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賜婚
慈宣殿內。
一股淡淡的佛偈香從銅鼎中飄出，萦繞在整個殿內。
“什麽？你要娶一個市井之女當王妃？”
白月疏一臉厲色坐在慈宣殿的正位上，盡管聽見這樣一個驚天的事實，可她仍舊端莊典雅地坐在那，身着一襲銀朱色織錦緞鳳袍，華美的刺繡上一只九尾鳳栩栩如生，更加彰顯她的雍容華貴。
太後年歲已過半百，可她保養得當，看上去才三十不過，風韻猶存。
沈停雲年少之時，陡生變故，在太後跟前養了好些年，成年以後封王立府搬出了宮，但是跟太後的情誼卻絲毫未減。
如今他要娶一個市井女子當王妃自然要征得太後的同意。
坐在殿中的沈霄珩與淩知夢看見太後這般反應，兩人對視一眼，皺起眉頭。
沈停雲跪在地上，他擡起頭回道，“是。”
白月疏看着沈停雲一臉堅定的神色，不禁嘆息一聲，“阿孝，哀家這些年也心疼你，為你相看了那麽多女子皆不中用。
可就算是你要找王妃，也要找一個家室、相貌、才學能夠與你門當戶對之人才行，怎可找一個市井女子為妃。”
白月疏說得十分在理，在大寧尋常人家說親尚且都要講究門當戶對，家世匹配，而像沈停雲這樣貴族中的貴族，婚姻大事自然要尤為慎重，不光家世匹配，更加看重女子的相貌才學性情。
沈停雲拱手道：“娘娘有所不知，臣與她一見如故，十分心儀，整個大寧只有她才能夠做我的王妃。”
白月疏冷道：“此話是從何而出？”
“娘娘，因為臣對她沒有頭痛之症。”
白月疏聽見沈停雲這麽說，也驚住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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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停雲點頭，“臣與她接觸不止一次，皆沒有任何反應，臣可以确定，臣對她沒有頭痛之症。”
白月疏聽見沈停雲的一番解釋，神色有些松動。
淩知夢上前笑着道：“母後，阿孝向來不能與任何陌生女子接觸，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罪，如今這個姑娘的出現讓阿孝的病情有了轉機，依我看阿孝的病趁此好了也未可知。”
沈霄珩也起身道：“母後，如今在朝堂關于阿孝的流言甚嚣塵上，相信您也有所耳聞，我跟阿孝在前朝日日殚精竭慮，正在為此事苦惱不已。
如今阿孝又對那姑娘一見傾心，不若母後成全他們，也好平息流言，阿孝也能成家立室，何樂而不為？”
白月疏聽見沈霄珩與淩知夢的一番說辭，神色平和下來許多，“可是一個市井女子，畢竟散漫，又無才無德，怎堪配得王妃重任。”
淩知夢笑着道：“母後，若是那女子真如母後所說，那兒臣願意擔負調教重任，一定不會給阿孝和母後丢臉。”
沈停雲感激地看了淩知夢一眼，“娘娘放心，此女子性格開朗大方，做事委婉周到，相貌也可，臣相信她定能夠當好王妃。”
沈停雲忽然想起楊柳柳那張十分痞氣的臉，心裏不禁嘆息。
白月疏面露難色，她為沈停雲相看這麽多年，可無一人能夠入的了他的眼，也無一人能夠跟他接觸。
每次相看過後，沈停雲都要頭痛上好幾天，時間一長白月疏也就不敢再随意張羅，竟然想不到他對一個市井女子免疫，她實在想不通。
白月疏扶額，“哀家累了，此事容哀家好好考慮一下，你們退下吧。”
殿中三人聽此，只得紛紛施禮告退。
白月疏看着沈停雲遠去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氣，他是先皇最愛的皇子，先皇駕崩之時特意托付，她心裏自然也是在意喜歡這個孩子的，誰叫他那般命苦...
可現如今他因為身上的怪病，竟然要娶一個市井女子為妻，沒有背景勢力，又怎能保住他的權勢，兩人身份雲泥之別，難道阿孝真的要成為大寧的笑柄？
那時她又有何顏面面對先皇的囑托，她究竟應該答應還是不答應...
沈停雲沈霄珩一行人出了慈宣殿，三人皆都松了一口氣。
沈霄珩隐隐地擔心起來，“如今看母後的态度，此事怕是難以成全。”
沈停雲負手，“臣看未必，太後娘娘答應不答應，全在皇上。”
沈霄珩疑惑，“朕？”
沈停雲道：“只要皇上每日在太後娘娘身前請安時談論幾分朝中局勢，再讓太醫院給您多送幾碗藥，太後娘娘未必不會答應。”
沈霄珩與淩知夢兩人恍然，淩知夢笑着，“還是阿孝鬼點子多，這事交給我去辦好了。”
沈停雲随後拱手，“微臣多謝皇上皇後娘娘。”
沈霄珩那是一臉的無奈，“朕這次可是拼了老命給你争取這樁親事，事成之後，你可要将那幾盆茶花送我，夢兒喜歡。”
沈停雲笑着道：“好說。”
......
賜婚的聖旨下來是在五日後，那時候沈停雲正在府中澆茶花。
他接過聖旨，轉頭吩咐，“南儲，将這盆抓破美人臉和玉搔頭送進宮。”
聖旨一下，朝堂震動，京城嘩然。
整個京城的街頭巷尾議論紛紛，怎麽也想不通，整個大寧最有權勢之人，竟然要取一個市井女子為妻。
關于柳柳的身份自然有了諸多揣測。
這日柳柳仍舊在拱辰街出攤子，她一邊嗑着瓜子，一邊吃着西瓜，一邊聽着街頭巷尾的八卦。
“哎，大蘭子，你聽說了嗎，咱們晉王這次要娶的女子是個天仙，相貌頂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是個才女，聽說是晉王特意進宮求的，太後想都沒想，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哎呀大劉子，你可拉倒吧，我咋聽說人家是市井女子，這還能樣樣精通？”
“我說二愣子，說啥呢，你們聽的是市井女子，人家那是流落在民間的異國公主，為了朝堂穩定，咱太後特意指給晉王的。”
“你們知道不，咱們晉王娶親，就是因為那方面不行，做給外人看的，咱太後聽見，好家夥還有人想嫁晉王，那還不趕緊指婚啊。”
“咱就是說，晉王那方面不行，那不是斷了子嗣了？”
“害，怕啥，現在想給晉王生孩子的老多了，聽說太後和皇上那邊給張羅了，想給晉王生孩子的都排上隊了，到時候一過繼，孩子這不就來了嗎？”
“哦，那這麽看，晉王哪方面确實不太行啊，也不知這新進門的姑娘可還能受得住？”
柳柳聽見瞪大了眼，吃了一大口西瓜，吐了一口西瓜籽，驚嘆。
“好家夥，還能這樣？”
江晚晚吃了一口哈密瓜，“這一版沒有我昨天聽的好聽。”
今日天氣好，楊依依也出來曬太陽，她吃了一口香瓜，“我昨天在家門口聽得挺好的，說阿姐是菩薩轉世，上輩子拯救人間來着。”
三人就自己聽見的傳言細細品評一番，又交流了一番心得。瓜也吃得差不多，抖了抖身上的瓜子殼，柳柳帶着兩人回到自己家中，準備給依依和晚晚做些吃食。
玉陽公主府。
“啪。”的一聲。
上好的琺琅掐絲纏金雲紋瓶落地，價值五千兩，就這麽被摔得稀碎。
蘇雪卿一臉憤怒，轉頭又抓了一只汝窯青花瓷，再次舉起來。
所有的侍女嬷嬷皆都求着，“郡主，您別摔了...”
可蘇雪卿此時哪聽得進去，沈雲芷剛走到門口，那青花瓷瓶還是落了地。
她看着滿地狼藉，嘆息一聲，“你們都下去吧。”
屋內的侍女嬷嬷應聲而出。
沈雲芷慢慢走到蘇雪卿身邊，看着她嫩白的小臉上全是淚痕。
沈雲芷是先帝義妹，因全家殉國被接進宮養了多年，被封為玉陽公主，與太後最是交好，地位極高，膝下獨有一女，封為瑤華郡主，寵愛非常。
蘇雪卿及笄時就盼望着能夠嫁給沈停雲，可是盡管沈雲芝在中間斡旋多次，也未能夠讓沈停雲和太後點頭。
原因無他，就是因為沈停雲每次與蘇雪卿接觸，強烈的頭痛症狀就會爆發，有幾次差點要了他的命。
幾次下來，太後與沈雲芷再也不敢提兩人婚事。
沈雲芷輕聲安慰，“囡囡啊，別想了，如今賜婚的聖旨已下，你再生氣又有什麽用？”
蘇雪卿此刻簡直要把手裏的帕子繳碎，“我哪點不如那個市井女子，本郡主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停雲哥哥他為什麽不能喜歡我？”
沈雲芷嘆息一聲，“男女情愛之事，又豈是你一廂情願就可以的？”
蘇雪卿哭起來，“我不，阿娘，就算是我不能嫁給他，可是他也不可以娶別人...”
這個女人，別讓她見到她...
沈雲芷無奈，“囡囡你清醒一些，他是晉王，大寧最有權勢之人，無論他娶誰都是他的自由，你萬不可做傻事。”
沈雲芷很是頭疼，她這個女兒性子她最清楚，一旦認定一件事情，她什麽都能夠做得出來。
如今蘇雪卿在氣頭上，沈雲芷也只能耐心安慰她。
梁王府。
沈馳正擁着幾個小妾取樂，忽有侍從上前禀報，“王爺，聖上給晉王下旨賜婚了。”
沈馳聽見晉王兩個字，立刻将手裏的小妾扔在一邊，“是誰？”
“是個市井女子，在拱辰街賣糕點的，叫楊柳柳。”
沈馳聽見楊柳柳的名字立刻變了臉，“你說叫楊柳柳？”
侍從點頭，“正是。”
萬沒想到，沈停雲娶的居然是楊柳柳，他不是厭女嗎，又怎會跟人成親？
他撺掇了那麽多人罵他，想不到他竟然成親？他以為他成個親就能将所有的流言平息。
随便找一個女子，娶進門放進王府，偌大王府住着外界自然管不到他日子過得如何？
沈停雲，你那厭女的毛病是真還是假，別人信得，我可不信。
楊柳柳，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抓到手。
“去給我嚴密監視晉王府，連飛出去一只蒼蠅也要向我報告。”
侍從拱手回，“是。”
晉王的婚期定在三月初二。
婚期定得實在匆忙，又是皇家賜婚，而晉王的大婚又是聖上親自下令，必須要用最高的規格禮儀，絲毫馬虎不得，整個內務府為了準備晉王的大婚成日忙得人仰馬翻。
沈停雲停雲更是命人在一個月內給柳柳在甜水巷裏蓋好了房子，屆時她可以像模像樣地出嫁。
整個京城的花期到了，迎春花開了又謝，而桃花灼灼，清淡的芬芳好似在為這對新人賀喜。
轉眼便到了三月初二，兩人的大婚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