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禪房治病 初露端倪……
淩瑤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午後。
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才把虛弱入睡的秦書臻喚起來,輕手輕腳幫着她梳洗整衣。
一番折騰,令秦書臻郁悶無比:“都是我不中用,勞累師姐受苦。”
淩瑤哼哼:“我可不會白伺候你,等你好了,你得請我吃貴賢樓的八寶靈雞、竹筒焖靈兔,福滿樓的香鍋靈獐……”她掰着手指,一口氣數了幾十道菜品。
秦書臻被她逗樂了:“好好,到時天天不重樣地吃,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淩瑤戳了戳她眉心:“想得美!你師姐我天生麗質、修為高深,吃不胖!”
築基以後,身體經過淬煉,只要基礎好,基本男的俊女的秀,沒幾個醜的。淩瑤也長得不差,杏眼桃腮花瓣唇,笑起來一雙酒窩若隐若現,非常可愛。
當然,比起秦書臻這種柔美清麗的,還是差了一截。
不過淩瑤非常知足,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好——長成秦書臻這樣,容易招惹禍害。
比如顧遠之。
上一世她覺得,男女主既然相愛,只要擺脫那些亂七八糟的狗血事件,倆人終成眷屬也不錯。
走過一遭,她卻覺得,顧遠之此人,絕非良配。
起碼,配不上她家溫柔體貼的小師妹。
想到原著裏秦書臻經歷過的種種,她的動作忍不住輕柔了幾分。
将秦書臻扶起來,她安撫道:“好了,過個十來天,你就能恢複了,胡思亂想什麽呢?”
秦書臻苦笑:“原本也說佛子師叔能救我……”結果還不是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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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瑤:“他功法出問題了嘛……等到了法華寺就好了。”
秦書臻憂心忡忡:“希望如此吧。”
淩瑤扶着她往外走,見她依舊悶悶不樂,索性扯出男主倆人當話題:“你對顧遠之、南清銳有什麽觀感?”
秦書臻詫異:“上午那兩位前輩?”
“嗯。”
秦書臻想了想:“顧前輩古道熱腸,就是好心辦壞事了。南前輩則不太清楚。”
淩瑤挑眉:“不覺得兩位前輩長得挺好的嗎?”
秦書臻:“還行。”頓了頓,她看看左右,小聲補了句,“還不如佛子師叔呢。”
淩瑤噗嗤一聲,樂了。
這份樂呵,一直持續到佛子待客的院落。
玄真換了身灰撲撲的半舊僧衣,聽到聲音,領着名眉清目秀的小沙彌出來迎接她們。
淩瑤上一世與他來往多回,習以為常,渾不在意,秦書臻卻是受寵若驚。
“怎能勞動師叔來接呢?您吩咐一聲,我們進去便好。”
玄真豎掌于胸前,斂眉垂眸,微微低頭,道:“阿彌陀佛,不過幾步路功夫,施主無需介懷。”他伸掌,示意她們先行入內。
秦書臻急忙謙讓:“師叔您先——師姐!”
淩瑤直接攙着她,越過玄真二人,徑自入內。
秦書臻驚得連連回頭,連那小沙彌也瞪大眼睛。
玄真卻毫不在意,緩步跟上,無人發現,他的視線緩緩移動,落到前邊着山岚色裙裳的小姑娘身上。
江水灣灣漾碧波,山岚冉冉映青螺[注①]。清新得猶如雨後春筍、夏日翠竹。
前頭的淩瑤倆人踏入禪房。
昨日鋪在地上的蒲團已然收起。門庭窗戶大開,屋後一叢綠竹欣欣向榮,屋裏光塵飛舞靜谧安逸。
淩瑤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窗下那張羅漢床上。
羅漢床,是寺廟裏有地位的高僧、方丈等人平日起居、待客的家具。
眼前羅漢床寬三尺有餘,矮欄上雕滿菩提花,中設小幾,上置棋盤茶具。
淩瑤回頭:“師叔,坐上面嗎?”
“嗯。”玄真低應了聲,吩咐小沙彌,“将棋盤等雜物挪至條桌。”
“是。”
小沙彌忙不疊去收拾。
淩瑤則扶着秦書臻坐到羅漢床右側。
左為上,她們是客,又是晚輩,坐右邊更合适。
秦書臻靠着小幾坐下後,淩瑤站在她身後,巴巴地看向玄真。
後者緩步行至左側,掀袍落座,溫和道:“秦施主請伸手,容貧僧號脈。”
“好的。”秦書臻連忙擡手。
淩瑤迅速湊上前,幫她挽袖口。
秦書臻有點尴尬,偷觑了眼佛子,小聲道:“師姐,我自己來。”
淩瑤叨叨:“你省點力氣吧,你看你臉色,白的跟什麽似的。”纖細長指在赪霞色衣料上翻飛,襯得淡粉色的指甲蓋圓潤可愛。
坐在另一側的玄真半垂眼眸,一如既往地沉穩平和,搭在膝蓋上的修長手指動了動,然後随意般拂了拂衣擺。
秦書臻小聲:“挽袖子還是做得到的。”
“好啦好啦,我都弄好了。”淩瑤将她挽起袖口的胳膊重新擺回小幾,笑着轉向玄真,“勞煩師叔啦~”
玄真的視線滑過她笑靥如花的俏臉,右手豎掌,微微低頭:“阿彌陀佛,貧僧失禮了。”
淩瑤無奈:“師叔您也忒多禮了吧。”
“應該的。”玄真垂眸,右手放下,輕輕搭到秦書臻的脈門上,安靜聽脈。
淩瑤倆人屏氣凝目。
半晌,玄真轉向倆人,微微颔首:“一如貧僧所料,蘇修士将寒毒魔氣壓制得很好,待會貧僧會再加上一層禁制,便能多延上十二三日。”
十二三日,加上原來剩下的日子,足夠趕路了。
淩瑤倆人皆舒了口氣。
玄真接着又道:“貧僧觀秦施主脈象,寒毒已侵蝕經脈,導致全身經脈堵塞疼痛……秦施主日常生活應當是受到些許影響吧?”
秦書臻連忙道:“是的,正因如此,日常都需要勞煩師姐照顧……”說完,她期盼地看着玄真,“師叔可有解決的法子,只要能讓我能恢複些許體力,不礙行動即可。”
玄真微微颔首:“可。”
秦書臻既高興又不好意思:“那、那……”
淩瑤幫她說完:“那師叔何時方便動手?”
玄真:“現在即可。”他收回右手,朝侍立在旁的小沙彌吩咐道,“将小幾挪到一邊。”
小沙彌應聲上前。
玄真看看淩瑤,溫聲道:“勞煩淩施主搭把手,讓秦姑娘背對貧僧,盤腿而坐。”
淩瑤:“哦,好的。”
待玄真盤腿坐好,擡眸看去,秦書臻已被攙扶着坐好。
他剛要開口,就見淩瑤踹掉繡鞋,三兩下爬到寬敞的羅漢床裏頭,半跪在秦書臻身側,伸手,将她半攬進懷裏。
纖細手指扶按秦書臻肩膀上,将淺淡的指甲壓出幾許粉紅,還有一縷不能名狀的輕盈馨香飄過來——絕非秦書臻那種混着藥味兒的香氣。
玄真瞳孔微縮,骨節分明的右手下意識去抓念珠,卻抓了個空——
“好了。”淩瑤眉眼彎彎地看着他,“我這樣會不會礙着您?”
玄真屈起指尖的右手硬生生擡起,豎掌身前,斂眉低目,緩緩道:“甚好,淩施主有心了。”
淩瑤嘿嘿笑:“那就來吧!”
玄真輕嗯了聲,定了定神,運聚功法,掐指成訣。
淩瑤修為低,只感受到身周靈力激蕩,一波一波地湧到玄真與秦書臻之間。
然後玄真拍下一掌。
秦書臻渾身一震,“噗”地噴出口黑紅鮮血。若非有淩瑤胳膊攔着,她怕是要撲倒在榻。
淩瑤大驚,努力撐住她,然後緊張兮兮地看向玄真:“師叔!”
“無事。”玄真面色沉靜,手掌卻紋絲不動,甚至還有有餘力溫吞吞地給她解釋,“只是将她淤堵在經脈的寒毒去除些許,否則,等貧僧增加禁制後,她只會愈發難受。”
小沙彌好奇地看了眼淩瑤。
淩瑤一無所覺:“好吧。”
她增加力道,将秦書臻攙扶得更緊、更穩。
玄真目不斜視,法力不停送過去。
秦書臻抓着淩瑤胳膊,全身輕顫,冷汗漣漣,好在沒有繼續吐血。
仿佛過了許久,淩瑤覺得秦書臻已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玄真才終于收工停手。
“可以了。”玄真雙手交疊于腹前,氣息略有些不穩,“再支持半個月不成問題。”
淩瑤“诶”了聲,開心不已:“辛苦師叔了!”然後擔心地問道,“師叔功法出問題,方才運功許久,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玄冥正欲運功調息,聞言動作一頓,掀眼看她,又不着痕跡地掃了眼扶在赪霞色衣料上的纖細手指,再次垂眸,溫和道:“無礙。”
淩瑤猶不放心,仔細打量他神色,發現他唇色比方才進屋之時淺了不少,頓時有點慌:“你——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會影響您的身體?”
玄真睫毛顫了顫,似要擡眸,最後只盯着自己擱在僧袍上的手指,語調又低了幾分,耐心解釋道:“淩施主放心,只是有些損耗,調息一二便可。”
淩瑤知道他從不撒謊,微松口氣,認真道:“好,如果有什麽問題,記得跟我們說,我們好歹是出身慈心谷,修為雖然不高,治療些許內傷還是可以的。”
玄真終于掀眸,掃過她認真的神色,平日撚動佛珠的拇指再次動了動。
“淩施主放心。”
另一邊,秦書臻也終于緩過氣來,感覺渾身經脈的澀疼已消去大半,力氣也恢複不少,更是感激。
她拉開淩瑤的胳膊,下了羅漢床,認真朝玄真福禮道謝:“多謝師叔相助,晚輩不勝感激。”
玄真微微垂眸,淡聲道:“秦施主客氣了……時辰不早,施主回去歇息吧。”
秦書臻還待說什麽,已麻溜爬出羅漢床的淩瑤笑了,邊套繡鞋邊勸她:“別客氣來客氣去的了,師叔并不在意這些。”
秦書臻微微蹙眉,下意識看向玄真,卻見後者垂眸斂眉,雙手搭于膝上,并不說話。
這是,默認的意思?
秦書臻陡然覺得有幾分詭異。她沒記錯的話,師姐昨夜才剛認識佛子?為何如今看起來,她對佛子很熟稔?
正嘀咕呢,淩瑤已經穿好繡鞋過來攙她,她只得将疑慮撂開。
将淩瑤的手拉下來,秦書臻柔聲道:“師姐不用再扶了,我已經好多了。”
淩瑤仔細打量她:“臉色看起來是好多了。”
“嗯。師叔幫了大忙……接下來應當行動無礙,也無需再辛苦師姐了。”
淩瑤頓時高興了:“那就好,省得你天天悶悶不樂的。”
端坐羅漢床上的玄真半垂眼睑,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