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誰還沒瞎過眼
五分鐘後, 車駛向顧了了家。
“是黃斯彥告訴你我在那兒的？”顧了了問江樾。
“嗯，他說栗棠叫你去。”江樾直言，“我覺得她有問題。”
顧了了輕笑了一聲, 江樾跟她也不熟，居然能看出來栗棠有問題。看來還是顧了了自己的問題，她從來只覺得栗棠智商不高而已, 是她防備心太低了。
坐上了車, 她才開始細細思考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些事情。
想起栗棠突然給自己資源, 想起丁舒麗要送自己卻被栗棠叫走，想起在樓梯上那一輕一重兩個人的腳步聲……
她不相信是巧合, 卻也不願意相信, 那是來自栗棠和丁舒麗的惡意。
她簽給丁舒麗兩年, 雖然她沒給過自己什麽好的資源，也經常怒其不争，但她有做人的底線, 不會逼着顧了了去做那些出格兒的事情。平日裏盡管她事事都偏幫着栗棠，可畢竟她是公司一姐幫着她無可厚非，顧了了還是覺得刻意設計陷害的事情丁舒麗幹不出來。
江樾側頭看她，“你喝酒了？”
顧了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些熱, “嗯，喝了一杯, 一口悶！”
她撐着下巴，盯着窗外飛速移動的大樹看了好久，兀自嘆了口氣，“那個男人應該是裝醉的，幸好……”
“幸好什麽？”
江樾看到她的時候, 心裏也只有這兩個字——幸好。他要是晚到一會兒，或是顧了了沒有那麽機靈，那後果他都不敢去想。
“幸好我機智啊！我從被丁舒麗挖進娛樂圈開始就健身舉鐵、練拳擊和散打，不然今天那種情況，我踹不開安全通道的門怎麽辦？”
顧了了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心髒的位置，随後看了他一眼，雙手抱拳，“不過還是謝謝你……江老師，大恩無以為報，那就不報了吧！”
江樾輕笑了一聲，她晚上喝了酒，對自己倒是熱絡了不少，整個人鮮活了起來，話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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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紅紅的，眼睛裏蓄着水汽，這會兒正歪着腦袋盯着自己。
“為什麽不報？”江樾方才聽見大恩無以為報那句，還有了些別的期待，沒想到她直接說不報了。
顧了了一揮手，“因為門是我踹的，路是我跑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沒良心。”江樾笑。
“我頭怎麽有點兒暈？”顧了了揉了揉太陽穴，低着頭碎碎念，“明天還要錄制啊，我要帶黃斯彥去哪裏玩兒呢……”
今日是跟着黃斯彥過一天，那明天的一天自然是由顧了了安排。
她平時也沒什麽有意思的去處，表演教室和家裏兩點一線，很少有業餘活動。
江樾剛想追問她明天要去哪裏，手機就響了。
是助理打來的，說找到了那個男人，現在在去派出所的路上，需要顧了了過去陪同調查。
挂了電話，江樾看着旁邊的人，将車靠邊停了下來。
“了了，給你經紀人打電話，讓她去趟派出所。”
顧了了皺眉，“做什麽？”
“我助理把剛剛那個男人送去派出所了，我們現在也要過去。”
顧了了反應了幾秒，然後倏地睜大眼睛，“那，那他們會不會讓我賠他們的門啊……我沒有錢，節目組還沒把通告費給我呢！”
“不會的。”江樾失笑，“先過去再說。”
“哦……”顧了了想了想，重重地點了點頭，“也對，安全通道不能堵塞關閉的，他們要是敢找我賠錢，我就去舉報他們消防有問題，讓他們停業整改！”
江樾聽見她說話有些大舌頭，指了指副駕車門上的儲物格，“那裏面有解酒糖，你拿出來吃兩顆。”
“不吃。”顧了了搖頭，“我又沒醉，我吃什麽解酒藥？”
“吃兩顆，快點。”江樾語氣強硬。
見顧了了還是犟，江樾不緊不慢地說道：“萬一一會兒去派出所，你喝醉了腦子不清晰說錯了話，把我們的關系暴露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顧了了一撇嘴，不情不願地去拿糖，嘴裏嘟囔道：“煩死了，分手了也要被你管東管西……”
她往嘴裏塞了兩顆軟糖，嚼了一口以後，顧了了的眼神騰地一下就亮了，“柚子味的诶！好次，我還要吃！”
“不可以。”江樾板着臉。
顧了了深吸一口氣，将糖丢回去，“不吃就不吃……”
她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睡覺了，別吵我。”
江樾張了張嘴，想要說她忘記給經紀人打電話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他給劉聞濤發了個消息，讓他通知顧了了的經紀人，并且現在立刻去派出所。
車開到派出所門口的時候，顧了了還沒醒。
江樾坐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看見一個女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他将車窗搖下來，朝着丁舒麗揮手。
“江老師？”丁舒麗踩着高跟鞋過來，趴在車窗上問，“您怎麽跟我們了了在一起？”
江樾打開車門下去，掃了她一眼，沒答話。
她放任自己的藝人喝了酒以後獨自回家，居然還有臉問他這個。
丁舒麗沒等到他的回答，悻悻地退到旁邊去，“不把了了叫醒嗎？”
“等會兒。”江樾看了看時間，估摸着還有十分鐘劉聞濤就到了，顧了了還能再睡十分鐘。
十分鐘後，劉聞濤從車上下來。
丁舒麗看見他以後立刻上前寒暄，劉聞濤敷衍了幾句，走到江樾身邊，“什麽情況？”
“一會兒進去說吧。”江樾進了車裏，關上了車門。
丁舒麗和劉聞濤面面相觑，看着車門緊閉，饒是丁舒麗想看看車裏兩個人在幹嘛，有劉聞濤在她也不好上前半步。
五分鐘以後，顧了了揉着眼睛下車。
她睡了半個小時，腦子清楚了不少，臉上的紅暈也褪了。
“舒麗姐。”顧了了打了個哈欠，看見旁邊有個陌生男人，“這位是？”
“你好顧小姐，我叫劉聞濤。”劉聞濤笑着跟她打招呼。
顧了了盯着他看了幾秒，還是不知道他是誰，“你好劉先生，所以您是……”
“我是江樾的經紀人。”
顧了了點了點頭，朝他笑了笑。
“進去吧。”江樾走到她身邊。
“你也要進去嗎？”顧了了叫住了他，“我進去就行了吧？你被人拍到不太好。”
江樾瞟了她一眼，沒說話，他用眼神示意顧了了跟上，然後率先走進了派出所。
顧了了望向他經紀人劉聞濤，結果這位也絲毫沒有要管的意思。
走進派出所，顧了了眼見着裏頭的工作人員，每一個人在看到江樾以後，臉上都有着不同的反應。
她默默嘆了口氣，還不知道這事兒被鬧到網上以後會是什麽樣子。
等他們來的時候，派出所的同志已經做了筆錄。
那個男人稱自己是喝醉了酒，看見顧了了漂亮想跟她搭讪，所以才一路追着她跑的。
“酒精含量測過嗎？”顧了了問。
“他下樓梯的時候速度很快，腳步很穩，我不同意他是喝醉了酒這一說法。”
“我要求調監控。”
丁舒麗也同意，她剛剛看見了那個男人，分明清醒得很，“是啊，一定要調監控看看，我看他就是找借口，警.察同志，要不是她踹開了門，那後果不堪設想，一定不能就這麽算了。”
“監控我們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已經看過了。”江樾的助理報警後就要求調了會所的監控。
民警同志看了一眼顧了了，“你把事情過程再複述一遍。”
顧了了說的過程基本上跟那個男人的大差不差，只是男人一口咬定自己喝醉了不清醒，所有的事情都是意識不清晰的情況下做出來的。
“下樓梯的時候，我後面有兩個人，我很清楚地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顧了了補充道。
會所的監控被民警拷回了派出所，但是樓梯間內監控全是損壞狀态的，只能看到從電梯門口到樓梯間門口的一段。
民警調出監控畫面，“注意看右下角，有個女人。”
由于角度的限制，那個女人只拍到了背影，但隐約能看到她的手裏一直舉着手機，并不是單純地抓着手機，而是橫屏舉着。
顧了了和那個男人跑進樓梯間以後，女人也緊跟着進了樓梯間。
“你認識她嗎？”
顧了了剛想張口說不認識，她卻發現一旁丁舒麗的表情不對勁。
丁舒麗的臉上寫滿了錯愕，她整個人身體往前靠，像是要将視頻裏的人看得更加清楚。
“認識。”顧了了語氣篤定。
丁舒麗一聽，立馬抓住顧了了的手，“了了，她……”
顧了了看見她如此反應，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她并不認識畫面上的女人，但以丁舒麗的反應來看，她是認識的。
“要不把棠姐叫過來？”顧了了直視着丁舒麗的眼睛。
丁舒麗沉着臉，“小雲可能是想去幫你……”
顧了了的猜測是對的，那個女人是栗棠的助理。
“是麽？舉着手機攝像去幫我，最後也沒報警，也沒通知保安。”
這事兒派出所管不了，畢竟無論小雲是路過還是什麽，都沒有對顧了了造成傷害，所以顧了了就沒在民警面前跟丁舒麗糾結小雲的事情。
由于顧了了不同意和男子私了解決，最後，男子被處以五天的拘留和五百元罰款。
一行人走出派出所後，顧了了叫住了丁舒麗，征求了江樾的同意以後，讓她也上了江樾的車。
“你不知道栗棠這麽做？”顧了了跟丁舒麗一起坐在後排。
丁舒麗有些遲疑，她确實是不知道的，她更沒想到栗棠會做這麽一個局。
她甚至不願意相信這是栗棠指使的，在想會不會是小雲自己發現了有人跟着顧了了，所以想拍下證據。
可細細想來，今日栗棠确實反常。
她前幾天還說了不想跟顧了了一起工作，今天就突然說要介紹顧了了進組。見完方光玮後，栗棠以見孟總為由讓丁舒麗跟着去了四樓，丁舒麗卻沒有見到她口中的孟總，而是被栗棠拉着閑聊了好久，像是在拖延時間。
丁舒麗想了一會兒，想先穩住顧了了，“事情應該不是你想的那樣，棠棠不是那種人，她一定沒有惡意的，她應該就是想讓小雲拍幾張照片，不想傷害你……”
“拍照片，污蔑我男女關系混亂，還是污蔑我背後有金主捧？”顧了了覺得丁舒麗此刻像極了為熊孩子收拾爛攤子的“慈母”，張嘴就是她沒有惡意。
顧了了厲聲道：“她要做到什麽程度才算是有惡意？直接把我迷暈了送到酒店床上？”
“了了，今天你先回去休息，我們明天去公司談。”丁舒麗顧及着江樾他們在旁邊，這事情畢竟關系到栗棠，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今天說清楚吧，我明天還要錄節目。”江樾他們在丁舒麗起碼還有顧慮，要是到了公司私下裏解決，顧了了就真得任他們拿捏了。
“了了，你要什麽？”她開門見山。
“解約。”顧了了看她直爽，也懶得跟她廢話了，“我不要你給我什麽，剩下兩年多的經紀約作廢，我就可以把今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她在這個破公司浪費了兩年的青春，早就受夠了。
“從我們出來開始，我和你說的每一句話都錄了音，就算監控視頻證明不了什麽，那你方才說得話放到網上，也夠你忙一陣兒了。”
丁舒麗有些猶豫，“解約不是我一個人能說了算的，公司運作……”
“你可以說了算的。”顧了了看向她。
丁舒麗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從公司創立開始就進入公司了，解約一個不火的藝人還是有權利的。
丁舒麗抿着嘴，她倒也不是舍不得顧了了，只是這約解了也并不能永絕後患，在場聽完全程的還有江樾他們三個人。
“江樾不會說出去的。”
顧了了看了一眼江樾，後者抱着胳膊，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聽見顧了了cue他以後，江樾回過頭看了丁舒麗一眼，“嗯。”
丁舒麗有些松動，“我要回去商量商量再給你答複。”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保全公司一姐，這買賣有腦子的都知道很值得。但她要回去确定事情真的是栗棠指示的，并且栗棠還沒有證據能把自己摘出去。還有就是，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了，丁舒麗心裏不痛快。
見丁舒麗猶豫不決，江樾将助理手裏的相機拿過來，“丁女士。”
“我再賣你一個人情。”江樾将相機遞過去，“24小時以內，顧了了合約到期不再續的聲明要挂在貴公司的官網上。”
丁舒麗翻了幾頁相機內的照片，臉都白了。
盛世娛樂會所安保工作很嚴格，平時進出的明星衆多，也很少會在他們會所內被拍到什麽東西。她不知道江樾用了什麽手段拿到了這些照片，但這些照片一旦流出去，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甚至可以直接斷送栗棠的演藝生涯。
“可以，我立刻回去讓法務部拟合同，麻煩江老師把底片給我。”丁舒麗這次一口答應了，生怕江樾反悔。
江樾搖頭，将相機收回去給助理。
“官網通知，微博聲明。并且你要确保是跟顧了了合同到期不續，而非解約，網上輿論也要引導。”
江樾想得比顧了了要全面得多，如今她剛剛有一點熱度，要是立刻跟老東家解約，難免被人猜測是忘恩負義亦或是其他的，對她影響不好，所以合約到期不續是最好的說法。
“還有，明天晚上《心動》直播，讓栗棠配合解釋，下播以後我再把東西給你。”
丁舒麗深吸了幾口氣，“好，我會跟棠棠說清楚。”
“對了，戴可可要跟我走。”顧了了補充道。
丁舒麗嗤笑了一聲，“行，一個沒什麽用的助理，你要就拿走。”
顧了了皺了皺眉，不滿她的态度，卻也沒說什麽。
戴可可在她眼裏是一個沒什麽用的助理，自己在她眼裏是個賺不到錢的藝人，自然只有能為她賺錢的栗棠是最重要的。
江樾點點頭，“行了，下車吧。”
他助理立刻識趣兒地從副駕駛下去，“樾哥，我走了。”
“嗯。”江樾看見後排的人還沒動作，回頭看向丁舒麗，“還有你，下車。”
丁舒麗臉上有些挂不住，打開車門下車。
江樾又轉而将目光看向顧了了，“你坐前面來。”
顧了了打開車門下去，路過丁舒麗旁邊的時候，後者陰陽怪氣道：“傍上江樾，真是長本事了，以前還以為你多清高。”
顧了了也懶得跟她解釋自己和江樾之間的關系，要誤會就讓她誤會去吧，反正丁舒麗不敢得罪江樾，不會把事情說出去。讓她認為自己和江樾有些交情，以後說不定還能對自己客氣一點。
“別，舒麗姐您擡舉我了。我可沒有棠姐本事大，誠悅娛樂的王總都快六十了吧？他的三胎都跟我一樣大了。”
顧了了邊搖頭邊咂嘴，滿臉惋惜，“不過我聽說王總是靠妻子發家的，妻子當年在商場上也是鐵血手腕。您還是提醒棠姐小心，畢竟是公衆人物，弄出個原配打小三兒可不好看，公司有多少公關費也不夠她用啊。”
沒等丁舒麗氣得跳腳，顧了了立刻道：“先走了啊舒麗姐，江老師脾氣不好，一會兒等急了又要生氣了。不像王總，我聽說他對小孫子可和藹了，對棠姐也一定特別溫柔……”
顧了了拉開車門上去，看見江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我脾氣不好？”
“你脾氣不好不是公認的嗎？”顧了了系上安全帶，側頭看他，“難道江老師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是麽？我記得以前有人跟我說，就喜歡我的性格。”
顧了了那時候滿心滿眼都是他，自然是覺得他什麽都是好的。
顧了了瞟了他一眼，“年輕的時候誰還沒瞎過眼？”
江樾冷笑了一聲，“是，一瞎瞎了這麽多年，現在還能看上黃斯彥那小子，可見病症更嚴重了。”
顧了了剛要反駁他，包裏手機突然響了，是戴可可打來的。
“喂？可可，怎麽了？”
戴可可着急道：“老板，你在哪兒呢？我怎麽看網上說你和江樾一起進了派出所？還有，你們在那個會所到底怎麽回事啊？我看他們說有一個女人把人家安全通道的門踹了，是你吧？”
不愧是親助理，看到有女人踹門第一個就想到了她。
“這麽快就傳到網上了？”
顧了了打開微博，看見熱搜第一位寫着她和江樾的大名，後面還跟着一個深紅色的爆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