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玩笑
喜歡是一件多容易被發現的事情。
沒人意識到, 所以?沒被發現,而當噱頭存在,表象的濾鏡破掉——她的喜歡, 清晰明?了。
“怎麽辦, ”沈黛聳聳肩, 走廊外是是湛藍天, 聶然在她眼前, 沈黛問, “這樣的喜歡被發現了可怎麽了得??”
可她一點也?不像擔心的樣子, 閑适得?如同聊家常。
見此?,聶然輕輕笑了起來,午後遍地的光,像她多少年來夢到的那樣——明?亮, 和沈黛。
這麽好的沈黛, 不能因為她被蒙上陰霾。
這麽好的沈黛, 這麽好而且越來越好的沈黛,今後人生坦蕩、光榮明?媚。
“你是無辜的,”聶然看着她,眼眸溫和, 偶一瞬間的淚意消散地極快, 她抿抿唇, “是我喜歡你。”
你…是無辜的。
沈黛看着聶然的眼, 靜了一刻, 低頭去牽了牽她的手, 指尖勾搭,像不太好意思,“其實…”
嗯。
沈黛想?了想?——其實, 我也?沒那麽無辜。
可她眨眨眼睛,自覺這句話矯情,住了嘴,沒繼續說,只是看着聶然,眼睫顫了顫,破天荒藏起自己的心意。
小公主生平第一次學會喜歡人。
你說,我說出來好一點呢,還是藏在心裏,等到以?後更靠譜了再說出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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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沈黛果斷選擇了後者?,去挽聶然的胳膊,“只是覺得?,被你喜歡,我很高興。”
聶然低低看了沈黛一眼,沈黛還是幼圓的臉,笑起來乖得?彎起來的眼眸。
聶然捏卷子的手松了松,摸摸她的頭,想?說什麽都變成了淺淡的笑意,彎成了雲梢上的月。
挺好的。
聶然想?,挺好的。
——你不喜歡,才不會受傷。
沈黛不覺得?這是件多大的事情,畢竟她們兩個人連早戀都算不上。
可是沈城放在心上了。
沈佳雲也?沒隐瞞。
結合實際和謠言,拼湊出一個真相其實不難。
書房裏。
沈城問了沈黛。
沈黛靜了很久。
他女?兒一貫愛笑愛鬧,說起話來颠來倒去,又句句帶刺,偶爾連跟許知意、代歡幾個人都扯不出多動人的話,偏偏在聶然面前
溫順乖巧,說起話來總帶着笑,笑得?眼眸彎彎。
沈黛側了側頭,仰着脖子看了一眼天花板,半晌後淡聲道:“你就為這件事情找我?”
“對。”沈城說,“我看到這個貼子的時候,是把它當玩笑的。”
沈城留心沈黛的表情,可她沒什麽反應,半點也?不動容,此?刻的沉默恍然間與小時候的沈黛重?合——那個踮着腳,從陽臺探出頭去的小小的沈黛,那時候也?是這樣沉默地看着自己姍姍來遲的父親,她像是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擡着眼眸,黝黑的瞳孔讓沈城連抱都不敢抱自己的女?兒。
沈城說:“我像講笑話一樣說給你許姨聽,沈黛,你現在告訴我,這是玩笑嗎?”
沈黛垂着眼,在他的書桌前靜靜看着她眼前的一大疊文?件夾,不說話,連一個眼神也?不給沈城。
——“啪!”
沈城拍了下書桌,大摞文?件夾被掀到了地上,“說話!你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沈黛顫了顫,覺得?地板都要被砸裂了。
她眼眶先紅了,紅了後又沒所謂的笑了笑,唇邊清淺,笑起來像在嘲諷。
“給你看啊,”沈黛說,“你難道不是最喜歡看我這幅樣子嗎?”
這副好像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忘掉的樣子。
這副讓他看了勉強良心能安的樣子。
“我很開心,”沈黛說,“所以?你問心無愧的樣子啊?”
這是根刺,紮在沈黛心裏。
沈城手緊了緊,摳在梨花木的桌面上,想?不明?白?多少年前的事情要被反複提起,耿耿于懷到如此?地步,“你還在怪我?”
“我演了這麽多年不怪你,”沈黛眼眶壓住淚,她才不能哭,“你還不知足,你還要指手畫腳,我喜歡她,你有什麽意見?”
“以?前,”沈黛擡眼,一顆淚掉下眼睑,她繼續說,“你喜歡許知意的時候,我和我媽…有意見嗎?”
她把自己的傷口翻來覆去猛戳,把藏了好多年好多年真正徹頭徹尾的叛逆拿出來給沈城看。
沈黛哭起來的樣子和小時候相差很大,以?前哭成小花臉,哭出鼻涕泡泡,現在只是那樣掉眼淚,安靜沉默,連嚎啕聲都沒有。
全?世界就是錯了。
“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你為什麽還要介意!
“是過去很久了…”沈黛眨眨眼睫,濕潤的睫毛觸到眼球,她說,“可我媽媽是真的不在了啊。”
沈城錯愕。
沈黛徹底冷了心,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是,難怪你走出來了。”
“畢竟,”沈黛眼睫平收,面無表情,“死的…又不是你媽。”
被鎖進房間裏的沈黛待在落地窗邊上,抱膝坐在床邊的毛地毯上,屋裏漆黑,窗簾大開,窗外有月光,朦朦胧胧間照進來,地板上被薄薄地蓋着,像有紗。
門外動靜不小。
沈黛側頭,看到了屋裏的波比。
狗還是當年的狗,威武的昂首挺胸,可它憨憨地笑,一動不動被定格在那幾年。
沈黛只看了一眼就紅了眼眶,眼睫濕漉漉地顫了幾下,仰着脖頸,眼淚順着眼尾滑下,然後沈黛捂捂額頭。
她手機被沒收了。
沈黛站起身,克服了低位到高位驟起的眩暈,扶着窗框低頭靜了很久很久,門外還在争吵,沈黛充耳不聞,“唰”地一下打開窗,夜風呼就撲面,沈黛滿頭黑發都亂了,混着淚痕——糟糕的一塌糊塗。
剛才那一巴掌沒扇到她臉上。
可那瞬間她怕得?心尖都在打顫。
沈黛輕輕喃喃,她問自己:“後悔嗎?”
——她問心無愧。
“後悔了。”
不該說得?那麽早,在她全?然無力反抗任何人的時候,輕易把自己留在了弱勢項。
後悔了——上車前還跟聶然說了晚上一起吃飯。
很後悔很後悔。
此?刻,聶然捂着嘴,指縫間有暗紅溢出,地板上也?濺到零星。
可能是被沈黛帶偏了的緣故,聶然先愣了幾秒,随後眼眸一彎,不可思議地覺得?,這不是只有動漫裏才會發生的特效嗎?
阿咬吓得?喵嗚,狂奔過來蹭她的小腿,地板被劃拉的很響,聶然咽下了喉嚨口的血腥,伸手趕了趕阿咬,讓貓離遠點:“別?蹭着毛了,黛黛要發現的!”
貓蹲在一邊,溜圓的眼珠子緊盯着聶然。
聶然擦幹淨了痕跡,開了會兒窗通風,滿面夜風,涼地像鉚足了勁而往人心窩裏吹,鍋裏炖了濃濃的排骨湯。
聶然看了眼鐘表,時鐘沒電了,停在前幾天的某一時刻。
聶然看了一眼,想?,找一天和沈黛一起把鐘弄弄好,她燒了一壺水,排骨出鍋了,整個房間熱騰騰,撲鼻的香氣缭繞。
等了很久。
排骨湯涼了。
聶然的消息無人回應。
聶然坐在沙發上 學着沈黛的樣子盤腿坐,膝蓋上蓋着薄毯,手邊攬着阿咬,睜着眼,愣愣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月上中天。
人也?沒有回來。
聶然摸了摸貓,貓哼哼唧唧的,聶然垂下眼睫,濃重?的陰影打在眼下,說不清是輕松還是些別?的。她用掌根摁了摁眼眶。
手機在茶幾上,聊天顯示再也?沒動過。
許知意給沈黛送夜宵,心想?着小姑娘晚飯也?沒吃,該餓了,破天荒看到自己至少還算溫和的繼女?兒神情冷漠,唇色發白?,房間裏窗戶大開,冷風灌得?生猛。
沈黛窩在地板上,身邊靠着波比,瞧着許知意,荒涼的扯出笑來:“喲,許姨,探監呢?”
漆黑清冷的月,和周身處在黑暗裏的沈黛,看的許知意心頭一顫。
她開了燈。
沈黛反而不适應地眯了眯眼睛,皺起眉來。
風把門“砰”得?一聲撞上了,許知意又慌忙去關?窗。
“你怎麽坐地上,”許知意想?要拽起沈黛,“涼啊。”
沈黛抵住她要拉自己的手,倔強道:“再冷也?就這樣了,許姨,讓我待着吧,我好受點。”
“那…稍微吃點。”
“不要。”
“是你最喜歡的…”
“我沒有最喜歡的,”沈黛疲倦極了,“求您了,出去吧。”
——“吱呀。”
門開了的聲響。
沈黛閉上眼睛,翻身靠在波比身上:“把燈關?了。”
眼前再度漆黑一片,可能是見過了光亮,好長一段時間的不适應,沈黛索性閉上眼睛,環了環身側的狗脖子,輕輕掉了滴眼淚,她抽了抽鼻子,壓着氣息。
門被輕輕阖上了。
沈黛眨了眨眼,把再度瀕臨的淚意逼了回去。
沈城在書房裏,點了根煙,抽了兩口看到許知意進來後,沉默怔愣一瞬,把煙摁滅進了煙灰缸。
他當年發現自己愛上許知意之後,猶豫糾結很久,最終為了良心過得?去,選擇了和代知坦白?,并且許諾離婚,淨身出戶也?行。
可代知只是愣了一瞬,然後笑着說:“你再想?想?。”
總是這樣敷衍,沈城才憋不住發了頓火,然後…等他趕到的時候,代知已經倒在樓下,他年幼的女?兒站在陽臺往下眺望,露出來的小腦袋讓他驚慌,望着他的眼眸已經冰涼了。
明?明?是為了有點良心,事實卻更糟糕了。
沈城扣了扣自己的掌心,沒法否認——這是他的罪。
他沒有意識到,代知有心理問題。
他和她夫妻十幾載,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她溫柔淡然之下,藏着聲竭力嘶、動辄解脫的厭世。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喜歡呀~
PS:我昨天寫得什麽玩意,大家受苦了。
感謝在2021-01-16 22:44:33~2021-01-17 15:30: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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