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之上官丹鳳

第7章 花魁

新月如鈎，人約黃昏後。山外青山樓外樓。

馮丹帶着滿頭滿身的裝飾，跟截兒木頭似得戳在張燈結彩的花樓上。

這裏是黃石鎮，她腳底下踩着的，是本地最大的妓館之一，迎春閣。

她馮丹，現在的藝名是小紅，乃是迎春閣當季主推的新出爐頭牌。

花魁候選，又是清倌兒首次競标之夜，加上迎春閣老鸨媽媽深谙宣傳作勢之道，故而這個活動，竟真給她弄成了一場盛事。

馮丹看着樓底下黑壓壓的、越來越多的人群，只覺得一陣頭暈惡心，都快嘔吐了。

奈何小花和小草一左一右地在她身後攙扶着，讓她想暈倒都不能，只得繼續撐下去，直到底下的競标有結果為止……不提競标這事兒還好，一提起這競标，馮丹更是一肚子憤懑抑郁。她甚至都不敢去聽他們出的多少價兒，總有一種自己忽然脫、光、了變成了豬肉、被人東挑西撿，讨價還價的感覺。

即便是如此，那些此起彼伏的出價聲還是争先恐後地鑽進她的耳朵。哇，都一千兩了，這是高，還是低啊？

不行，從來沒接觸過青樓市場，對花魁初夜的價格完全沒有概念啊。

馮丹正在那裏愁腸百結地胡思亂想，卻猛然聽見一個聲音道：“我們出八千兩。”

此話一出，亂哄哄的場面立刻一片寂靜。

大家紛紛回過頭去，都想看看是何方神聖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就連馮丹都忍不住好奇心，低頭往人群中看去。

便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原本擁擠異常的人群中間，忽然如同被刀劃開一般地往兩邊散開了。自發自動地齊刷刷地讓出來一條路來，直通到她站着的花樓之上。片刻之後，路的那一頭，赫然出現了四個身着錦衣的男子。

饒是馮丹離得挺遠，也看到了他們身上的衣料，在月光下閃閃發着微光。來頭似乎挺是不小。

開口出價的，顯然就是走在前頭的那一位，雖然已近中年，但是保養的很好，只不過微微發了點福，頭發梳得油光水滑，臉色紅潤，遠看去，倒有點兒像沒澆汁兒的紅燒獅子頭。

随随便便就出八千兩，果然是富豪，但是，為啥是“我們”？

難不成，要四個一起上？

馮丹看着那中年人身後，跟他基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比他看上去年紀年輕了不同程度的三人，心中忽然一陣發涼。

不是吧，難道真的要兄弟共、妻？？！！

哦NO！

這是赤果果的輪X吧？我擦！

老天爺你要不要這麽殘忍啊。

然而老天爺終究還是沒有理會她虔誠的祈禱。在這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世界，又攤上這麽個有錢就是爺的行當，她還能指望那個眼睛只盯在錢眼兒裏的老鸨給她設置點兒什麽工作安全保障措施麽？

八千兩就這麽到手了，人就随便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反正都是無本生意，穩賺啊。

只要有錢，管你去死！

迎春閣老鸨将本行業一貫的價值觀發揮到了極致。但見她三步并作兩步沖上樓來，随手推了馮丹一把，“咯咯咯”地嬌笑了幾聲，異常熱絡地沖着那幾位道：“幾位爺真是好眼光。我們小紅姑娘才剛來了幾個月，冰清玉潔的能掐出水來，初次登臺便能服侍幾位貴客，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啊。”

錦衣人理都沒理她，頗有些不耐煩地甩下幾張銀票道：“行了，少廢話了。我們包場，你們這兒最好的去處在哪兒，速速帶我們去。”

老鸨手絹兒一揚，單手毫無懸念地接住了甩過來的銀票，同時脆生生地應了句：“好咧！”跟着立刻便拍了拍手，示意底下人去準備。

她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俨然一副大師氣派，看得馮丹是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來小時候課本裏學的那篇《賣油翁》來。自動腦補了滿臉皺紋，一笑就掉粉渣的老鸨回眸一笑，粉面飛飛中，羞澀地來一句“唯手熟爾”！馮丹頓時覺得一陣惡寒，想着自己大約真的是近來受刺激過多、過重，所以瘋了。

不過，正如老鸨之前所說的，進了這個地兒，就別想着清清白白地出去。她馮丹怎麽想的不重要，藝名為小紅的花魁，今晚，就是這幾位錦衣老爺的了。

老鸨在前頭跟那幾個錦衣貴客周旋，上下打點，左右逢源。馮丹則被小花小草扶着，坐上了一頂軟轎，往後面院子行去。

馮丹來了一月有餘，這院子倒是第一回來。只因，這裏是全迎春閣最高檔的“包間”，統共四個院子，種着不同的花卉，依着時節決定哪間最貴。

現下是暮春，桃花将謝未謝，落紅缤紛，很有一番味道。故而，東面的桃林之中，桃花掩映着的桃花廳，便是當季最貴的包間了。

馮丹給擡進桃林中，在一片空地上下了轎，由幾名護院殿後，小花小草在前帶着，分花拂枝，往桃林深處走去。

七拐八拐之後，面前便顯出一處精致的房舍，門窗甚多，應景弄做了個廳堂的模樣。現下已經點起了燈，卻未焚香。然而越是如此，便越能聞到夜風中桃花淡淡的香氣。配合上亂紅翻飛，微風輕拂，別有一種雅致的風韻。

進屋之後，小花小草便開始給馮丹換裝。衣服，首飾，甚至妝容，全部都換過。攬鏡一照，連已經是砧板上肉的馮丹都忍不住暗暗贊嘆：不愧是本地最出名的青樓，其實老鸨媽媽對于市場營銷學、廣告學、平面設計甚至美容美發都頗有研究。不論是之前在花樓競投時候的盛裝猶自半遮面，還是此時的清水出芙蓉、以桃花為媚骨，都是絕妙的混搭品味，十分地特別，矛盾而美妙。

花魁配置，無以倫比。

不過為鏡中的自己略微沉醉了片刻，門外卻已經響起了人聲。小花小草識趣兒地告退，馮丹發誓她在她們眼中看到了一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慶幸。

然而她卻很快就沒有時間關注這些有的沒的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調整自己情緒上面去了。

挺住吧少女，真正的考驗，馬上就要來了。

不過這點兒時間，那幾位出手闊綽的錦衣大叔便已經進了廳內。馮丹一擡頭，便看見他們在自己面前站成了一排，齊刷刷地盯着自己。

她竭力保持着鎮定，但畢竟是第一次面對這個場景，仍是免不了有點兒哆嗦。

那四個人看了她很長的時間。就在馮丹以為他們四個就要一起撲上來把自己瘋狂地那個什麽了的時候。四兄弟裏頭最年輕的一個忽然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對着幾個兄長道：“還是大哥眼光好，這姑娘這麽一收拾，還真是有那麽一點兒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意思。”

被稱作大哥的中年人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淡地道：“有美人，怎麽能沒美酒，把那幾壇子女兒紅擺上來罷，咱們的客人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抽了，腫麽都發不上來，嗚嗚，現在剛剛從青城山回來……很久木有運動，真是累shi魚了。嘿嘿，本章過渡下，下一章放男人！！

歡樂地飄過，求鞭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