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程辦公室裏,秦越看完方木發來的信息,瘋狂大笑。
“不是吧,你,沈總,沈二少,老沈,你居然是……!”
秦越指着沈程,一臉不可置信。雖然情侶之間不必要分的那麽清楚,上下攻受什麽的,也不存在優越弱勢之分,但無論怎麽看,高大英俊的冷峻霸道總裁,純真可愛的俊美小傻子,其“身份”分配一目了然。現在說,他們是反過來的?!
簡直不可思議晴天霹靂!
秦越稍稍腦補了一下不和諧畫面,實在無法想象兩人颠倒的模樣,只笑的打跌。
沈程快速了解到整個事件內容後,面沉如水。
“沈二少,這不是真的吧,嗯?”
“出去。”沈程冷冷逐客。
“別介啊,這麽好玩的事,不多樂會兒多可惜。”秦越一臉賤兮兮笑容,哪裏舍得這麽走掉,而且敏銳的從中獲得有效信息:“這麽說,你們兩個現在起碼是睡在一起了?”
沈程面色平靜,修長的手指翻閱文件,刷刷刷。
“啧啧啧,我們沈二少當真是口嫌體直,嘴上說着不要包辦婚姻,實際卻……而且還……哈哈哈哈!”
“滾,出,去。”
“等會兒等會兒,讓我再笑會兒哈哈哈。”
“來人,叫保安,送客!”沈程撥打辦公室內線,一會兒後朱輝領着幾個保安匆匆進來,滿腔疑惑兼莫名其妙,将大笑的秦越架出去。
“誤會誤會,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實際秦越稍稍一想,便明白這其中必然是個美麗的誤會,然而沈程平日裏冷淡低調,幾趨完美,好容易出這麽樁事,勉強算得上件“痛腳”,怎能輕易放過,當下合格損友秦越笑了個夠,揚長而去。
“這怎麽回事啊?”體貼特助朱輝關心道:“沈總沒事吧。”
沈程面色頗為複雜,一句話沒說,擺擺手,示意無事。
而這天,不到六點,沈程破天荒提前下班,疾步離開辦公室。
“我,沒說什麽啊。”
沈程的提前歸來讓知樂意外和驚喜,然而他很快便發現沈程的臉色似乎不太對,接着便被問起下午和方木說的那些話。方木今天離開時對知樂講“你晚上可能要糟”,知樂不解其意,方木說“等沈程回來問你話你就知道了”,然而現在沈程回來了,問了些話,知樂卻還是不太明白。
“我,就說了實話嘛。”
知樂不明白自己說錯哪裏了,方木說睡覺時上面的那個是小攻,每晚他手腳都擱在沈程身上,就像趴在他身上一樣,難道不是上面嗎?
沈程捏了捏眉心。
知樂有點惴惴。
“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知樂不安的打量沈程神色,他看起來并非生氣的模樣,似乎想要訓人,又似乎有點無奈。
“手機拿來。”沈程說。
知樂乖乖遞出。
沈程打開聊天頁面,掃視一眼,眉頭跳了跳,指間手機一轉,遞回給知樂,“把備注改了。”
“啊,”知樂接過手機,“改什麽呢。”
知樂摸摸鼻子,這個備注有什麽不對嗎?
沈程不說話,一言不發望着知樂。
……好吧,知樂只好低頭,打開備注修改。
“老婆,可以嗎?”知樂擡頭,征詢意見,看到沈程臉色後,馬上說:“哦,也不行。”
兩人坐在餐桌前,晚餐還沒開始,沈程解開還未換下的領帶,抱着臂膀,指尖無意識的敲擊肘部,像個考官,黑沉沉的雙目注視着知樂,監督他提交試卷。
“老公?”知樂認真思索,提出另一個方案。
沈程敲打的手指驟然一停。
“也不行啊,”知樂察言觀色,見沈程也沒說話,便自行否決掉,繼續冥思苦想:“寶貝?darling?親愛的……啊,都不行……你別皺眉。”
這些都是知樂從書上,電視上學到的,絞盡腦汁盡數搜刮出來,已黔驢技窮……而這一幕忽然讓知樂感覺似曾相識。
是了,當初剛認識時,就進行過稱呼方面的探讨,那時沈程便不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稱呼,最終勉強接受“哥哥”這個叫法。
“那,還是,改成‘哥哥’吧。”
知樂見沈程臉色沒什麽變化,便知道算是同意了,總算松一口氣,然後将其改過來。
然而這也讓他意識到一件事。
“哥哥,我們現在,算對象嗎?”
事實上自從上次沈程明确說過後,兩人再沒說過這個話題。當時知樂有說要努力讓沈程喜歡上自己,但後來發生一系列事情,兩人關系随之有所改變,知樂便忘記了“努力”的事。
還以為這段時間,沈程已經改變了想法,原來還是沒有。
“還是不算啊,”知樂輕聲道:“哥哥,還是,不喜歡我啊。”
知樂的語氣中沒有抱怨,沒有責怪,只是在陳述一件他剛剛發現的事實而已,也說不上傷心,只是有些失落,同時不得不重新開始憂心,日後怎麽跟爺爺交待。
備注順利修改完畢,正了名,然而沈程卻并沒有多高興多滿意。看着知樂肉眼可見的情緒變的低落,沈程的心情忽然跟着沉下來。他本意并非讓知樂不開心。
讓知樂開心很簡單,一句話而已。
但越是不夠清楚不夠明朗的時候,越不能敷衍哄騙,那樣實在不道德,也太不負責。
“先吃飯。”沈程最後慢慢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哦。”飯來了,知樂仿佛又沒在意了。
但事實上,知樂還是挺在意的。之前“得意忘形”的忘掉了便算了,如今被提醒,記起來,便為其計上心頭。
綠意盎然的草地上,小樂小程歡快的奔跑追逐,知樂則充滿愁緒。
“爺爺快要回來了,怎麽辦呢?”知樂輕嘆一口氣。
雖然爺爺也說過不喜歡就不強求,但既然爺爺當初促成這件事,想必也是心懷期待,希冀有個好結果的。
“渣男。”方木憤然道。
他原本只是想問問知樂昨晚挨罵沒有,誰知卻問出了其他東西。
“你不要,說他壞話。”知樂說。
方木切了一聲:“難道不是嗎,都跟你睡過了,卻還不……等等,”說道這裏,方木忽然想起什麽,停下來,問知樂:“你們睡覺是怎麽睡的。”
知樂不明白為何問這個:“就那樣,睡的啊。”
“哪樣?”
知樂覺得方木好奇怪,這要怎麽答,認真想了想,據實道:“我們睡一頭,頭挨着頭睡,有時候我還,抱哥哥的腰睡……哥哥的腰,很舒服。”
“……沒做別的?”
“別的?別的什麽?”
方木比了個手勢,知樂迷茫的看着他,方木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方木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就說覺得哪裏不對勁。因為秦越的關系,方木對沈程多少了解一些,沈程私生活幹淨低調,這些年沒什麽緋聞,這樣的人要麽自律克制,要麽挑剔有原則,無論哪種,以沈程的脾性和人品,倘若真跟人發生了關系,絕不會模棱兩可,不負責任。
搞了半天,原來誤會一場,實際什麽事都沒有?
每晚美少年在懷,同床共枕,卻秋毫不犯,方木都不知該質疑沈程某方面的能力,還是該道句君子端方好生厲害。
然而話說回來,這樣的狀态也從側面反應出一些問題。
“你希望和他在一起?”方木問。
知樂點頭:“要在一起的。”
方木:“你喜歡他?”
知樂繼續點頭,沒有什麽猶豫:“哥哥很好的。”
方木聳聳肩,承認道:“他的确很不錯。在性取向公布前,是不少人心中的乘龍快婿,公布後,也依然很搶手——不過女人換成了男人。有錢有勢又英俊,還優秀,這樣的男人,誰不喜歡。你雖然近水樓臺先得月,卻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小心被別人鑽了空子。”
知樂聽的有點憂愁,陡然生出一股壓力。
“我該怎麽做。”
他以前就說過要努力讓沈程喜歡自己,但實際要如何做,卻毫無頭緒。
“你以前追過人嗎?”
知樂搖頭,想了想,說:“被別人,追過。”
“哦?”方木很感興趣,知樂長得好,性格好,哪怕傻一點,也一定不缺人喜歡的,“怎麽追的啊。”
“我在前面,跑,她在後面,追。”知樂認真道。
方木:……
“追求的追!不是你追我趕的追!”方木畫了一半的畫因為一激動,手腕一抖,頓時報廢。
“我還沒說完,”知樂繼續說:“她寫了,一封信,我不看,她就追我,要讀給我聽。第一句話是,親愛的樂仔……”
“……然後呢?”
“我跑的,飛快,甩掉了。”
“哦……”
“嗯~”
這是知樂沒生病之前,上小學時發生的事,知樂後來已經不太記得了,但因為太好笑,江善原便不時拿出來當趣聞講一遍,是以知樂仍知道的清楚。
這段經歷顯然不能為當前狀況提供有效經驗,知樂發愁,要讨沈程喜歡貌似真不太簡單,沈程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什麽人都見過,人又聰明……
“其實也沒那麽難。總比對付直男簡單。”方木說:“我連直男都能拿下,你拿下沈程也不是沒有希望。”
“直男?誰呀。”
“還能有誰,秦越啊。”
知樂被引起興趣:“你,怎麽拿下的啊。”
方木把毀掉的畫紙取下來,揉成一團,丢掉,說:“說來話長。”
“我想聽哎。”
知樂跟方木兩人盤腿坐在草坪上,書和畫随意丢在一旁,邊吃水果邊聊起方木的情史。方木在外的冷傲已蕩然無存,熟悉後,話根本不少,跟知樂兩個沒有秘密,什麽都能聊。反正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他大我一歲,我們兩家是世交兼鄰居。”方木開口道。
方木生來體弱多病,因而秦越從小便被家裏耳提面命無數次叮囑,要小心呵護隔壁弟弟。兩人一起蹒跚學步,長大,上學,秦越在方木的生命中充當了哥哥,保镖,保姆等一系列角色。在那些充滿病痛,被同齡人哄笑的孤獨時光裏,方木習慣和依賴上這個比家人還要親近和無處不在的領家哥哥。
盡管後來方木病愈,兩人成年,這種相處方式仍保留下來。方木的任何要求,秦越從不能拒絕,總是竭力滿足。
方木對秦越的感情轉變發生在情窦初開的年紀,當秦越沒有拒絕追求者送的甜點時,方木發了很大的脾氣,從而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他對秦越的依賴和占有欲,已不僅僅是習慣,而是愛情。
方木糾結矛盾自責過,最終還是決定聽從內心,順應本心的召喚,給兩人這輩子換個身份定位。
面對方木的追求,秦越的震驚,矛盾糾結更甚。但他這些年已習慣對方木無所不從,看到自己從小精心呵護,不讓受半點委屈的方木,因為自己的拒絕與躲避而難過傷心,他的內心更加痛苦。
秦越不清楚自己對方木算不算愛情,在他搖擺不定時,方木則果斷用了一種破釜沉舟的方式,徹底擊碎了秦越所有的猶豫。
“什麽啊?”故事到了最精彩處,知樂聽的入迷。
“我睡|了他,”方木慢悠悠道:“準确的說,是讓他睡|了我。”
知樂:……
翌日秦越清醒後,方木還頗有點忐忑,做好了被罵和翻臉結束的準備,孰料秦越卻忽然頓悟,心境變的無比清明,後來秦越告訴方木,他心中一直有道身體防線,充滿不确定,而那場情事,則沖垮了這道最後的防線。
倘若身體與心靈都能夠接受對方,渴望對方,那還猶豫什麽?“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睡了試試。”方木說:“雖然男人不乏下|半|身動物,但發生過關系後,有沒有感情還是不一樣的。”
知樂聽的懵裏懵懂,隐約知道方木口中的睡覺,跟平日裏的睡覺不太相同。
“不過這個方法暫且不适合你,”方木沒有過多解釋這睡覺的真正含義和具體操作方法,只因以沈程的脾性和定力,以及知樂目前的手段水平,這方法顯然不具備實際操作可行性,別到最後,知樂自己掉坑裏了。
“你還是走傳統路線,循序漸進,一步步來吧。”
知樂嗯嗯嗯的點頭,眼中充滿信服。
他對秦越印象頗為深刻,這個男人留着貼頭皮的短發,兩側剃的鐵青,兩只大花臂肌肉遒勁,白日裏西裝革履時宛若社會商業精英,到了夜間,叼着煙,煙霧缭繞中與各路人馬把酒言歡,渾身上下充滿痞氣.
知樂見過他臉色沉下來,應對撒潑鬧事的客人,以及教訓犯錯的工作人員,氣場十分強大。
那氣場跟沈程不同,沈程是不怒自威,只淡淡一眼,便直擊人心,叫人心底生寒,充滿壓迫感.秦越的壓迫感則更簡單直接,像電視裏黑道上的老大,令人望之生畏,不敢輕易招惹。
這樣一個人,卻對方木唯命是從,任其為所欲為。
“祖宗,行了吧。”“好好好,祖宗。”這句幾乎已成秦越的口頭禪,限在方木面前使用。
知樂聽完方木與秦越的故事後,對方木心生滔滔敬佩之意。
原來這樣的秦越,是方木主動追來的。
方木好厲害啊。
正無計可施的知樂仿若找到了盞明燈,看方木如看世外高人,虔誠希望得到指點:“怎麽,循序漸進?”
方木說:“嗯,就……”
知樂雙眼閃爍着期待和求知若渴的光芒。
厲害的方木卡了殼,雖然他的确主動追尋到了自己的愛情,但從小到大,面對的對象都只是那一個人,看似了不得,實則經驗非常匮乏和局限,并不具有真正的參考性。
方木與知樂兩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兒,然後方木找到了方法。
方木說,“我來幫你搜搜具體方案。”
方木搬來電腦,跟知樂坐在樹下,認真上網。
“很簡單嘛,”方木看了一會兒後,揚揚眉,“萬變不離其宗,就這些嘛。”
知樂看的慢一些,只覺沒那麽簡單。
“這樣真的,可以嗎?”知樂不太有底氣,“我怕,我不太行啊。”
方木拍拍知樂的肩膀,給好友打氣:“我覺得你可以。沈程對你跟別人不一樣,在他心裏,你的意義絕對非比尋常。”
這也是為何方木會同意和鼓勵知樂主動點的最大緣由。如果對方一點意思都沒有,那麽不管是當初自己跟秦越,還是如今的知樂和沈程,他都不會讓自己,讓知樂去太過主動。
雖然不清楚沈程對知樂究竟到什麽程度,但沈程平日裏跟知樂的日常相處,言行舉止間,還是釋放出了某些信號。
這點上,方木相信自己沒有看錯。
“真的麽?”知樂馬上又恢複些信心:“那我,好好學!”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方木做了收集和篩選,“這幾個帖子和視頻好好看看,精華基本都在裏面。”
“好的好的。”
初夏的陽光耀眼奪目,微風裏飄來花朵的清香,小樂小程追逐着翩飛的蝴蝶。
方木接着畫畫,知樂趴在臨時書桌上,面前放着電腦,筆記本,神情專注,邊看邊做筆記,時而停下,眉頭微鎖,現出思索的神色。
如此幾日後。
知樂對沈程道:“哥哥,我開始,追你了,你準備好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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