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言夙回家給沈飛玹送了飯,就準備出門找找今日的工作——當然,最好的是能找到什麽發財渠道。
不然總是這樣“朝不保夕”,言夙實在怕自己會養不好倆個崽崽。
特別還有一個躺着花錢,吃的還多的。
然而剛出門就見到一個挎着籃子的嬸子走過來,一見到他要出門就快步上前,笑眯眯的跟言夙打招呼。
言夙點點頭,也露出一個禮貌的笑意——這個嬸子他不認識,也沒見過,這是找他什麽事兒?
在門口站定,嬸子上下打量着他,卻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言夙就準備走了。
——雖然今天的工作還沒有着落,可也不能在這幹站着耽誤時間不是?
哪知道嬸子叫住了他。
“言小兄弟這是要出門?”嬸子依舊笑眯眯的。
言夙卻有些笑不出來了,這都關門了,不是出門難道是鎖門、開門玩嘛?
不知道怎麽回答這種問題,言夙只好靜靜站着,等待嬸子的後續。
嬸子那是完全不尴尬,越是看言夙的身板越是滿意——雖說比起村裏某些漢子來說還是瘦削了一些,可他幹活能耐啊。
自從沈阿婆家田裏那一戰,全村哪還有不知道言夙威名的?
而且,即便是瘦削了些,可架不住他臉好看。
所以要是有幸嫁給言夙,那肯定是又不愁吃穿又能舒心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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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兄弟如今多大年歲了?”嬸子站在言夙身旁閑話家常,就是不走。
言夙:“……”,他的年歲那可就久了。但到底言夙沒有“耿直”到這種地步,知道這嬸子是問的原身多大年紀。
可他哪裏知道?
所以言夙決定主動出擊。
“嬸子有話不如直說吧。”言夙的語氣雖然不冷硬,但還是讓嬸子有些不開心——熱情的唠唠家常怎麽不可以了?非得是有事兒說事兒?
雖然她是真有事兒來的吧,可一點都不委婉,難道不會惹人不快嗎?
嬸子心裏碎碎念着,覺得以後言夙這點要改,不然怕是在村裏處不好人緣。
但面上還是沒多大表露,就順着言夙的意思說道:“嗨,嬸子也沒多大的事兒,就想問問,你這有沒有想過領個人進門?”
“嬸子是這麽想的哈,你看你還有兩個孩子,這不是缺人照顧嗎?這家裏啊,總得有個人打理,你們大老爺們在外做工是一把好手,這家裏的活可做不來。”
這嬸子的話顯然意有所指。
——言夙差點燎了房子的事兒,誰能不知道呢?
言夙本來不願意聽她說些有的沒的,跟他有多大關系呢?
結果她就說到了“點子”上,他可不真就缺一個人照顧孩子、洗衣做飯嗎?
所以這個嬸子是來毛遂自薦當保姆的嗎?
嬸子活了這麽大年紀,難能錯過言夙那一瞬間晶亮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己這事兒十之八.九是能成的。
——畢竟郎有情妾有意的,要是再不成,這世上還有什麽事兒能成呢?
這事兒成了,她可得有不少謝媒錢拿呢——托她來問這事兒,不能算是做媒,畢竟人家是女方,但給點謝禮肯定是必然的。
到時候再給言夙去說媒,這謝媒錢可不就穩妥的拿到手了?
言夙打量一番這個嬸子,感覺穿着挺整潔幹淨,說話清晰,手腳應該也麻利——他也不會讓人幫着做重活,所以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哪怕有點瘸也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這個嬸子做飯好不好吃。言夙心想着還得能做适合他們口味的飯菜。
當然對孩子也要有耐心。
言夙的心底盤算的好好的,卻根本跟這嬸子盤算的不是一回事兒。
然而兩人誰也沒發現。
倒是屋裏聽着外面動靜的沈飛玹覺得不對——當然,也不是發現兩人腦回路不在一條線上,而是覺得言夙到底是不是來審問自己的人?
他這兩天見過的除了言夙就是霍老大夫。
——雖然匆匆見過大在小崽一面,也覺得有些不對,卻也不是說不通。用小孩子來減少他的防備不可以嗎?
可現在,至于還要給他說親嗎?
難不成是準備以此為由,正大光明弄來另一個人一同監視他?
沈飛玹覺得這麽想的自己,稍微有些離譜。
但最終秉着“謹慎保命”的準則,他準備再看看事情進展,總歸是會露出馬腳的不是嗎?
外面嬸子和言夙還在雞同鴨講。
“那既然你有意,這事兒嬸子就……”嬸子剛想将這說媒的事兒定下,就聽言夙打斷他。
言夙是有意,但也不能毫不考驗就把人收下吧?
“等一下。我還得先看看你的做的飯菜的口味。”
——也看看崽崽們跟她相處起來,覺得如何。
而且還有工錢的事情沒有談呢。
所以這村裏的人都這麽質樸的嗎?
嬸子:“???”
這說媒怎麽還考驗上廚藝了?她的廚藝能代表人家新娘子的廚藝?她又不需要做宴席,她有那麽好廚藝做什麽?
——是的,這位嬸子因為有了做媒的這“一技之長”,所以在做飯上面,也只能說是能吃。
也慶幸的是,總有謝媒錢幫補家用,家中老爺們雖說嫌棄她做飯不好吃,卻也不敢太過給臉色。
但被提起痛腳的嬸子,顯然有點不高興。
心裏暗暗叨叨:這個小年輕可真不會說話,之前不懂委婉也就算了,這會兒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嬸子斂下臉上的笑容表示自己的不高興:“這跟我做飯好不好吃又有什麽關系?”
言夙頓時有些驚了,這沒關系嗎?這不是關系大了才對嗎?
嬸子又想到言夙可能是“害羞”,想問的是人家新娘子有沒有好廚藝——畢竟她到現在也沒開口說起人家女方托她來的這一茬。
也只能說這嬸子想的是真的挺多的。
又在言夙開口前說道:“嗐,嬸子給你尋摸的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肯定是賢惠持家又有好手藝的,洗衣做飯定然都不在話下。”
言夙見她沒有好廚藝,正想走了——這做飯的第一關都過不了,更別說什麽跟孩子們的相處了。
哪知道嬸子說是她找人。
言夙的腳步又頓住了,這可以,嬸子雖然廚藝不行,但是嬸子熱情的做中間人,這個可以有。
——反正飛哥那邊還沒有消息。多一個嬸子幫忙,那肯定就多一個選擇。
言夙就說:“那謝謝嬸子。還請嬸子幫我找個手腳麻利愛幹淨,廚藝不錯又對孩子耐心的。”
嬸子一笑,心道這才對嘛,哪有說媒的非得戳媒人痛腳的。
笑眯眯的連連點頭:“哎,這你放心,絕對讓你滿意。”
——反正媒婆一張嘴,不說死的能給你說成活的,但至少瘸的跛的,她要想你看不出來,那絕對是再容易不過了。
嬸子這說着,就準備離開,卻是沒想到被言夙拉住。
不過好事将成,嬸子也好脾氣,問他是不是還有其他要求。
言夙倒是愣住了:“不用先談談工錢嗎?”
雖然人還沒找過來,但是言夙也跟梁飛“咨詢”、“商量”過工錢的事情,不能超過言夙的承受能力,也不能太低于市價。
——工錢少了,還指望人家盡心盡力幫你照顧孩子?人家圖什麽哦?
嬸子愣住了,這該說是彩禮錢吧?
但這不是得由女方那邊斟酌出一個數,再由男方這邊商讨看願不願意嗎?
跟她一個媒婆可談不了這個。
不過要是帶個彩禮錢數額過去,倒也是能顯得男方誠心誠意一些,嬸子自然也就沒急着走。
示意言夙說下去。
言夙說:“一個月一百文。”
——飛哥說了,先說一個不高但的也不過分低的價格,人家有意但嫌價格低的時候,他還可以再加價。當然,飛哥也給他說了一個上限。
結果嬸子卻是愣住了,不是這有按月給彩禮錢的道理?
這時嬸子才真的覺得自己沒聽岔什麽,言夙說的就是工錢。
但這就更離譜了,哪有取媳婦卻給個工錢的?
——即便賺的銀子不都交給媳婦掌管,要藏點私房錢,但也沒有一個月給一百文的道理,這家裏再是節衣縮食也不止這點花銷吧?
“這哪有按月給的道理?而且這點錢也不夠家裏一個月的開銷吧?你這哪裏像是誠心誠意娶妻的樣子?”
嬸子要不是個頭不夠高,都有心想要跳起來戳言夙的腦門了。
這小子長得不賴,可這腦子是真的不行!
言夙:“……”。
不是,怎麽就娶妻了?他就是再當人沒幾天,不是人的時候卻也跟人類相處了不短的時間,還是知道娶妻是什麽意思的。
“我是找保姆啊。找個洗衣做飯、照顧崽崽的保姆。”言夙更委屈、費解。
他哪裏說過什麽要娶妻的話了?
——雖然他現在成了人類了,雖然他有好好保護人類的特殊部位,但是他真的沒有這想法的好嘛!
嬸子:“……”,簡直氣煞人也,這不是白讓她高興一場嗎?
嬸子很想說其實娶妻的話,這些問題也都解決了,但言夙顯然沒有興趣聽她說下去了。
真的是,不來應聘還耽誤我時間。拜拜了您。
言夙果決的道別離去——雖然被耽誤了時間是好氣的,但是禮貌還是要講。
而屋裏的沈飛玹,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險些無語又失笑到要岔氣——當然,主要還是因為他傷着,所以剛一笑,牽動了傷口後,就有點岔氣了。
他現在想懷疑言夙想要借此搞一個人進來監視他都站不住腳了。
——反倒是直接笑死他的可能性比較大呀。
這都是些什麽人吶!沈飛玹實在忍不住,推翻此前自己一系列的推斷,又重新分析起來。
如果梁飛知道他的這些想法,只怕會拍拍他的肩頭告訴他,兄弟別想了,你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的!
言夙走在村裏,思索着自己今天能有什麽財路——要想賺錢還是得想想自己能幹什麽別人做不了。
現在言夙就有些後悔,要是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人,當初他如論如何也要在人類的大學裏考個畢業證。
——哪怕是在那什麽新東方、新南方的學校學一些手藝,也不會到這個世界後,感覺啥也做不了。
哪怕給自己做飯,還炸了鍋、燎了房,這什麽時候才能靠着自己的努力,吃上人類的美味佳肴?
言夙低頭沉思,就見霍老大夫領着孫子背着背簍,正往山邊走。
三人隔了一條田埂對望。
言夙連忙打招呼。
霍老大夫笑笑:“這是也要上山打獵?”
言夙搖了搖頭,他就是還沒想好,瞎走一通。
“老大夫您上山去做什麽?”那山上的路可不好走,這老的老、小的小,別到時候出了什麽意外。
霍老大夫說:“就是想上山找些草藥。”
“你也莫要擔心,我這把老骨頭還算利索。我這孫兒也靈活。而且我們也不會進的太深。”
——這也是霍老大夫不能采到太多或是太稀有藥材的原因。
但又能怎麽辦呢?總得是要以生命安全為重。
言夙點點頭,想到老大夫給他那極低的藥價,就開口自己去幫幫忙。
“您要采什麽藥材就告訴我,不好去的地方我幫您去吧。”
雖說會耽誤他今天掙錢,但老大夫是好人。再者說,給老大夫準備了些藥,說不定什麽時候他也會需要呢?
——他作為一個生物靈能團,沒什麽生病的“機會”了,可他家崽崽呢?總有生物能不能治療的傷。
霍老大夫自然感謝言夙的好意,又怕耽誤他的事情,想要推舉。
霍懸就有點不樂意了,他嘀嘀咕咕地道:“我們可出不起錢的,山外圍能采到的藥材也不值什麽錢。”
——說起來,霍懸跟言夙還是有點相似的。只要是想從他手裏摳一些可以避免花費的錢,那就勢必千難萬難!
霍老大夫立馬輕輕拍了拍孫子的頭,對着言夙歉意的笑笑:“還請你不要跟這孩子計較。”
倒是言夙的眸子亮了亮:“藥材很值錢嗎?”
霍老大夫:“……”,這重點是不是不對?
“有些珍貴而稀少的藥材,自然是值錢的。但好藥難求呀。這山外圍也是真的沒什麽珍貴的藥材。”
——即便是有也早就被采摘走了。
霍老大夫平日遇上好學好問的村民,也會教幾樣草藥的模樣,至于對方記不記住,或是以此掙錢,他都不過問的。
真有人帶了合适的藥材來,只要價格不過分,他也會收了。也省的自己還要上山。
這也就讓越發長大的、覺得自己可以采藥能省下這筆錢的霍懸,更肉痛這份藥材錢。
一聽言夙這麽問,霍懸立馬道:“那些好藥材,都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裏,可危險的很。你可別不要命的去找。”
“就算你不要命的去找到了,我們也是不收的。”
——他與爺爺一樣,都愛重那些好藥材,可他們卻是收不起的。
又怕言夙一時“貪財”真的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所以才這樣說。
霍老大夫自然了解自家這孫子的口是心非,連忙要替他解釋。
言夙卻點點頭又搖搖頭:“放心吧,我還不認識那些藥材呢。”
霍懸聽他這話總覺得有哪裏奇怪,但他自己說話從來都有些帶刺,自然也就覺得言夙這是回怼他。
也就不多問了。
言夙依舊陪着霍老大夫上山采藥,有意跟老人家多學習一些——也不僅僅是藥材辨認與采摘上,還有怎麽做人上。
當然,他心底也盤算着采藥的可能性大不大。
又覺得靠天生天養可能到底太“随緣”了一些,要不還是自己種?
——拿生物能把藥材灌得白白嫩嫩、粗粗壯壯似乎很有可行性哦。
爺孫倆選的路自然是偏平坦的,一路走的還算安穩。
霍老大夫見言夙随行,就有心給他講一講藥材的辨認,也問了問小崽的情況。那驚魂之症雖然好了,但孩子似乎沉默了很多。
——倒不是言夙覺得孩子不活潑就是不對。而是經他的觀察發現,小崽偶爾是很活躍的,但不知又想到什麽,立馬就安靜了下來。
“竟是如此。”霍老大夫一手拄着一根竹棍借力,爬上一個小坡之後,立身望了望遠處山林。
一手撚着胡須,沉吟一番接着說道:“孩子年紀小,未必記得當時具體發生什麽。但一時形成的反應卻無法改過來,一旦遇事便會下意識安靜下來。”
言夙點點頭,想起一個詞:“心裏陰影是嗎?”
霍老大夫:“……”,倒也能說的過去,只是這用詞頗有些怪異。
“爺爺,這裏有些五行草。”那一頭霍懸向着老大夫招了招手,就蹲下身開始挖草藥。
——并不是說這些藥草他不會挖,或者需要他跟爺爺一起挖才能挖完。而是這山林之中草木豐茂,他人小個頭不高,要蹲下挖草藥,得先通知一下爺爺。
言夙跟着老大夫身後走到霍懸身邊,就見地上貼着地面生長着一株株紅梗綠葉的植物,開着黃色的小花。
背簍裏已經有幾棵被霍懸挖出來的五行草,拖着一根根完整的白色根須。
霍老大夫就向言夙講解,這五行草性寒、味甘酸,入心、肝、脾、大腸經,能清熱解毒,消炎止痛、止血涼血。
一長串的藥性與藥效,好在言夙沒有聽的暈乎,一一仔細記下,又記住了它的模樣。
從另一頭的邊緣抓住一顆就要拔出。
霍懸頓時制止:“你作甚?這五行草雖不是多名貴的草藥,你也不能這般粗魯對待。它的根也是能入藥的,我爺爺剛剛教的你記沒記住啊?”
話音落下的同時,收獲的是言夙□□的五行草一顆,和言夙有些疑惑不解的神情。
——竟然這麽粗魯的一把,都不會把根撅斷的?
霍懸都懷疑自己看錯了,直接就将那顆五行草搶過來檢查,但越是細看就越是不可置信,真的是沒有一條細根是被拔壞了。
這就很過分了!當初他挖草藥,可是磕碰壞了許多,才有如今的駕輕就熟的!
霍懸将五行草扔回背簍裏,開始悶頭挖其他的五行草。
之後,他們又遇上車前草、土田七等比較常見的藥草,霍老大夫依舊是一絲不茍的講解其藥性與藥效。
——這些并不能讓言夙懂的怎麽辯證治病,但若只是采藥換錢,倒是足夠的。
言夙送爺孫倆下山的時候,忍不住問那些很值錢的藥材有哪些。
霍懸撇了撇嘴,現在他看言夙這個“采藥天才”那是老大的不高興。
霍老大夫也不覺得言夙是得隴望蜀,反而覺得他是好學。
——倒也不太擔心言夙知道那些藥草之後就莽撞行事,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霍老大夫覺得言夙行事還是很穩妥的。
言·行事穩妥·夙在送爺孫們回到家之後,帶了背簍轉身就上了山去,直奔人跡罕見的深山。
名貴藥材霍老大夫收不了,但這個市場卻是廣大的、空缺的。
沖到山裏的言夙也不盲目的找,而是在樹木之上跳躍着,全開感知範圍——這樣雖然消耗有點大,但效率高,不走彎路不是?
等找到草藥,言夙還準備叫霍老大夫給他估估價。
老大夫行醫治病,給他銀子或許不要,但給藥材的話,老人家就舍不得拒絕了吧?
言夙心裏盤算的好好地,也不拘藥材珍貴與否,認識的都采一些适宜采摘的,若是辨認不準的,就先采摘一株,回去請教霍老大夫。
每一株都小心的帶土刨根放置在背簍裏,還有言夙的生物能滋養,一時半會兒也不擔心它們死亡。
言夙忙活的興致高昂,全然忘了吃飯的事兒——山林之中呼吸間都是生物能的踴躍,雖說不能憑此補足消耗,但言夙一時半會兒是不餓的。
直到天邊燒紅,言夙這才想起來回去。
實在是兩只背簍都被裝滿,言夙也就不再貪多——當然也有生物能消耗挺大的緣故。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靜,言夙也沒分心打什麽獵物,直奔山下。
一整天沒見着崽崽們,言夙一心回家,卻在進村的時候,看着一個似乎有些臉熟的人。
言夙剛到落花村才多久,其實村裏的人都還認不出全。
但這人定然不是村裏的人。
村尾來了幾個逃難的陌生人,這才落花村不是個小事情,很快就有人通知裏村長。
寇奎領着幾個大漢攔着那幾個人不讓進,但也不好冷漠的驅趕他們。
——主要是幾個老妪帶着孩子,唯一的壯年男人面黃肌瘦不說,還瘸着一條腿。
他們能力有限,自認幫不上忙,卻也不想再傷害這些可憐人。
那幾個老妪抱着昏昏沉沉的孩子,挨擠地就地而坐,一副實在是無力再走的樣子。
那男人則是龇牙咧嘴的按着自己的瘸腿,好似走了太遠的路,讓他這條原本的傷腿已經不堪重負。
言夙到山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路的那頭,村長帶着幾個族老走了過來。
寇奎跟言夙打了招呼,連忙将他拉到後面一些,看着村長和那些人交涉。
“你這是上山采了些什麽?”寇奎往言夙的背簍裏看了看,只看到背簍上蓋着的一些野草。
不過他這也不過是随口一問,不等言夙回答,就說起那流民之事。
“哎,也是可憐。可惜咱們村裏也都是緊緊巴巴的。”
“咱們這些村子又能幫上什麽忙呢,他們合該去城中尋官府的。”
話音未落寇奎就覺得自己說錯了,這官府要是有所作為,這些人又怎會流落到這裏來呢?
——寇奎卻是沒有村長想的多了。
村長讓人給這些人遞了點水,一人塞了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冷硬饅頭。
“幾位,咱們村也遭了災,當真不是什麽富裕地方。”
“這些東西也是村民們勉力擠出來的,還望幾位不要嫌棄。”
冷硬的幹饅頭果腹自然是可以的,只不過磕牙、刮嗓子卻是免不了的。
幾個饑餓的老妪和小孩倒也是不嫌棄,千恩萬謝的接過來,就着溫水狼吞虎咽起來。
讓人看着生怕那幾個孩子會噎死過去。
那個男人接過饅頭後卻是沒吃,很是好心的遞給旁邊的婆子。
“我,我還行。嘿嘿,先緊着點孩子。”男人憨笑着,不過喝了點溫水。
“老丈,不知能否向您請教些事?”男人壓下臉上的痛苦神色,懇切地問村長。
——只要對方不再開口提進村居住的事情,村長也就不會“趕盡殺絕”。
遂點了點頭。
男人就問:“不知老丈可知這周邊村中,有沒有哪家需要做工的?不瞞老丈,我雖腿腳不太行,但卻會些木工活。”
似乎自誇讓男人很是羞赧,但為了糊□□命,他還是接着說了下去。
他要求也不高,就想憑借手藝換個一日三餐,錢財不要。
人家沒有哀求強要村長給錢給糧,只是想打聽打聽誰家現在需要做木工活,村長也就沒必要瞞着掖着。
何況見他還将饅頭讓給孩子們吃,看樣子是個心善敦厚之人。
村長想着願意幫一把就幫一把。
“如此,不知能否請村長允許我們從村中穿行?實在是力氣有限,繞路的話,只怕更是支撐不住。”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那條瘸了的腿到底有多疼,此前他那龇牙咧嘴的樣子已經很能表明。
村長與族老們對視一眼,也實在做不到那般狠心。
揮手叫了村裏幾個青年與婦人幫忙,扶着這幾人從村中穿過,從村尾到村口。
——這些人穿的破舊褴褛,但村民們也沒嫌棄。畢竟誰還沒個落難的時候?
當然也是因為能在這時候幫忙的,本就是滿懷善意的人,又怎麽會故意露出會讓人不堪的表情呢?
言夙只是看了半段,就匆匆回了梁飛家,正好碰到梁飛前腳進家門,也不知是去幹什麽了。
放下背簍,不等梁飛問什麽,言夙先說了自己看到熟面孔的事情。
“你确定?”梁飛一驚,聲音一時有點沒控制住,等着吃飯的四個孩子一瞬間都看了過來。
梁飛連忙示意他們自己玩,拉着言夙到了門外牆邊,壓低聲音細問。
“我确定他也參與了搶糧的事情。”言夙說,對方那腿應該也是當時傷的。
——所以應該就是傷勢未愈,而不是瘸腿已久。
那夜的戰鬥畢竟是個大亂鬥——毫無章法,騷亂的快也撤去的快。
但言夙還是記住了不少人的面容,慶幸的是這個人也在被記住之列。
梁飛不免有些焦躁,口中念叨:“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是他自此就瘸了,所以那些人便不再要他?”梁飛琢磨着,又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美好。
——可對方還同一群老弱婦孺一路呢。
“不行,我去跟村長商量一下。言兄弟,你也與我走一趟吧。”梁飛揚聲跟蓉娘交代叫她和孩子先吃飯,他們要去村長一趟。
路上,梁飛一直向言夙細細詢問那夜的事情。事實上能說的,言夙已經給梁飛說過很多次了。
因為梁飛還要給村長敘述,所以其實那夜的事情梁飛都快能夠倒背如流了。
兩人到了後還等了會兒,村長才慢慢悠悠地回來,畢竟他要确認着那幾人确實離開了村子。
——派人護送去其他村子是不敢的。即便對方是說要去找工做,他們也不能送人去。
畢竟自己的村子沒能力接納他們,其他村子就能接納?他們要是送人去,雖是受到那幾個人的感謝,卻是要跟其他村子結仇的。
村長感嘆着世道艱難,哪知道進了屋卻是有一個更勁爆的消息等着他。
“這,這,當夜黑沉沉,你竟是看清對方面容嗎?”村長有些不可置信,可言夙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他有什麽好處?
所以村長驚詫之下問了這話,但轉而就自己給了自己答案。
“那這人前來,怕就是別有目的了吧?”村長握着水碗,沉思着這件事情背後有危險的可能性。
——到底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村長連飯都沒胃口吃,拉着梁飛去找族老們。
倒是言夙,他是目擊證人,本該一同去,可村長又顧忌着他的身份。
說句實話,他們對言夙将糧食帶回來的事情,至今都沒有一個結論——這件事情太大了,村長只敢跟幾個族老透露一二,其餘人那邊都不敢走漏分毫。
那些糧食回來了,說不高興那自然是假的,可又不由擔心引發後面的禍事。
——說真的要不是現在告發言夙他們也會受到牽累,他們定然不會緘默到現在。
——有幾位族老因這難辦的事情,對言夙也是頗有微詞的。
村長想了又想,他對言夙是真的感激的,未免他被某些族老的白眼,還是請他暫且別去了。
“言小兄弟且在我這吃個便飯。若是有需要小兄弟的地方,還請小兄弟能來分說一二。”村長叫來老妻将熱乎的飯食端過來給言夙吃。
言夙連忙說道:“我回去看着孩子們吧。”
他不知道村長的顧慮與族老們曾說過的一些抱怨的話,但梁飛卻能考慮到,而且那些人也不知道到底目的是什麽,梁飛也很是擔心家中孩子與蓉娘的安全。
便從旁勸說村長。
村長也就應了。
回到梁飛家的時候,蓉娘正照顧着幾個孩子吃好飯,自己卻是沒有吃下多少。
——即便是不知道梁飛出門是什麽事情,可夫妻多年,只看一眼梁飛那神色,蓉娘便知道有了什麽麻煩事兒。
這心頭就是七上八下沒個着落。
這時見言夙回來,就有心想問問梁飛去了哪裏。
月上柳梢,梁飛才回到家來。
言夙正坐在門檻上等着他——倒不是言夙懂了“男女大防”。
蓉娘自己已經回避進了屋裏,言夙一人待在堂屋也沒什麽意思,索性就守在了門口。
這時見梁飛回來,就去阿平和阿安的房裏,抱起自家兩個崽。
“村長和族老那邊有意讓村裏青壯們巡邏,無事就求個心安,有事也好有個警醒。不過你還是要注意着孩子們。”
臨走前,梁飛交代言夙這段時間再謹慎一些。
——村長和族老那邊對此到底信與不信的争論,梁飛就懶得跟言夙說了,說多了他自己反而都要生氣。
言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有什麽事兒你就叫我。”
說完這些時間也不早了,言夙就背着背簍,抱着孩子回了的家中。
也是言夙力氣大,不然一般人還真沒法兒挂着這滿身的東西和孩子。
進了家門,言夙依舊思索着那些事兒,直等到一道幽怨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言夙這才反應過來家中還有一個人。
沈飛玹真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了屋門前。
——他今日到是自己費力上過一次茅房。那滋味簡直別提了,他長這麽大就沒遭過這個罪。
至于他為什麽在沒有“看守”的情況下,沒有立刻逃走?就是沈飛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要一個什麽結果。
這會兒看言夙的帶上幽怨、控訴,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言夙:“……”,對哦,家裏有個人。是個受了傷且會餓死的活人。
“那個……你餓了吧?”
沈飛玹簡直要啐一口這家夥,這不是廢話嗎?他就只能吃點湯湯水水的,搞搞清楚,他堂堂一個八尺男兒,本就吃不飽,還要少一頓,現在還問他餓不餓?
人能幹出這種事兒?
人不能。
可偏偏言夙他不是人啊。
在沈飛玹的怒視之中,言夙先将孩子送到屋裏放下,回到堂屋放下籮筐,這才考慮沈飛玹的夥食問題。
蓉娘怕是早就睡下——即便沒有這個時間了也不好麻煩。
也還沒有找到廚娘,所以!言夙又英勇的進了廚房。
他都買了鐵鍋了,這次一定是行的!
沈飛玹就看着言夙興沖沖地進了廚房給他做吃的——就很疑惑,這麽晚了,言夙看着也勞累一天的樣子,還要做飯的,難道他不該露出什麽厭煩、勞累的神色嗎?
甚至一開始沈飛玹都做好了言夙随意打發自己的心理準備了。
畢竟他對自己的身份認知的很清楚的,言夙憑什麽“嬌慣”他呢?
可沒想到言夙竟然這麽興奮的?
沈飛玹想不通,但見言夙沒有因為自己能夠扶着牆緩慢行動而做出什麽應對,就跟着到了廚房門前。
——他這也是在試探言夙的底線。
言夙拿好了柴火,火石,将糙米在木盆裏淘洗幹淨,倒入鐵鍋裏後開始加水。
沈飛玹:“……”都是糙米這麽下等的米糧了,為什麽還要加那麽多的水?
氣的沈飛玹直磨牙,舍不得給他吃,他自己出錢還不行嗎?
看不起誰呢?他沈飛玹雖然落魄了,但是管自己吃飽喝足的錢還是有的!
就見言夙點着了火,小心翼翼湊着那點火苗,引着了那些粗細不一的柴火,一直到水開之前,沈飛玹也沒發現什麽異樣。
除了在心底唾棄言夙的小氣。
——言夙一直加柴,火焰一時之間很大,但柴火擠塞之下,火焰又小。
但好在即便如此,這水還是燒開了。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