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反正也沒事,大小姐最喜歡翹課了。
沈黛在她姑姑的殷切目光下,決定留下來等到聶然醒。
而且…聶然不松手。
沈黛走不了。
雖然剪掉一點白襯衫也沒啥大事。
“你是不是裝暈啊?”空蕩蕩的醫務室裏,沈黛坐在小板凳上,看躺在治療床上的聶然,滿腹疑窦。
醫生給她挂了瓶水,出去了。
沈黛沒等到回應。
“為什麽突然就想要抱抱我呢?”
沈黛看榻上容貌淺淡幹淨的聶然。聶然是很好看的那種模樣,長睫毛,小臉,尖下巴。
睜眼的時候眼尾有些上翹,眼仁黝黑,鼻梁弧度也很好。
沈黛和聶然也不算毫無交集,只少擦肩而過的緣分也有。
校園小徑上相逢,她當時就只覺得,聶然确實高嶺之花,白到發光的皮膚,烏黑的眼睫,烏黑的發。本身這樣的黑白,就會讓人覺得冷淡。
聶然還不愛笑。
很多次遇到,都只是淡然的一眼而過。
沈黛去戳戳她的額頭,還很燙,額角的胎毛劉海有些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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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然确實好看,得天獨厚,連發際線都較同人優越。
沈黛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美貌,覺得還是聶然好看。不過,別人問的話,她還是會承認自己更漂亮的。
“為什麽……想要抱我呢?”
沈黛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想要擁抱的是她媽媽或者如曲一帆、代歡一般她真心待的朋友。
而……她對聶然,聶然對她,說上無足輕重也簡直高看了這段關系。
“難道……”
難道個鬼,她想不出因果來。
醫務室在教學樓底樓。
窗外遠遠有球場,有哨聲傳來。沈黛悠悠看一眼窗外,覺得心靜。
聶然還在之前那個夢裏。
她差一點跟着沈黛跳下樓去。
可是…她家黛黛的屍骨要沒人收斂了。
聶然停住了腳,站在離天臺邊緣幾寸的地方,撕心裂肺的痛。
沈黛摔下去的樣子很不好看。聶然最後捏捏她的臉,最後沖她笑了笑。
盡管沒人再能看到了。
“可惜了,連死都在給人找麻煩。”
“聶然,我不想這樣的。”
聶然眼角滑下淚來,側頭埋在枕頭上哭,脖頸是的青筋一抽一抽,咬着的嘴唇殷紅地要滲出血來。
她…痛死了。
呆滞了的沈黛:“……”
靠,不是吧!
靠,她最不會哄女生了!
沈黛呆呆坐在座位上,支起的身體僵硬,平日裏拿捏很好的纨绔氣質煙消霧散。
“黛黛…”
問題是床上那個人邊哭邊叫她的名字。
“你給我哭喪呢?”
沈黛沒好氣,實在沒忍住,打斷了聶然。
聶然抽噎着擡起頭,濡濕的眼眸亮的驚心,“黛黛!”
到底是誰允許你叫我黛黛的?
橫行霸道了那麽多年的沈黛眉頭一皺,話又被突然而至的擁抱堵了回去。
聶然抱得多緊。
沈黛覺得她差點享年十六。
“聶然,”沈黛一本正經,“你有病?”
聶然搖頭:“我沒病。”
話裏沙啞,哭崩了嗓,藏着又濃又黏的委屈,眼神濕漉漉地離不開沈黛。
“……”沈黛舔一下唇,“我們…不認識吧?”
聶然神情蕩然空白:“不認識嗎?”
沈黛……好像确實是,上了大學之後,才和自己認識的。
沈黛反問她:“認識嗎?”
“不認識,”聶然落寞低頭,眼睫垂下,“我叫聶然,耳雙聶,然而的然。”
沒關系,反正遲早都是要認識的。
“今年十七歲,應該比你大一點。”
“…我管你!你把手松開,我要走了。”
沈黛真沒想和聶然做朋友,她這樣愛胡攪的女生,怎麽該有這樣的朋友呢?
聶然下意識松了手心,重新想要握回來的時候,沈黛已經站起身,超過了她能伸手的距離了。
沈黛怒目:“幹什麽?”
聶然纏她:“你打我一下好不好?”
如果痛的話,這就不是夢了。如果沈黛可以打到自己,那麽她就是真實的,這就不是夢了。
沈黛:“……”
她舌尖抵住上牙槽,哼笑一聲。
“有病好好治啊。”她推開門,門外光影打在身上,“別給人找麻煩,知道嗎?”
沈黛“砰”地關上門。
聶然卻無聲笑了起來。
其實她知道,沈黛高中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所以後來…溫柔了的、瘦削了的沈黛和她久別重逢之時,才會讓聶然那麽難以置信。
聶然不是因為病好了、燒退了才清醒的。
她在夢裏被絕望醒,而後又恍恍惚惚,分不清到底那個是夢境,才會哭起來。。
現在頭疼欲裂。
聶然重新阖上眼。她知道眼前不是夢。
她知道沈黛還存在,沈黛坐過的板凳歪歪的停在床一側,走的時候着急了,所以不規整。
雖然……沈黛沒有打她。
可她留下的痕跡。
聶然等着吊瓶挂完,校醫姍姍來遲,白大褂蒙着風塵仆仆,帶着歉意:“抱歉啊小同學,老師有事情出了個門。”
可是……
“那個陪你的小姑娘呢?”
聶然等她拔掉針,安安靜靜回:“她回去上課了。”
校醫愣了愣。
聶然說:“老師,我覺得好多了,就先回去上課了。”
她想要感受一下……七樓理科班的師資力量。
聶然笑了笑,冷漠冰消了似的。
她之前……就是怕跟沈黛距離太近,才會放棄理科選擇文科。但是現在……好像沒什麽可怕的了。
校醫倒是寬慰,這樣好好學習的學生不多見。
年級論壇上炸開了。
聶然、沈黛,這兩個人哪一個都不是籍籍無名的主兒。
代歡删掉了帶惡意的一些标題,剩下的都是她留着取笑沈黛的。她剛收起手機,就看到了沈黛踏進班級。
“沈黛,”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往沈黛身後看一眼,“聶然的事情處理好了?”
沈黛了無生趣的模樣,聳聳肩,大步子落座:“有什麽好處理的,她燒糊塗了。”
代歡劃了個屏幕,把她前不久才收下去的手機給沈黛看:“給你看個好玩的。”
沈黛才有了那麽一丁點興趣,懶洋洋擡眸看。
屏幕上加紅加粗的論壇字體。
沈黛瞠目結舌,一句“卧槽”都不足以表情,倒也不算什麽多大的事情,就是天馬行空、腦洞橫行。
“怎麽樣,驚喜吧?”
何止?
沈黛覺得嘆為觀止,“怎麽有文化的人,內心戲那麽多的嗎?”
她和聶然有前世今生,她怎麽不知道?
代歡很中肯:“我也才知道。”
“不過,她為什麽看着你哭啊,這個點一看就很有故事啊?”
尤其是像聶然這種,平日裏不聲不響的人,為了個人掉幾顆淚,不要太動人好嗎?
有故事個屁。
她和聶然有什麽故事,她心裏能一點數都沒有嗎?
沈黛都懶得反駁這樣的瘋言瘋語,又聽代歡自問自答:“莫非……是傳說中的重生?”
代歡越想越起勁,還有心思惋惜怎麽其中之一的主角不是男人。
沈黛敲停她:“你最近看了什麽小說?代歡同學,你再這樣下去,你家産業要完蛋了,後繼無人!”
“不然你給我找個更合理的解釋呀?”代歡還理直氣壯,“這可比前世今生什麽的靠譜多了。”
都不靠譜,非得矮個子裏拔個算高的嗎?
沈黛支起下巴,胳膊肘撐在桌面上,幹幹淨淨落成林的課本疊在最角落。
她瞥一眼那些書,笑着說:“雖然我們都不好好學習,但是馬克思主義了解一下?”
蒙塵的政治歷史書。
他們都還沒有從桌面上撤下來。後來疊加的物理化學教輔資料,也嶄新地一點卷頁都沒有。
沈黛樂于頹廢,然後從林立的書柱間看到聶然走了進來。
清清冷冷的模樣。
面色依然不十分好,唇色也泛白,可眼裏有光亮,一步一步都堅定而信篤。
沈黛:“……嗯?”
代歡偏過頭來看沈黛,不僅是代歡,全班注意到了聶然的人都有意無意看一眼沈黛。
細細簌簌的讨論聲,聶然只垂了一下眼皮,而後不改方向。
聶然也确實不負衆望,拖了個椅子坐到沈黛身邊。
“好久不見。”
神他媽好久不見。
沈黛不知道該不該笑,但她知道不該在這個班看到聶然。可聶然興致勃勃的。
來就來吧,跟她也沒什麽關系。
沈黛掏出手機來,戳開了聊天界面。
聶然不安分的挪挪凳子,坐得離沈黛更近些。
沈黛:“……”她漫不經心瞥人一眼,像是忙裏抽空、居高臨下的施舍,悠悠問:“同學,你好像不是這個班的?”
“我可以是這個班的。”
七樓的差距。
文理科的差距。
“你有病?”
“我在治。”
沈黛這次收到的答案倒是不同,不過同樣的讓人敗興就對了,聶然看她的視線讓她不對勁,沈黛只能放下手機。
翻了一頁書,只一眼就煩躁,她煩躁地拍上書。
沈黛直視聶然:“老師不會同意的。”
“他們會同意的。”
“理科能獲得的名望遠比文科大,”聶然分析,“這是古往今來的偏見。”
“這麽說,你四五個月沒學物化生,也依舊照樣可以牛逼了?”有人問聶然。
聶然眉目不動,仍然沉穩內斂,笑起來很漂亮的面孔一笑不笑。
這是件正經事。
“不敢這麽說,”聶然謙虛有禮,“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