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代歡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同學同學”地叫誰,居然還有點意思。
“你今天怎麽跑回家?”貓窩堆在牆邊,沈黛懶懶靠着牆,看出了聶然也不想睡覺,摸摸睡熟的貓,像和聶然談心。
傍晚時,沖她跑過來的聶然刻在她腦海裏,一晃神就想了起來。
“太冷了,熱熱身?”
沈黛問完問題之後,總有自己的猜測。
聶然“呼”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實話實說也沒什麽的,反正沈黛能偏開意思,有自己的獨到見解。
“想早點回家吧。”
想早點見到你,如果可以,一分一秒都不要離開你。
沈黛點點頭:“女孩子确實要早點回家,晚上也不太安全。”
聶然一口老血:“……”
雖然早有準備,偶爾還是會有意外的無力。
她嘆了口氣,側頭看沈黛,對上她無辜的圓眼,貓似的。
聶然想揉亂她的發。
“下次,你記得叫我等你,”沈黛躲開眼,低頭輕輕說,“我是想要等你的,但是我走路很快,往往走了很遠才記起來,還有一個你,回去又很煩。”
“你要叫叫我。”
沈黛沒有等人的習慣,也總是一個人回家,走路的時候又會放空大腦,這已經成為了她的條件反射,沈黛一時之間也無力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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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的話,你會很無聊的。”聶然的“好啊”在齒間輾轉,最後變成了別的意思。她腦海裏,日漸西沉,教室裏空空蕩蕩,只有沈黛一個人伏案。
也許沈黛會表情淡漠、寂寥。
孤獨的讓人發冷。
那場景光想想,聶然就不能忍受。
沈黛想了想:“有什麽無聊的,不也是玩手機嗎?”
在房間裏一個人玩,和在教室裏一個人玩,區別不是很大。
這話理所當然到聶然表情一度空白,她無言一晌,郁悶想,怎麽就…忘了這茬呢?
聶然喉頭動了動,說了聲“好”。
倚着牆默然很久,連呼吸聲都分外清淺。
沈黛輕輕放下貓,貓睡得熟,眼睜了睜,又惬意窩窩身體,陷在被坐熱的貓窩裏睡了過去。
“睡覺吧,”沈黛跟明顯因為熬夜和學習看上去靈魂都要出竅的聶然說,“再不睡,你明天不用上學了。”
聶然确實撐不住了,也樂意見沈黛早些休息,對她點頭一笑,說了“晚安”。
沈黛回了“晚安”,她率先回了房間,聶然看她的房門合上,舒了口氣。
一眼掠過落下奶白的玻璃杯,她挑起沈黛的杯子看了幾眼,眼眸深深,一起拿到廚房去洗了幹淨,扣在茶杯墊上。
聶然困極了,睡得很快。
沈黛轉輾反側,到四五點才有點睡意,将就着淺眠。
手機在黑暗裏閃了好幾下。
幾條消息推送和微信信息跳在鎖屏界面上。
日方破曉,聶然睜了睜眼,神志尚未清醒,人已經端坐在床上,條件反射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昨天臨睡前背的英文。
隔壁房間一如往常沒有動靜。
聶然洗漱的時候聲音格外輕,睡太少腦子還有點缺氧,出門看到貓的時候順手把貓和自己一起關在了門外。
蹲下去摸摸貓貓,輕聲安撫:“阿咬,現在還不是時候,過一段時間,黛黛更喜歡…”你了,再讓你進門。
她話沒說頓住了,有點矛盾。
聶然以為貓貓按捺不住自己,潛進了她們家。但是事實上…
這貓叫阿咬,沈黛親自取的名字。
聶然反應過來了,又從書包裏翻出鑰匙,轉開了門把手,把貓塞了回去。
她要阿咬陪着沈黛。
阿咬被放進屋裏,聶然沖它揮了揮手,是個平日裏告別的姿态,随後門被輕輕扣上,它茫然地站在木質地板上。
一只貓大早上都經歷了些什麽!
聶然下樓時敲開了胡嬸的門,胡嬸迎她:“然然?”
聶然乖乖巧巧,發尾順直,別提多讨人喜歡:“胡嬸,囡囡昨天睡晚了,早飯給她留晚點呗?”
胡嬸往早起的聶然手心塞了塊茶膏,熱乎乎、香噴噴的一團,裹着早餐袋在聶然手上,胡嬸笑呵呵答應了:“還是然然對我們囡囡上心哦!”
平城人說話自有腔調在裏面,胡嬸年歲大了,聽着寬厚,可她一手帶大的沈黛…卻像撒嬌,軟着嗓說話時,總叫聶然時時刻刻都想哄着。
聶然看看茶膏,撕開袋子咬了一口,唇齒留香,有湯汁溢出來,“謝謝胡嬸,很好吃的。”
胡嬸擺擺手:“還那麽客氣,不客氣的不客氣的。”
她慣來對囡囡身邊的所有人都偏愛,尤其是和囡囡一個屋檐下的乖女孩。
“胡嬸,我上學去了,”聶然像紅領巾在心裏,規規矩矩,“胡嬸拜拜~”
胡嬸也跟聶然“拜拜”,開始拾掇給沈黛的早點。
聶然走進來教室,代歡紅着眼,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樣往她身後看。
“聶然,”代歡聲音喑啞,“沈黛呢,嗯?”
“她今天早上才睡的,還沒起,”聶然放好書包,掏出銀行卡塞進褲兜,“怎麽了?”
冷冷的、酷酷的。
“我有點怕,”代歡心神不寧,“沈黛什麽時候來呀?”
聶然記不得上輩子的代歡是怎麽樣和沈黛散的,隐約覺得也許和此事有關。
“不太清楚,估計要…中午過後了,”聶然淡淡看一眼代歡,“那你先跟在我身邊吧。”
代歡都這麽怕了還有精力質疑誰,她瞄了眼聶然雖然高挑但仍然纖瘦的身子骨,不信任地聳聳鼻:“你…行嗎?”
聶然反問:“沈黛…不也只是個小女生嗎?”
代歡愣了愣,“嗯”了一聲,乖乖粘了上去,“聶然聶然,你要幹嘛去呀?”
“買個手機。”
“你居然…一直沒有手機,”代歡不敢信,又覺得可以理解,“難怪你從來不玩,我還以為是被老師沒收了。”
聶然對待除了沈黛之外的…女生并不熱絡,尤其是眼下沈黛不在。
“你為什麽…這麽依賴沈黛?”她定了定神,眼神清冷,目光卻認真。
這像是代歡的傷心事。
代歡支支吾吾了一小段時間,有點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那個…其實,我…以前是個胖子來着。”
所以呢?
聶然不明白。
“所以被校暴了,”代歡說這話時的神情不算愉悅,痛苦也不至于,平靜又仍然後怕,“我知道沈黛也只是個小女生,可當初她把我救了出來,我就習慣了什麽事都找她。”
有沈黛在,總安心多一點。
聶然腦補不出沈黛英雄救美的場景,怔怔問她:“沈黛怎麽救你出來的?”
明明也是個細胳膊細腿,看上去柔軟的少女。
代歡回想了三秒,笑了:“手裏拎着塊板磚,氣勢洶洶地吓唬那群慫貨,哈哈哈,我當時都蒙了。”
當時月光皎潔,她遠遠不能忘記。
“就這樣?”聶然覺得這聽上去也太簡單了。
“就這樣,”代歡誠懇道,“沈黛和我不一樣的,她一直就是街坊鄰居口口相傳的…”代歡也想不出怎麽确切形容,于是跳過了繼續說,“反正她小時候和男生打架都沒怎麽輸過,路子野,還拼命,動不動就踹下面,沈黛這麽漂亮之前,男生見她都是躲開的。”
代歡越說越樂:“我記得那會有個小男生被打了之後,氣勢洶洶讓沈黛等着瞧,結果搬家了過了好幾年才回來,大街上看見沈黛的時候眼睛都直了,還問沈黛要不要處個朋友,結果轉天知道他搭讪的人是小時候揍他的沈黛,臉都綠了。”
聶然聽着是很有意思,但依然不是很有滋味。
代歡自己又把話題拽了回來:“所以沈黛露個面,兇一點,和我拎板磚,是完全不一樣的效果。”
“那個男的,”聶然聲音很冷,“後來還有追沈黛嗎?”
只覺得聶然抓重點很偏的代歡想了想:“好像…留了號碼?”
聶然呼了口氣,随意挑了個機型和卡號,把卡給櫃臺結了賬,問代歡:“沈黛的號碼記得嗎?”
“記得呀。”
代歡随口報出,聶然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敲下,按了保存。
代歡等聶然要自己手機號,等了一會兒,探頭去看,聶然下載了微信,申請了號,準備通過手機號碼添加沈黛好友。
不得不說,內心還是有一喵喵疲憊的。
“你先加我,我給你推好友嘛!”
聶然給代歡看搜出來的號,頭像是豎着大拇指的貓,問她:“是這個嗎?”
代歡看了一眼,确定了是。
好友申請已經發送了,沈黛沒同意,估計還沒醒。
加完沈黛之後就輕松很多,聶然把手機給代歡,讓她自己輸。
代歡輸着自己的手機號,聶然問:“那是…他們又來找你了?”
“不清楚是不是,”代歡手頓了頓,紅了眼,“不過昨天晚上,确定了有人跟蹤。”
她挑了個拐角,在進門處藏身,蹲在車,親眼看到有個人追着她,黑帽子、黑口罩、黑墨鏡,發現人不見了之後還罵罵咧咧了幾句。
“我倒寧願是個暗戀我的狂徒,跟蹤我是因為愛,”代歡身邊有人,尚能開玩笑,“可我确定,那個人沒有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