀秀氣的手看上卻有幾分可怖。

從袖口蔓延出的青白色皮膚長出了鱗片了一樣的東西，而沒有被鱗片覆蓋的區域，也顯得格外幹燥。一片一片的，像是年久失修的牆皮。

在這只手馬上就要覆上肩膀的那瞬間，一只閉着眼睛的虞城突然下意識往旁邊躲開了。

他猛地睜開眼，在看清來者時變得有些尴尬：“抱歉，我想事情入神了……”

少年眼中晃過了一份失落。

他的這雙眼睛的顏色也與常人不同，原本應該是黑色瞳孔的地方泛着一種玻璃珠般的青色，導致眼睛像是沒有焦點。這樣一來，當他看人的時候，總是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虞城皺起了眉，上個周這雙眼睛還不是這樣的。

看着這雙因為藥物副作用而發生異變的眼睛，虞城忽然覺得有些害怕。他的思維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當初喪屍剛剛出現的時候，他曾經在某個小村子裏目睹的某個事件。

——那個男人的妻子變成了喪屍，但是男人卻出人意料的将妻子藏了起來，并且找來腐肉好讓她活下去。

曾經的虞城曾經被這個男人的行為觸動過，因為他當時也在差不多的情況下做了同樣的選擇。那時候，他青梅竹馬的戀人也被喪屍在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傷疤。

但是虞城大約是幸運的，他在逃離那個村子後，遇到了一個總是用傲慢或是輕蔑語氣說話的青年。那個人給了他一種藥劑，說這種藥劑可以阻止人變成喪屍。

作為交換，虞城要幫他做點事情。

大概是半個月前，那個傲慢的青年不知道竟然派了一架直升機來到b市，給虞城送來了一臺用以通訊的電腦設備，同時也帶來了一份要求——虞城要幫他從幾百公裏之外的a市找到一個人。

為了後續的藥劑，虞城照做了。

只不過等到他找到人，也依照那個人意思将人帶到約定地點送走後，再回到b市看到的就是如今傷亡慘重的情況。那一刻，虞城在內心感謝過自己的幸運，讓他和他的戀人都躲過了一劫。

只是他沒想到，在拿到第二個療程的藥劑并給戀人使用之後，漸漸發生了一些異變。

這些異變讓虞城越來越不安，他隐隐感覺到，雖然戀人沒有變成外面那些喪屍的模樣，但是卻在另一種程度上漸漸成為了異類。

先是皮膚的顏色，然後是鱗片，後來虞城某一次無意中發現，戀人的心髒早已停止了跳動……他根本就已經是一只喪屍，只不過是保留了思維能力，所以能夠像一個人一樣活着。

到今天為止，戀人的眼睛也發生了改變。

恍惚間，虞城從面前少年的身上嗅到了一種奇特的味道，冰冷而滑膩，就像是鼻尖游走過了一條蛇。這種味道讓他前所未有的感覺到恐懼，它仿佛有實體一樣，沾染在虞城的身上，無論他怎麽在衣物上擦拭，也無法抹去那冰冷滑膩的感覺。

看着虞城眼神略帶驚恐的不停擦拭着手臂，清秀少年疑惑地問：“你怎麽了？”

他擔心的伸出手，想像是平常那樣握住虞城的手，看一看他怎麽樣了。只是少年無論如何也沒有預料到，虞城竟然極快的撤開了手臂。

避之不及，少年的指尖還是擦到了虞城的手背。

虞城突然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那只手臂，莫名的開始大口喘氣，就像是剛經歷了什麽很恐怖的事情。他強壓着自己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恐懼感，扯動嘴角僵硬的笑了笑：“沒事，我稍微有些不舒服……去醫療室看看就好了，你先回房間等我，我一會兒再去找你。”

少年伸出的手還懸在那裏，頹然的放下。

他心裏很難過，但最後還是只能點點頭，輕輕說了聲：“好的。”

像是松了一口氣，虞城低頭快步走出了房間。出門的那一刻，他剛才身上的所有奇怪感覺像潮水一般褪去，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轉過兩條走廊，虞城停下了腳步。

他靠在牆壁上，頹然攤開雙手。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麽會那樣，那種不知名的恐懼究竟是從哪裏來的……他沒有敢繼續往下想，他不願意聯系到那個有可能的答案。

或許……真的是自己最近精神上除了什麽問題，還是去醫療室看看吧。

原本不過是随口找的借口，而現在虞城真的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醫生，否則的話，他懷疑自己甚至沒法和他的戀人同處一室了。

只是虞城沒有看到，在他離開後的房間裏，座子上小小的臺燈不足以照亮整片空間，所以少年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突然變得很暗，暗的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

變質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