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曾大夫周日快中午了才醒, 晃晃悠悠的吃了點東西, 不知道怎麽的想起昨天晚上的男病人套路他女病人的事。
反正沒事幹, 他想了想今天病房誰當班,就打了個電話給同事。
“腸梗阻?姓石?”他同事正巡房呢, “我知道, 上午手術那個吧?我打開一看,有腹水還有粘連,我給他切除了。沒什麽大事,術後反應也挺好。”
他正好走到石天的病房往裏看了一眼, 說:“已經醒了, 看着還不錯。跟他女朋友有說有笑的。”
女朋友……?不會……吧?
很有醫德的曾大夫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他女朋友是不是小小巧巧的, 齊肩發, 皮膚特別白特別細乎,看着特甜一女孩?”他問。
同事“诶?”了一聲, 退後幾步, 往後仰身又從門口看了幾眼。走開幾步, 壓低聲音說;“是啊, 沒錯,應該就是你說的這個。怎麽着?你怎麽個意思?”
難道看上病人的女朋友了?醫德呢?你醫德呢?
“什麽女朋友。”曾大夫沒好氣兒的說,“那是昨天晚上我一女病人!”
算了,幹他什麽事呢。醫生和病人, 離開診室就是陌生人。他就沒再多事兒。
周末杜绡就根本看不見薛悅的人影兒。不, 其實是她搬進來一個星期, 沒跟薛悅打過幾次照面。她們倆的時間就對不上。
周日晚上杜绡早早就睡了。周一早上鬧鐘一響, 她迷迷瞪瞪爬起來,照例先去解決生理需求。
推開廁所門,一男的正在那尿尿呢!
杜绡“嗷”一聲叫就把門撞上,然後跑回屋了,喘了好幾秒才回魂。好像……還是那個紋身男。杜绡想起來薛悅是有男朋友的,她手機裏還存着薛悅男朋友的電話號碼呢,直接就記錄為“薛悅緊急聯系人”。
自己住的地方有個陌生的男人,杜绡真挺不自在的。但開始住進來的時候她也沒提過不能帶人來的要求,不知道自己現在再去說會不會讓人覺得事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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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們也不是學生了,都是社會人了,有男朋友……也很正常。
杜绡就猶猶豫豫的。
外面傳來了廁所沖馬桶的聲音和開門關門,又開門又關門的聲音,杜绡聽着安靜了,才又走出去。她這會兒已經不是穿的睡衣了,吸取了上次沒穿內衣凸點走光的教訓,她直接換好了衣服才去了洗手間。
刷完牙,再洗臉,撈起毛巾往臉上抹,杜绡差點沒吐了!
毛巾上浸透了一股子濃濃的煙味!空氣裏的煙味被抽風機吹走了,毛巾卻是純棉的,它吸味!杜绡這一抹,覺得臉上都有煙味了,趕緊又洗了一把臉,把毛巾用香皂好好的投了一遍擰幹,才擦了臉。
這不行,這必須得跟薛悅溝通一下,她想。
但薛悅的門還緊閉着,悄然無聲,屋裏的兩個人顯然還在睡覺。杜绡只能帶着不太愉快的心情擠上了地鐵。
【國貿站到了,請您按順序上下車。】
廣播響起,杜绡心裏微動,想起了她跟石天的約定。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烏泱泱的人啊,石天還說“經常”看見她,他是怎麽能在這樣的人群裏看見她的啊?他是火眼金睛嗎?
她的心情忽然好起來,掏出手機拍了張車窗外,故意沒有拍站牌,發給了石天。
石天秒回:【國貿站!】
杜绡嘴角勾起,問:【你好點了嗎?】
石天回複:【還在挂吊瓶。QAQ】
他又問:【你在上班路上?】
杜绡回複:【嗯。你好好休息。】
石天說;【等我出院請你吃飯,還沒謝謝你。】
【不用。】杜绡回複了個微笑擺手的表情。
【必須的。】石天回複。
杜绡發了個笑臉,沒再回複。她忽然有了興趣,點擊石天的頭像,想看看他朋友圈,結果……
emmmmmmmm……三天可見呀。而且他最近三天就只發了一條朋友圈,全是什麽代碼解題之類的。算了……
杜绡就關上了手機,繼續拉着吊環。
過了幾秒,她猛的想起一件事!趕緊又拿出手機劃開,翻自己的朋友圈,把她發的那張石天的證件照給删了。
應該不會被人家看見吧,她自我安慰的想。
那是肯定……會被看見啊。石天昨天晚上就把杜绡的朋友圈給翻了個遍啊,看見稱贊他顏值的那一條,要不是剛做完手術,他能開心得在床上打滾!
而石天是在回複了那句“還在挂吊瓶”之後陡然間想起來自己朋友圈的事的。
她都給他發微信了,會不會也去看他的朋友圈?他頭上當時就有冷汗了。并不敢屏蔽杜绡,他修長的手指飛快的操作,麻溜的先把朋友圈設置為對所有人都是三天可見。
等跟杜绡說完話,他才開始删朋友圈。
周末開車爬山?删!
周末開車跟同事燒烤?删!
周末開車遠足?删删删!
他在杜绡面前給自己做的人設可是“每天坐地鐵”,可不能讓杜绡知道他有車,要不然他怎麽解釋?
石天一路狂删朋友圈,一直删到自己買車提了車的那天第一次在朋友圈曬車為止,總算松了一口氣。
“同志們不錯呀。”章歡從客戶那裏回來,笑眯眯的趴在隔板上誇她的姑娘們:“今天客戶跟我表揚你們了。”
“特別是杜绡小同志~”她心情很好的說,“客戶點名表揚了。”
杜绡手捂住心口,閉眼感嘆道:“不枉我給他們做牛做馬呀。”
章歡樂了:“完事沒?走,請你們吃飯。”
四個人中午去王府井,杜绡和王梓桐都想吃火鍋,但曹芸想吃上海菜。
“上海菜吧,清淡。”章歡說。她拍板了。她是請客的人,大家當然聽她的。
“這一個禮拜怎麽樣,小同志脫離父母、自力更生的生活還行嗎?”章歡問。
杜绡皺眉笑道:“還行……吧?”
“這什麽表情啊?”曹芸問。
杜绡說:“房子也還行,室友也還行,就是吧……她男朋友有時候會來我們這兒住。”
“啊?”王梓桐說,“你看房子的時候沒談一下這個事嗎?能不能帶人過夜,這互相都要大家事先約定好的。”
杜绡苦着臉說:“我當時根本沒想到這一點……”
“你就是沒經驗。”王梓桐說,“哎,你大學在哪個城市上的啊?”
“北京。”杜绡老實承認。
“……怪不得。”王梓桐說,“你就壓根算是……沒離開過家。”
“我媽不讓我考外地的大學,我一個人去外地她不放心。”杜绡無奈的說。
現在想起來,中學時代真是聽話啊。不是不想去別的城市看看,生活生活。但是媽媽不許,她就放棄了。
同班同學好些都考去了外地,北京學生有政策優勢,去外地的話可以以比別的地方的孩子更低一些的分數進去更好的大學。這由戶口帶來的好處她是一點都沒享受到,白瞎了她的北京戶口。
杜绡就暗暗嘆了口氣。
她以前一直覺得應該做一個乖孩子,應該聽媽媽的話,現在看來,不盡然。因為父母不一定是對的,甚至在有些時候,父母也根本不能再繼續為你遮風擋雨。最後的道路,還是要你一個人走。
杜绡經歷了家裏的事,隐隐的明白了這個道理。她本就是個工作踏實認真的女孩,但從前對她來說,工作就是工作而已,別人叫她幹什麽,就幹什麽,只不過是力争做好,不要被批評而已。
但現在,當她再坐在辦公桌前的時候,她的感覺全變了。她覺得,她最應該努力的事情,就是努力工作。什麽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事業能靠得住。
看章歡,自己有車有房,高薪有存款。她擁有這些,她怕什麽?她什麽都不怕!
杜绡從未在她身上見過自己曾有過的那種迷茫和彷徨。她永遠都是笑眯眯的,鎮定自如的,因為她所有的力量都屬于她自己,而不是依靠別人。
杜绡知道自己未必能奮鬥成章歡這樣,但這不妨礙她把章歡立為楷模。
幾個人吃完午飯溜達着回辦公室,路過一家壽司店的時候,王梓桐突然拉住曹芸:“你看那個。”
她們都順着王梓桐指的方向看去,能看見壽司店裏有一對男女談笑風生,狀态親密。
“男的眼熟。女的……”章歡不認識,“誰啊?”
“那不是王琳嗎?Adbank前陣子新來的美女。”杜绡奇怪的說,“怎麽了?”
她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
這時候,男的揮手叫了買單。章歡想起來了,說:“男的是消費者指數那邊的分析員吧?有點印象。”
杜绡看了看,好像是有點眼熟,平時在公司裏來來回回的難免碰見。只是不在同一個部門,所以不算認識。但那又怎樣?
曹芸就和王梓桐交換了個眼神兒,兩個人似笑非笑。
“上禮拜看到的還不是這個男的呢。”曹芸笑得有點暧昧。
“這姐姐,夠厲害的。”王梓桐也笑得暧昧。
章歡秒懂。就杜绡還一臉懵懂。
“傻吧!”王梓桐笑罵着戳她腦門。
“別別別!”章歡趕緊把杜绡護住,憋着笑說,“珍稀動物,要好好愛護。”
“到底什麽意思啊?”杜绡至今懵逼。
幾個人就邊走便聊天。
“這女的,勾三搭四的,在咱們公司就不止一個了。”曹芸說。
“不會吧?”杜绡還覺得她們這麽說有點太那啥了,“就是一起吃個飯而已,不至于吧?”
幾個大姐就看着杜绡樂。曹芸和王梓桐經常不正經,但連章歡都這樣,杜绡就不能不信了。
“真的呀?”她睜大眼睛,“你們怎麽看出來的啊?”
“又不是一個部門的。Adbank是咱們這邊的部門,跟咱們幾個直接對接,你跟她吃過飯嗎?你一個工作有接觸的女同事都沒跟她一起吃過飯。別的部門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同事跟她一起吃飯,你說能是什麽意思啊?”
杜绡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的說:“談得來?”
王梓桐又要戳她。
杜绡跳開,說:“就不興人家談戀愛啊?”
王梓桐說:“我上次打車,碰巧看見她跟另一個男的去了如家。”
杜绡頓時啞口無言。
成人的世界,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