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東郊獵場
“娘娘。”
一位嬷嬷快步進屋, 朝卧榻上小憩的成太妃輕聲喚道。
成太妃懶洋洋掀起眼皮,掃她一眼,問:“怎麽了?咋咋呼呼的。”
嬷嬷看了打扇的宮女一眼, 确認是太妃心腹, 才附耳過去,低聲禀了幾句。
成太妃眼睛一亮, 坐起來:“送出去了?”她高興不已, “這兩人還是太嫩了, 急巴巴就開始擺宴見客……呵呵,這皇宮啊,有人進有人出, 就什麽也防不住了。”
“還是娘娘想得透徹。”
成太妃笑着擺擺手:“行了,別說這些廢話了, 咱的信既然送出去了,那邊有回信沒有?”
“有的,有的。”嬷嬷小心翼翼從衣襟裏掏出一小錦囊,解開, 摸出一卷戳了封泥的布條,雙手遞上前。
成太妃拽過來, 檢查了下封泥,确認無誤後直接撕開,拉開布條,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布條不大, 只有寥寥十數字。
成太妃看完立馬皺眉, 開始仔細翻看這卷布條。
“娘娘,可是有什麽不妥?”
成太妃回神,捏緊布條, 問她:“這條子可經了別人之手?”
嬷嬷忙道:“沒有,沒有,奴婢拿到手後就沒再撒手。”
成太妃“嗯”了聲,再次靠回卧榻上,陷入了沉思。
嬷嬷不敢吭聲,安靜地呆在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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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成太妃喃喃道:“難道,真要走這一步?”
***
另一邊,周貴太妃也剛見了自家兒媳。
“……都好,讓您別擔心。您好好的,我們爺才能安心呢。”
周貴太妃嘆了口氣:“我在這宮裏還能有什麽不好的?再怎樣,他們也不敢短了我的份例。”
下首的和親王妃不敢吱聲了。
周貴太妃看了她一眼,溫聲道:“煊兒氣性高,你回去多勸着些。如今局勢已定,他還能做什麽呢?你看看老大,人家如今不光平平安安的,還能在戶部任職。他那邊犟着,惹得上頭兩位都不高興,我想見你們一面都難。人淑太妃都抱了好幾回孫兒,我才能見你們一回……”
和親王妃神色郁郁:“兒媳是真勸不動……”
周貴太妃想了想,道:“你去告訴他,我們與那位無仇無怨,怎麽着也比老四他們好。大衍立朝至今,有幾個人是靠這歪門邪道成事的?被給自己找事了。再說,我這把年紀了,該享的福也享過了,不怕什麽,可他不怕連累媳婦孩子嗎?”
和親王妃臉露為難:“母妃……”
“行了行了,我也不為難你。”周貴太妃無奈,“我親自寫封信給他。”
和親王妃登時松了口氣:“诶,還是母妃心善。”
周貴太妃又嘆氣了,她仿佛自言自語:“當年我若是不嫌麻煩,拉他一把,今日也不至于到這等地步吧?”
“母妃?”
“無事。”周貴太妃回神,朝她擺擺手。
恰好近侍送來筆墨紙硯,和親王妃忙伺候周貴太妃寫書信。
***
“主子,都動了。”
正在批閱奏折的赫連煜頭也不擡:“說說。”
長福附耳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赫連煜頓了頓,只說了句:“由他們動。讓人盯着。”
“是。”
赫連煜繼續批奏折。
長福已經習慣他的少言,禀了事情便肅手站在旁邊。
片刻後。
赫連煜仿佛想起什麽,朝他道:“皇後打算在京裏開鋪子,回頭你安排幾個伶俐懂事的去幫着掌掌眼,別讓她被人哄了去。”
長福愣了愣,忙應了聲是,然後苦着臉問:“敢問娘娘是想開什麽鋪子呢?”
事關兄弟傾軋、權利争鬥,都不過寥寥幾個字,皇後娘娘開個鋪子,倒是叭叭說一堆。
赫連煜才不管他心裏想什麽,只道:“問她去。她自有主意。”
言外之意,他也不知道。
長福:……
還未等他說話呢,赫連煜又擡頭了:“皇後現在何處?”
長福愕然,小心翼翼道:“奴才不知。”他一上午都在太和殿,哪裏知道後宮裏的皇後娘娘在哪裏。
“去問問。”
“……是。”
長福沒法,只得派人跑去後邊,問問皇後在哪兒。
兩刻鐘後,跑腿的太監回來了。
長福接了消息忙跑回來禀報。
赫連煜挑眉:“又去梢雲宮?今兒有客人嗎?”
長福搖頭:“不曾聽說。”
赫連煜樂了,筆一扔,道:“走,去看看。”
長福下意識看向桌上剩餘的、厚厚的奏折:……皇上,你變了!這還沒到午膳時候呢!
他艱難轉頭,打算跟上走出大書桌的赫連煜,卻見守在外頭的安和進來了。
“皇上,西大營有消息過來。”
赫連煜腳步一頓:“拿來。”
安和忙恭敬遞上信箋。
赫連煜掃了眼封漆,随手拆開,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好!”他陡然喝道。
長福跟安和均吓了一跳。
“備馬,朕要去趟西大營。”赫連煜神色有些激動,“派人去通知裴愛卿、章愛卿,讓他們随朕一起去。”
前者是太傅裴成翰,後者是現任京衛指揮使。
長福愣了愣,忙道:“皇上,這會兒都快午時了,是否用了——”
“對。”赫連煜難得的喜形于色,“讓人跟瑩琇說一聲,今兒朕不回去用膳了。”激動之下,将私下裏的稱呼都說了出來。
扔下吩咐,他便領着人急匆匆出宮了。
話傳到梢雲宮時,張瑩琇正溜達到正殿門口呢,聽了禀報,她還有些詫異:“出宮?”倒是少見。不過,這個時候出宮,應該是有正事。“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奴才不清楚。”
張瑩琇點頭:“知道了。”
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梢雲宮。
她這兩日已經将梢雲宮走了幾遍,完全沒有找到可以跟出宮聯系在一起的線索。
更沒有地道。
張瑩琇巡視一周,将目光落在梢雲宮正殿上的大牌匾。
會不會在上面?
康熙雍正都會将傳位诏書塞牌匾後呢……
她摸了摸下巴,果斷道:“來人,找個□□過來。”
這幾天已經被她折騰出經驗的林嬷嬷忙問上一句:“娘娘可是要看看房梁?”
“對哦!”張瑩琇一擊掌,“我給忘了,還有房梁啊!”
林嬷嬷:……
周嬷嬷忙拽了她一下,笑道:“娘娘,這爬梯攀高的,忒危險了,不如,您跟奴婢們說說,您究竟要找什麽?奴婢幫您找去吧。”
張瑩琇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衆人:……
林嬷嬷語氣艱澀:“那,您如何确定哪個是您想要的東西?”
張瑩琇也很無奈:“我真不知道。”
衆人:……
張瑩琇掃了眼神色複雜的衆人,擺手道:“不是我為難你們,實在是……皇上只告訴我在這裏。”
林嬷嬷心裏一動:“與皇上相關?”
“對啊。”
“還有別的提示嗎?”
張瑩琇搖頭:“就跟他相關,別的沒有了。”
林嬷嬷皺起眉,視線在大殿裏打了一轉,落在院子正前方的照壁上。
她想了想,道:“梢雲宮裏,除了殿名,便只有照壁上的詠竹詩,是與皇上有幹系的。”殿名是皇上親自取的,照壁的詠竹詩是皇上親自題的。
張瑩琇眨眨眼,看看牌匾,再看看照壁。
梢雲宮,詠竹詩。皆與竹相關。
看起來像是愛竹之人做出的事情。
遷入梢雲宮那天,赫連煜那句“那便算是喜歡”不期然躍入腦中。
他算不上喜歡竹子,卻将皇後寝宮改成了“梢雲宮”,還在照壁題寫詠竹詩?
所以,線索是竹子?
張瑩琇盯着那處照壁看了會兒,再看牌匾,再看照壁……
林嬷嬷有點擔心:“娘娘?”
張瑩琇回神,發現嬷嬷、宮女們都在等着她吩咐。她擺擺手:“容我先想想。”
說完,她拉起裙擺,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盯着照壁發呆。
林嬷嬷等人:……
沒法,林嬷嬷只好趕緊安排大夥,取遮陽的華蓋、納涼的扇子、溫涼适口的茶水、擺茶水的小幾……
很快,張瑩琇身周臺階便陸陸續續多了許多東西。
她自巍然不動。
竹子,竹子……不算喜歡,但又擺出來……是因為有重要的意義嗎?
重要的意義——在游戲裏嗎?畢竟他跟自己只在游戲裏有交集。
能跟竹子挂勾的,只有一個職業——詩人。
一定是這個!
張瑩琇開始認真扒拉自己僅有的幾名詩人好友。
于是,當赫連煜踏着暮色從西大營回來,聽到那破破爛爛、幾不成調的長笛聲時,滿腹喜意都消退了不少。
循着聲音找到花廳,看到坐在窗邊吹長笛的人兒後,他無奈極了:“你怎麽突然學起長笛了?”
“诶?你回來啦?”張瑩琇高興極了,抓住長笛迎上來,笑眯眯地朝他晃了晃,“這個,對不對?”
赫連煜看看長笛,再看她一臉興奮,莫名其妙:“什麽對不對?”
“哎呀,再裝就不像了!”張瑩琇賊兮兮地湊過來,壓低聲音問,“你是詩人對不對?”
赫連煜:……
他無言以對的表情讓張瑩琇誤回了。她頓時來勁了:“所以,你是曲風還是浪人?”
赫連煜:……哪兒又冒出來的兩個男人?她在那“游戲”裏是不是太過招蜂引蝶了點?
他這副怨婦臉,瞬間讓張瑩琇明白了。她垮下臉:“又錯了啊?”
赫連煜無奈,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道:“以後再慢慢想吧,想讓人傳膳,我餓了。”
“這個點你還沒吃啊?”張瑩琇詫異,忙轉頭朝周嬷嬷吩咐了幾句,然後再轉回來,随口問了句,“你出宮幹嘛去了?怎麽連飯都沒吃上?”
赫連煜遲疑了下,坦言道:“西郊大營剛造好一輛火pao車,我去看看。”
張瑩琇驚了:“早幾天不是聽說已經弄好了嗎?”
“……研究出來不代表能用。”
張瑩琇“哦”了聲。
赫連煜停頓片刻,捏了捏她柔荑,問:“要不要去東郊獵場騎馬射箭?”
東郊獵場!那不就是皇家園林嗎?
張瑩琇眼睛一亮:“要!”
耶!可以出宮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