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荛己從外面帶回了一個容貌姿麗的少年,并把東環和東涼派去伺候那個少年。唐荛己對那個少年很上心,寵愛程度絲毫不亞于對孟祯,不對,應該是更好,因為唐荛己從未懲罰過那個少年。
唐荛己有了新歡,孟祯這邊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伺候他起居的下人也越發地憊懶,甚至冬日早晨連熱水都不為孟祯準備了。
孟祯這段時間也聽聞了許多唐荛己和那個少年的事情,所有人都說唐荛己似乎對那個少年是真心的,百般愛護,萬般寵護,甚至那個少年冷了,就把自己的狐裘脫下來,給少年披着,自己在寒風裏等丫鬟從院子裏拿新的。
孟祯對此,并不太在意,他想這樣也好,說不定哪天唐荛己想來了,覺得自己這個人實在無趣,就把自己給放了。
這日,孟祯院裏的下人已經很少出現了,他想喝水,才發現水壺已經空了,而自己喊人,也沒有人應,所以他就走出來,決定自己去廚房燒一壺開水。
積雪很厚,擡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白,而這白色似乎能隐藏住一切的污垢。
孟祯沿着紅漆長廊慢慢地走,突然一陣嬉笑聲傳來,他先是愣了會,才聞聲望去,待看清之後,眼神微有變化。
在嬉笑打鬧的人是唐荛己和那個少年。這是孟祯自病好之後,第一次見到唐荛己。
唐荛己此時笑得十分明媚,把白雪都給襯托出了暖意,而他旁邊的少年也是,笑眯眯地從地上抓了一把雪,立刻伸手去扯唐荛己的衣領,把那把雪給丢了進去。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在雪地裏嬉笑打鬧的場景,仿佛成了一幅畫,讓孟祯情不自禁停住了腳步站在了原地。風卷着雪花撲蓋在他臉上,睫毛處也染了些霜雪。
唐荛己叫了一聲,便把準備逃跑少年抓了過來。兩人扭打了幾下,唐荛己便把人壓在了雪地裏,那少年像是一點都不害怕唐荛己,這個時候還奮力反抗着,兩個人在雪地裏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然後,孟祯看到唐荛己伸出手捧住了身下少年的臉,慢慢地把頭低了下去。唐荛己在吻那個少年,而那個少年終于沒有再反抗了。
……
孟祯把視線收回來,他睫毛顫了顫,臉色似乎被冷風吹得更加蒼白了,他擡起腳步,離開了此地。
等孟祯提着燒好的水又途經此地的時候,卻愣住了,因為他看到唐荛己一個人穿着單衣坐在雪地裏,手裏還拿着一個藥瓶,他似乎正要往手裏倒藥,而他的外衣則是被丢在了旁邊。
孟祯面色閃過糾結的情緒,但還是放下手裏的水,向唐荛己走過去,待他看清對方手裏的藥瓶,眼睛立刻瞪大。他手一擡,再大力地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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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荛己的藥瓶被打滾落在地上。
唐荛己仿佛沒有注意到面前有人,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手心裏的藥丸,嘴唇顫了顫,便要把藥往口裏塞。不過,孟祯動作比他更快,直接把藥丸打丢掉,“唐荛己,你是不是瘋了?那是唐季堂給的藥,你吃一次不夠,你還吃?”
唐荛己的動作僵了下,許久才擡頭,他看到面前的孟祯,微微眯眼,笑如春花,“是你啊,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面前髒我眼睛呢?”他聲音很輕,可是語氣裏的輕蔑意味十足。
孟祯把手握成拳頭,臉色冰冷,“是我多管閑事。”
唐荛己此時臉色已經是慘白,卻依舊帶笑,“是啊,你可別想着用這種辦法來争寵,快滾吧。”
“你真是個瘋子,你叔叔就沒說錯。”孟祯丢下這句話,扭頭就走。
唐荛己往雪地上一躺,他閉上了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許久之後,腳步聲傳了過來。
“你個瘋子,要睡覺回房裏去睡,不要躺在這裏。”
孟祯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又回來了,他惡狠狠地瞪着躺在雪地裏的人。
唐荛己渾身一僵,慢慢地睜開眼睛,本來是一塘死水的眼睛在看到孟祯的那瞬間突然變得波光潋滟,這種轉變讓對面的人直接看愣了。
唐荛己嘴唇一張一合,吐出一句話,“我給你機會,讓你走了,所以,別後悔。”
***
唐荛己還是那個陰晴不定的主,當天就讓人把那個少年送走,那個少年不願意,去求唐荛己,卻被對方一掌打飛了。
“不過是個贗品,還天天在我面前拿喬。”唐荛己說這話的時候,很多下人都在場,而唐荛己當晚就搬去跟孟祯同住的行為,似乎告訴了所有人,真品是誰。
孟祯對于此事,反應不大,在唐荛己睡在他旁邊,也沒什麽反應,甚至他主動勾引了唐荛己。
唐荛己先是定定地看了孟祯一會,才輕輕地笑了,那笑容裏情緒複雜得太難讀懂。
兩個人似乎到了一種破天荒和諧的境界,一日裏有大半的時間膩在床上。唐荛己有時候會摸着孟祯的臉,輕輕地說一句話,那句話孟祯從來沒有聽清,因為他已經完全沉淪在與唐荛己的性/事裏。
不知過了多少日,唐荛己把孟祯帶出了屋子,他牽着孟祯的手,兩個人慢慢地在雪地裏走。
“好孟祯,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孟祯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眼神裏有着些迷茫。
唐荛己沒聽到對方的回答,也不生氣,繼續說:“忘了也沒事,反正一切都快結束了。”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擡頭望了下天,天色是跟雪地一樣,明晃晃地白,似乎能刺瞎人的眼,照出人心裏最大的惡。
唐荛己緩緩地眨了下眼,“終于要結束了。”他的話音幽幽落下,一把匕首就刺進了他的腹部。
——
唐荛己面色平靜,甚至可以說冷靜到一種可怕的地步,他望着孟祯,“他終于讓你動手了嗎?”說完這句話,他轉頭去看另外一個方向,“叔叔,你終于忍不住了嗎?”
唐季堂緩緩從一個角落處走出來,他看了眼唐荛己的傷,面色不愉,“孟祯,把匕首拔/出來,刺胸口。”
孟祯一只手還握着匕首,聞言,就把刺入唐荛己腹部的匕首拔了出來,待他要刺胸口的時候,唐荛己抓住了孟祯的手。
“叔叔,我死了你能放過孟祯嗎?”
唐季堂露出一個笑容,他摸着手裏的玉扳指,“孟祯的血能開啓寶藏的開關,我當然會盡力留着他的命,不過,好侄兒,你還是快快去陪哥哥和嫂子吧,早日一家團聚,要不然,我可不管他的血有用沒用了。”
唐荛己把視線放到孟祯的臉上,“我知道你現在估計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但是沒關系,會有人來救你的。”他說的那句話很輕,唐季堂沒有聽清,“而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死也許才是對我最大的解脫。”
話落,唐荛己便抓着孟祯的手往自己的胸口那個方向,匕首一寸寸刺進去,而唐荛己一直是笑着的。
等唐荛己失力地倒在雪地上時,孟祯像是突然驚醒一般,他臉色慘白地盯着眼前的一幕,“不……怎麽會……”
唐季堂沒想到那麽簡單就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以來的心頭大患,立刻大笑出聲,“哈哈,真是個傻子,居然信這人世間的情情愛愛,死在心上人手裏這滋味一定很好吧,哈哈。”
孟祯脫力般跪了下去,他望着面前的人,手慢慢伸到那個匕首上,慢慢拔了出來。
鮮血染紅了雪地,成了冬日裏最刺眼的顏色。
孟祯手顫抖得厲害,他閉上眼睛,握着那把匕首就往自己胸口刺。
“叮——”
匕首被什麽東西打掉了,孟祯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唐季堂。
唐季堂鐵青着臉,直接給孟祯甩了一耳光,語氣兇惡,“沒用的東西,見他死,你也要死是嗎?呵呵,等寶藏機關打開之後,我立刻成全你。”
“唐季堂,他是你親侄子!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孟祯渾身抖得厲害,看到唐荛己倒下去,他仿佛才恢複了清明,把自己從混沌狀态中拉了出來,可是待回憶出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他真是恨不得自己一輩子不清醒。
“親侄子又如何?他親眼看見了我是怎麽殺害他爹娘的,我當然要斬草除根,而且加上有些老頑固還想着唐荛己來坐我好不容易搶來的位置,當唐門的管事人,呵呵,若不是他一直滴水不漏,我又找不到好的理由弄死他,我還讓他活到現在?”唐季堂說,“現在不一樣了,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你害死了唐門的少主,所有人都知道唐荛己喜歡你,所以你殺他有千百種機會,當然,确實也是你殺的不是嗎?等我拿着藏寶圖取到寶藏,我就送你去死,來報我侄子之仇。話說,那些各大門派也都是些傻子,為了個虛假的消息鬥得你死我活,不知道藏寶圖一直在我這。”
唐季堂話音剛落,就有聲音響起。
“好你個老賊,沒想到藏那麽深,你殺害自己親哥哥一家,又弄得武林雞犬不寧,今日非要殺了你洩憤。”
唐季堂慌亂擡頭,突然發現屋瓦上出現了許多人。
“你們怎麽出現的?唐門戒備深嚴,還有無數毒……”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一個女人打斷了。
“哼,是你那可憐的侄子給了我們解藥,讓我們順利到了這,唐季堂,你還不把藏寶圖交出來!”說話的人是紅姑。
“紅姑娘稍安勿躁,先讓我把我的寶貝徒弟接回來,免得刀劍無眼,傷到我徒弟就不好了。”一道聲音的響起,讓孟祯立刻僵住了,他慢慢地轉了頭,待在一群武林人士看到孟玉的時候,眼睛情不自禁地紅了。
孟玉穿得十分騷包,仿佛不像是太打架的,而是來幽會的。
紅姑嗤笑一聲,“你的寶貝徒弟?我怎麽聽說那位是白少莊主的小情人?”
白瑾陽也在,他望着孟祯,發現對方只是癡癡傻傻地看着孟玉,眼神幽深,“紅姑說笑了,白某并未有心上人,更別提小情人之說,白某倒是無事,只不過別破壞了孟公子的名聲。”
孟玉彎眼一笑,“我的祯兒只會是我的。”
“你們竟然……該死的唐荛己,我說怎麽那麽容易就乖乖去死了,原來還有這一層。”唐季堂說話的期間并在觀察,幾乎武林各派的人都來了,他若是拼死一鬥,也讨不了好處。
唐季堂咬牙,從懷裏拿出一幅圖,往空中一丢,再抓起坐在地上的孟祯往反方向逃去。他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動了,動作最快的是孟玉和白瑾陽。
孟玉和白瑾陽直追唐季堂,對那藏寶圖似乎絲毫不感興趣。
“你最好跑快點,要不然被我抓到了,呵呵。”孟玉挑眉一笑,眼裏全是殺意。
唐季堂本來就是毒術厲害,武功較弱,帶着一個人跑,速度比孟玉幔了許多。唐季堂見孟玉二人要追上來了,眼裏閃過殺意,直接一掌向孟祯胸口拍去。
孟玉和白瑾陽同時身形一閃,一個人擋在了孟祯前面,一個人一劍刺向了唐季堂。
孟玉一口血直接吐了出來,他皺着眉,把身後的人用內力往後輕輕一推,才迅速加入了白瑾陽和唐季堂的戰局中。
——
唐季堂最後死在了白瑾陽的劍下,孟玉見人死透了,又吐了一口血出來,“若不是有唐荛己的解藥,這老毒物玩毒都要折騰死人。”他說完,就毫不在意地把唇邊的血擦掉,轉身向孟祯走去。
白瑾陽往那邊看了一眼,才蹲下身把手伸到了唐季堂的懷裏,最後扯出來一塊染着血的破布。
孟玉抱住了孟祯,先是安撫性地摸了下對方的頭,才攔腰直接抱起,“白瑾陽,我找到了我的寶貝,也幫助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以後,我可不想你再來打擾我和祯兒,反正那個祯兒的血可以開啓機關是騙唐季堂的,他可對你們的尋寶沒有任何用處。”
白瑾陽握着手裏真正的藏寶圖,輕輕地應了一聲。
孟玉勾唇一笑,直接施展輕功夫飛走了。
孟祯臉色很白,眼睛通紅,他伸出手抓着孟玉的衣服,“師傅,你終于來了是嗎?”
孟玉低頭親了下孟祯冰冷的唇,“對,我來接你回家。”
“唐荛己他……我……”孟祯眼神脆弱,而孟玉完全讀懂了他的心思,“不是你的錯,他本來就不想活了,他主動聯系了我們,以整個唐門的消失來換取唐季堂的死。也許對他來說,死才是真正的解脫,而他的後事有白瑾陽負責,你不需要擔心辦的不風光。”
孟祯很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才慢慢閉上了眼睛,“師傅,我好累啊。”
孟玉宛如初見,但是他卻變化太多。
“睡吧,到家了,我喊你。”孟玉溫柔一笑。
“嗯。”
***
三年後。
“聽說白盟主要成親了!白盟主一表人才,而且當年的寶藏全部平分給各門各派,自己一點沒拿,當真清廉。不知道是哪家好姑娘有福氣嫁給白盟主了?”
“瞎說什麽,白盟主早就說一輩子不成親了,這次是給自己的義妹琉璃姑娘比武招親。”
衆人在酒樓裏吵的熱鬧非凡,而酒樓下正有一匹俊馬緩緩而過。
那馬兒上坐着兩個人,兩人都身量風流,頭戴帷帽,穿着不俗。
坐在後面那人在湊到前面那人耳邊輕聲說:“祯兒,我們江南游玩得差不多了,下一個地方去哪?”
前面那人爽朗一笑,“師傅,我們去漠北吧。”
後面那人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好,走吧。”
馬蹄在青石板踩出“噠噠”聲音,兩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這溫柔水鄉。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耶耶耶! 2012年到2015年的跨越,數數發現2012、2013、2014、2015……是四年,我居然花了四年寫完這個……真是歲月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