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吃醋2
◎“如何?我們之間還分你我嗎?”◎
謝淮序拂過她肩頸落下的秀發, 語聲低沉:“所以,是原諒我了嗎?”
寶兒低着頭,綢帶已經繞到了頭, 她又散開,小聲道:“你有什麽要我原諒的......”顯見的還是有些賭氣的語氣。
謝淮序輕嘆:“蕭霜序的事我不該瞞着你,但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瞞着你,比起你可以安然活下來, 其他的事并不重要。”
寶兒擡頭十分委屈的瞪他一眼, 轉身坐到桌邊, 将臉埋着不理他。
謝淮序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低聲問道:“陳霁對你好不好?”
其實今晚他來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 對于陳霁帶她回府,給她正名,又帶她回京選太子妃, 他一直有個疑慮。
“他是我父親,當然對我好啦。”寶兒埋着臉, 頓了一會,才發出悶悶的聲音。
“在陳家這段日子, 你覺不覺得他有什麽不對勁?”
過了好一會, 寶兒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眼眶紅紅地緊緊盯着謝淮序,把謝淮序都盯的愣了一下。
“所以,你今晚過來, 其實是來打探消息的嗎?你想知道陳家的什麽?”寶兒氣惱地看着他。
謝淮序眸光一滞, 低聲笑了一下, 手指蹭過她的紅紅臉頰,手感嫩的像是剛出爐的包子:“你的小腦瓜裏都在想什麽?”
“你少在這哄我!”寶兒推開他的手,起身将他往外推,“你走,你走,我才不要原諒你,我最讨厭的就是你了!”
門被打開了,院子裏只有海棠一人守着,看着寶兒把謝淮序推出來,海棠有些發懵。
門又被關上了,謝淮序敲着門,喊她的名字,她只是不理,是他太過心急了。
海棠跑過來,小心翼翼道:“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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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淮序看了海棠一眼,走到院子裏,海棠心領神會跟了過去,謝淮序語聲冷淡:“這次進京,你們老爺有沒有叮囑過小姐何事?”
海棠想了一圈:“沒有特別的,但是颍川都知這次老爺是要帶小姐進京選太子妃的,而且老爺很重視這件事,出發前,還召集了家臣開了密會,內容奴婢就不知道了。”
海棠機靈,深知為奴為婢最重要就是忠心,老爺既派了她到小姐身邊伺候,那她就是要忠于小姐的,既然謝侯爺和她家小姐關系不一般,而且,她看得出謝侯爺對她家小姐很是真心,她也自覺地将謝侯爺看成了自己人。
她将這句話的重點其實在選妃這件事上,暗示讓謝淮序抓緊些。
謝淮序擰眉沉默一陣,看向緊閉的房門:“好好照顧你家小姐。”
海棠垂首:“奴婢曉得。”
寶兒一直在門裏注視着,知道謝淮序走了,她才打開門,氣呼呼地瞪着海棠:“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怎麽倒和他聊上了!”
海棠俏皮一笑:“我自然是小姐的人啦,小姐心裏有氣,也不該拿自己的大事賭氣,你又不喜歡太子殿下,難不成還當真聽老爺的要嫁給太子不成嗎?侯爺位高權重,我打聽過了,聖人十分器重侯爺,若是侯爺請聖人賜婚,那老爺也幹預不了,我也是為你着想。”
寶兒紅了臉,坐到梳妝臺前梳頭:“誰說我要嫁給他了!我怎麽就不能嫁給太子了?”
海棠拿過她的木梳:“這就是氣話了不是,你生侯爺的氣,讓他多哄哄你就是了,可千萬別拿這種事賭氣。”
“老爺是什麽樣的人,我想你心裏也有些數,說句難聽的話侯爺也是個靠山不是。”
寶兒沉默了,海棠話裏的意思,她當然明白,從她之前入獄,到後來被陳霁移花接木帶回陳府認祖歸宗,又帶回京,這一切都讓她隐隐感到不安。
***
翌日,寶兒與幼寧婳月有約,走在路上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寶姑娘。”
寶兒轉身看去,就見許久不見的馮瀾怔怔看着她,眼波流轉間激動又興奮,面上卻還是克制着儒雅的神色,只是走向她的腳步與他一貫的溫和大不相同。
“馮郎中,好久不見了。”再見故人,寶兒自然也十分欣喜,語氣都輕松了不少。
馮瀾只是看着她,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模樣,海棠一眼就瞧分明了,低頭暗暗一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馮瀾連連說着,大概意識到自己已經激動的語無倫次了,他深吸了口氣,按下心情,目光柔和缱绻,“你好嗎?”
在大理寺的監牢,他已然表明了心跡,此時再見到寶兒,他有一種失而複得,老天爺終于給了他一次機會的感受,自然不會再隐晦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的情意全數表露出來。
寶兒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日在監牢中他說的話,一時垂眸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點點頭:“我很好。”
“我們坐下來說說話好嗎?”
對于馮瀾的溫柔懇切,寶兒不忍拒絕,也不想拒絕,她想,她應該再清楚明白一點的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她雖然沒有多少感情經歷,卻也明白這種事拖得越久越不好。
寶兒轉頭對海棠道:“你去告訴金小姐她們,我晚點再去。”
海棠領命去了。
瓊樓是京城的一所茶樓,馮瀾特意找了二樓靜谧的雅室,不讓別人打擾,他還記得寶兒愛吃的果點和愛喝的茶,寶兒有些感動,捧着茶杯慢慢喝着。
這件雅室靜谧,可是開着的窗戶又能聽到長街的熱鬧聲,不至于叫兩人獨處的房中太過別扭尴尬,馮瀾從來都是這樣周到細心的。
“那日謝侯爺帶回了你的屍首,不,應該是可能是你,”馮瀾看着杯中茶,慢慢說着,忽然笑了一聲,嘴角盡是苦澀黯然,“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無助絕望,還有無盡悔恨,我想,我應該直接去求聖人賜婚,或者放棄所有的榮耀只求能讓你平安,再或者應該陪着你去木蘭寺,所有所有的事,哪怕一點能改變結果的細節都讓我後悔萬分,我從沒有覺得天是那樣灰暗過。”
寶兒怔住了,她知道馮瀾喜歡她,可是她不知道,馮瀾這樣喜歡她。
馮瀾擡眼看向她,又笑了一聲:“無數次的午夜夢回我甚至後悔當時為何沒有直接劫獄。”
他是世家公子,教養的條條框框将他框的死死的,他竟會有這樣的想法,讓寶兒再次無措。
“可是你回來了,你無法理解我是多麽的高興,就像是旱災時的一場甘霖,寶兒,我知道侯爺在你心裏,這次回京你是陳家大小姐,是要選太子妃的,可是,能不能,也給我一次機會,一個平等的機會。”
他看着她,真誠深情中隐着讓人不忍拒絕的乞求,他是君子,從來沒有想過趁虛而入的君子,他只是想要個同等的機會。
寶兒抿緊了嘴唇,她的腦子混沌,心也一抽一抽的,為馮瀾心疼,可是她的理智依舊占領着她的高地。
“姐姐!”
忽然一道興奮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重,寶兒赫然擡頭朝聲音方向望去。
那是瓊樓街對面的一間打擂臺的茶樓,同樣的二樓,開着窗的窗邊,小舟大概踩在凳子上,拼命朝她搖着手。
“姑娘!”荷花站在小舟身邊扶着他的肩保證他的安全,眼睛紅了一片。
還有謝淮序。
他站在小舟的另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馮瀾,然後将目光移向她,寶兒莫名就有些心虛,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目光,只看着小舟,她也走到窗邊搖着手:“小舟!”
小舟立刻跳下了凳子:“姐姐你等我!”
他從窗邊跑的沒了影,荷花也追了過去,窗邊只剩下謝淮序,那目光就愈發強烈,壓迫感頻頻傳來,寶兒背過身去打開自己雅室的門,避開了謝淮序的注視。
馮瀾卻沒有避開,他也不打算避開了。
等到寶兒打開門轉身時,那邊窗邊已經沒了人影,她驀地心就跳了起來,慌張将自己茶杯中的茶喝盡了,又再倒了一杯。
馮瀾看着她,眼底浮上一層失落。
“姐姐!”小舟蹬着小短腿沖進來就跑進了寶兒懷裏,邊哭邊說,“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
寶兒的眼淚也奪眶而出,蹲下身去抱着他:“我也好想你。”
“珍珠翡翠媽媽她們還好嗎?你為什麽去了那麽久?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寶兒被問的愣了一下,荷花擦着眼淚道:“侯爺告訴小哥兒,你回鳳凰城了。”
寶兒心裏一動,含淚道:“好,她們都好,她們也想你。”
“那下次我們一起回去,你別丢下我一個人回去了。”小舟委屈的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寶兒點頭:“嗯。”
謝淮序也慢步走了進來,馮瀾目光從小舟身上移開,看向謝淮序,不卑不亢行禮:“見過侯爺。”
“馮郎中倒是有閑情。”謝淮序冷然道。
馮瀾道:“故友重逢,即便忙的不可開交,也值得瀾也會抽空一敘。”
謝淮序看着他意有所指看向身旁的寶兒,寶兒只是低着頭,謝淮序目光一沉:“坐。”
小舟一直記得昨晚哥哥更他說的話,此時看着馮瀾的表情警惕極了,生怕就是他要把他的姐姐搶走:“姐姐你坐這!”
他将寶兒押在了謝淮序身邊,自己擠到了馮瀾和寶兒之間,揚着天真的笑容看着馮瀾:“大哥哥,我能坐在姐姐身邊嗎?”
馮瀾沒有拒絕的理由,含笑應道:“自然可以。”
小舟得意開心地坐了下來,看着滿桌的糕點有些嫌棄道:“這些糕點看上去,都沒有姐姐做的好吃,大哥哥你吃過我姐姐做的糕點嗎?”
馮瀾看了寶兒一眼,笑道:“沒有。”
小舟點頭:“也是,姐姐經常做給哥哥吃的,哥哥很喜歡的,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吃到姐姐做的糕點的。”
馮瀾面色一僵,寶兒皺了眉:“不過就是糕點罷了,你做什麽說的這般矜貴。”
謝淮序道:“你做的糕點自然是矜貴的。”
寶兒擡眼,對上他深邃灼人的目光,臉驀地一紅,垂下頭去。
馮瀾看着,心底一痛,還是強顏歡笑道:“是嗎,那不知以後有沒有機會吃到你做的糕點。”
寶兒看向馮瀾,他眼底的苦澀,将寶兒心底那些愧疚拉的更深了,她想也不想道:“自然能的,你喜歡吃什麽糕點,改天我做給你吃。”
就是一盤糕點嘛,寶兒沒有多想,畢竟從前在謝府,她也經常做糕點給珍珠媽媽她們吃的,很多人都吃過她做的糕點,何況她現在對馮瀾有愧于心,自然能滿足,她都不會小氣的。
馮瀾眼底一亮,果然驅散了先前的苦澀和失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寶兒嫣然一笑:“那我就做我拿手的,金絲蜜橘給你嘗嘗,應時又應景。”
謝淮序臉色已經沉到了深淵,金絲蜜橘,他有印象,在謝府,她也做過給他,只是那時他對她有偏見,沒有吃。
謝淮序眼底全是陰霾,荷花後怕地扯了扯了寶兒後背的衣服,寶兒竟轉頭看向荷花,莫名道:“怎麽了?”
荷花無語。
謝淮序不悅涼聲道:“你還能再遲鈍些。”
寶兒見他生氣了,有些明白過來,但又不全然明白,眨了眨眼,看着謝淮序道:“你不是不喜歡吃金絲蜜橘嗎?”
謝淮序暼過眼,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馮瀾目色一沉。
寶兒小聲立刻提醒:“這是我的茶杯。”
謝淮序慢條斯理放下,挑眉:“如何?我們之間還分你我嗎?”
寶兒的臉燒了起來:“怎麽不分了?”
她雪白凝脂的臉染上嬌羞,可愛又誘人,對男人來說像是一種欲拒還迎的羞澀,馮瀾愣了神,他清楚知道,這種姿态,不會是因為他。
而謝淮序剛剛的氣惱此時也煙消雲散了,他清楚馮瀾是聰明人,若是如此,他還不死心,他不介意以後讓他再手些更沉重的打擊。
南宋忽然出現在了門口:“侯爺,聖人召您進宮。”
寶兒好奇:“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謝淮序耐心道:“大概是秋狩的事。”
謝淮序離開前當着馮瀾的面揉了揉寶兒的發頂:“早些回去。”滿意地看着馮瀾臉色一白,轉身離去。
寶兒努了努嘴,借着喝茶将臉上的熱度壓下去些。
馮瀾看着她依舊用着那個杯子,神色黯然。
秋狩一般都是皇親宗室和二品以上的官員參加,也會有聖人寵愛的嫔妃一起去,只是近幾年,聖人沒有獨寵的嫔妃,所以每年都只帶着皇後同行。
今年皇後還下了恩旨,着行曦同行。
這一舉動,更加擺明了行曦最終要嫁入東宮的結果。
甄氏的嘴角都快要裂到耳朵根了,時不時在殷氏跟前說起要給行曦準備出行的行裝,雖然甄氏的語氣神态都十分得體文雅,但殷氏還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她明裏暗裏的炫耀。
比起甄氏的外露,行曦反而更加淡定,越是這種時候,她越是不顯山不露水,日子照常,仿佛她并沒有受召同行一般。
玉鸾過來笑道:“瞧瞧,姐姐太子妃的氣度都出來。”
行曦笑着嗔她一眼:“屬你嘴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可別亂說。”
玉鸾歪着頭笑:“姐姐就是太謹慎了些,這八字的一撇還要怎麽寫呢,皇後娘娘的意思就是明擺着了。”
行曦淡笑不語。
玉鸾皺了下眉:“聽說寶兒這回也去?”
行曦笑容微斂,語氣還是平靜:“她如今是陳家大小姐,自然是要同行的。”
“那她和太子殿下......”
行曦眼底冷意一閃而過,看向玉鸾時,已經雲淡風輕:“寶兒如今身份尊貴,她若是要嫁給太子,也算的上門當戶對了。”
玉鸾有些意外,但很快想明白過來,她這樣說,無非是因為知道表哥,她了然,笑道:“只是怕表哥不同意,雖說表哥對寶兒頗有情意,但太子畢竟身份尊貴,若是他想要,表哥只怕也掙不起。”
她眼見着行曦平淡的臉色起了一絲裂縫,心中明白,行曦果然是将希望寄托在表哥身上了,那她這提醒,算是提醒到位了。
玉鸾沒有什麽目的,不過就是不想行曦這麽勝券在握,越是緊張,就越容易犯錯,她從來想要的都是行曦犯下不可彌補的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