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0章
言夙原本以為,這就是一般人家的對小孩子有些嬌慣——他以前也聽過這方面的議論——所以或許人家家長還是願意管孩子的。
但是現在看來,至少眼前這周老爺不是願意管孩子的。
一副他們上門來,就是來鬧的,想來要錢的架勢。
——言夙是有些看不懂人類的潛臺詞,但是周老爺都這麽明顯了呀,說着對不住,但是連随口教育自家孩子的話都沒有一句。
言夙只是不做人,但他也不是傻得不是?
“子不教父之過,不知道周老爺有什麽學過?”
“我一個大人打別人家的小孩子這有點不像話,所以我就只能打打他爹了。”
周老爺:“……”這說的是什麽話?還透着點委屈的意思?
周老爺心頭火氣,一聲大喊護院,管家也是連忙跟着喊,但也就是側頭看一眼外面的功夫,就沒聽見自家老爺的聲音了。
反倒是夫人尖叫起來,然後少爺嗷嗚嗚哭聲,結果還被堵在嘴裏似的——他們家少爺向來稍不如意就能嚎的屋頂都被掀掉,什麽時候哭都不敢出聲了?
管家一回頭的功夫,就見夫人受驚,直喘氣,身邊的婢女已經在掐人中了,急的眼睛也紅了。
少爺完全是失了支柱,不敢哭,但又忍不住。
而老爺已經被人踩在了腳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堵上了嘴,被人一腳一腳的,踢的來回翻滾。
言夙踢一下周老爺,就問一句:“好好管兒子嗎?”
“你兒子拿錢雇人,随便打人,這是小孩子該做的事兒嗎?”
“兒子做錯了事兒也不好好糾正、教育,就想着擺平受害人,有你這麽當爹的嗎?”
“給崽子當爹,就得行得正坐得端,要給孩子樹榜樣懂不懂?”
“你別悶不吭聲,我在給你傳授經驗,你當人這麽些年,這點道理還不如我明白,你好意思裝聾作啞?”
周老爺:“……”你特麽的倒是給我一個開口的機會啊。
明明都是個四十餘歲的人了——周家老爺前頭都是女兒,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自然是捧在新尖尖兒上——這會兒卻是忍不住要老淚縱橫了。
疼啊,實在是太疼了。
看着也不過是言夙在用腳輕輕撥弄他,撥弄的他跟一條鹹魚似的翻來翻去,可偏偏他就疼的直打哆嗦。
然而嘴還被堵着,除了跟他兒子差不多的嗚嗚聲,其他想說什麽都不行。
管家的一嗓門倒是把護院都給叫來了,可是叫來了又能怎麽樣?
除了圍觀老爺被打的人更多了。
他們誰也不敢這時候沖過去啊,人家只要往老爺的脖頸上一踩,這說不定人就沒了!
——他們也實在是拿不準神情冷淡的言夙,是不是個殺人如麻的家夥。
要說,他們覺得是,畢竟言夙這打人打的有點太駕輕就熟的感覺了。
終于還是周夫人緩過一口氣來,再不能看着自家相公被這麽打。
“這位……這位大俠,您消消氣,別打了,我家老爺年紀大了,受不得這般打呀。”
“我這兒子不對,我給您賠不是,我給您賠禮道歉。”
“求求您放過我相公吧?”
周夫人淚流不止,卻是不敢抽抽搭搭的說話含混不清,只能掐着自己的手心,讓自己穩住心神。
在周夫人殷切期盼的眼神下,言夙停了腳,拉過邊上的一把椅子坐下,阿牧和大崽站到他身邊。
“真心道歉?還是只是想賠點錢就了事?”
“你們周家是有多少錢?金子摞起來稱,有成千上萬斤嗎?”
“還是你們覺得,我是有多缺錢?”
言夙的“大言不慚”顯然是吓着了周夫人,這黃金再是多,那也是用兩計重的呀,哪有開口就是萬斤了。
——這樣錢多的人家自然不是沒有,只是那不是周家呀。
至于言夙缺不缺錢?周夫人看着他掏出幾顆金珠子把玩,頓時就知道他是不缺的。
言夙:“……”其實還是缺的,畢竟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想給崽們吃好點兒不容易。
周老爺這會兒終于能夠喘口氣了,小心翼翼的伸手拽下了嘴裏的布巾,可生怕言夙注意到自己,又給他一頓毒打。
——雖然現在也不能确定言夙會不會一言不合就接着打。
看到言夙玩金珠子的那一刻,周老爺心頭就是一跳,倒不是這點金子就能吓着他,可這點金子代表的含義不淺啊。
言夙穿的不咋好的樣子,可不論長相還是氣質都很是不俗,再有這麽些金子,這不就是個想體驗新鮮的富家少爺嗎?
——又或者純屬就想裝窮,但總歸是他們這踢到鐵板了。
周老爺現在心頭這個又氣又悔啊,想着自己剛才要是态度再好點就好了,說不定就避開一劫了。
他明明都看出來言夙那一身的衣服跟氣質不搭了呀,怎麽就沒能沉住氣呢?
而且要真的是哭喊人家,也不可能有膽子“挾持”他兒子進他周家的門啊。
只是周老爺現在心裏不管有多少懊悔、多少失策,都沒用了。世上又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周老爺努力挪動着,想離言夙遠一點,陪着笑道:“這位大俠,大俠消消氣,您的教誨我已經領悟了。”
“我一定好好管教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以後也一定好好給這小子立規矩、做榜樣。”
“一定管束好他,不讓他再胡作非為。”
——現在的周老爺說這話是十足十的誠心,但只是誠心想送言夙走。至于話裏的承諾能做到幾分,就只有天知道了。
暫時他也是還沒想到要不要報複言夙,又怎麽報複言夙,滿心滿眼也只有送走言夙。
也不像那些影視劇裏那樣,還有心聲想起,說只要渡過此劫,之後要怎麽怎麽樣——或是忏悔、或是籌謀報複。
周老爺的心裏除了趕緊送走這個瘟神,別的什麽都沒有。之後要怎麽做,他現在完全沒心思想,渾身都疼呀。
言夙看了看周老爺,又看看周夫人和周達。
“反正你們自己的兒子自己教呗。”
“我來,就是因為他惹了我們,今天這一頓打,咱們就算兩清。”
“至于以後……”
“你們要是想找我麻煩,就來落花村找我哦。到時候咱們再有什麽賬,就該怎麽算就怎麽算。”
言夙說完,招呼倆崽崽大搖大擺的出去。
護衛們都警戒着,卻是根本不敢攔,畢竟言夙這态度太嚣張了,就連兩個孩子都昂首闊步的走着。
一點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也一點也不怕他們偷襲。
有一個護院向來是一群護院裏頭的尖兒——其實他不是頭領,只是他覺得頭領也不過是仗着年紀和資歷——看到言夙背對着他們的走過,就想着表現一番。
不能叫一個人,還帶着兩個拖後腿的孩子,卻在他們這麽多護院的眼前來去自由啊。
那周家還能把他們這些護院看在眼中嗎?
他看着大崽走過時,立時出手去掐大崽的脖子,只要把小的抓到手,還怕言夙不束手就擒?
他心中不免嗤笑言夙沒腦子,真以為打了周老爺還能完好無損的走出來?而且帶着孩子不說,還讓孩子走在後面?
這是多看不起他們這些護院?
然而他卻抓了一個空,不等他去看一個小孩怎麽躲過他的攻擊時,手上傳來劇痛。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臂上血流如注,竟是不知何時被什麽東西紮了個窟窿。
言夙将兩個崽子都攏在他們身前,不叫他們回頭看那個慘嚎出聲的人。
——要不是對方沖着大崽的喉嚨去,他也不會見血。
言夙只冷眼環顧了這些護院一眼,就帶着崽崽們離開。
等看不見人了,護院們這才從透心涼的狀況之中抽身,聽着那人的慘嚎聲,甚至都不敢過去。
還是護院頭子忍不住嘆一口氣,扯了自己的一片衣角,去給這家夥把傷口裹了,叫人帶他去看個大夫。
眼神就落到一邊将鋪路的石板都打出蛛網一般龜裂的石子兒上。
那石子兒上還沾着血。
他也是之後才發現這塊石子和裂了的石板,那人怎麽出手的,他也是根本沒有看清。
周老爺有些發顫的被管家負責走出來,他就聽着外面慘嚎聲,也不敢出來,這會兒見安靜了才敢出來問又怎麽了。
護院頭子看看老爺,又看看石板,在周家這麽多年,他也算是了解周老爺的脾氣,所以知道這周老爺也就是沒緩過來。
緩過來,還不得去找那人麻煩?不能直接去找,也得想法設法使絆子。
可看看那人連住所都敢直接報出來的氣度與自信,再看看這石板。
“老爺,老區我托大勸您一句,今日之事便如那人所說那般算做兩清,可別想着報官或是其他法子找人麻煩了。”
周老爺本還沒着其他,畢竟還在後怕呢,但一聽這護院頭子這話就一股怒氣湧上來,感覺身上都更疼起來了。
然而護院頭子一指那石子兒:“我連對方如何出手都沒有看見。”
“石子穿透那小子的手臂,還射入石板之中如此之深,摳都摳不下來,其內力定是深厚。”
——妥妥兒的江湖中人,而且怕還是高手之列。
老區看着周老爺的雙眼之中滿是真誠,雖說是貧不與富敵賤不與貴争,可富有也不能惹江湖中人啊。
否則人家夜行衣一穿,站在你床頭抹你脖子,你怕是眼睛都沒睜就去了地府。
周老爺“嗝兒~”一聲,這時聽到周達漸漸放出聲的哭聲,頓時也不哆嗦了,腿腳利落的沖到兒子面前。
“逆子啊!”這時候還有什麽寶貝兒子不寶貝兒子的。
言夙也不知道他走後,周府更加熱鬧了。
他只是帶着倆崽子去了經常去的布莊,如今已經是老主顧了,掌櫃的一見他,直接就揮退小二,自己上來招呼。
——一來是他現在空閑着,二來也倒不是言夙在他這裏有多少大額消費,但特別爽快,所以他願意給言夙賣幾分好。
“還是要小孩子穿着舒适的布料。”言夙對掌櫃的說。
往後又推一推阿牧:“去選一些你喜歡的花色吧。”
又跟掌櫃說:“拿幾匹裏衣的料子。”
可能是因為一起被“打過劫”,一起看過“拼爹”,所以大崽跟阿牧雖然是第一天見面,卻因為經歷多而感情突飛猛進。
這會兒看阿牧有些束手束腳,大崽連忙拉着他,扯着布料在他的身上比比劃劃看顏色。
這流程他已經很熟了。
而且這些布料也沒有阿牧以為的那麽脆弱,只要小心一點根本不會出問題。
但即便真的不小心勾壞了哪裏,那也沒有關系,他們可以“拼爹爹”呀。
作者有話要說:言夙:我缺錢,但我不昧着良心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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