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點也不讨喜！
經過一系列的登記、蓋手印流程，張瑩琇垂頭喪氣地抱着那只花鳥紋金壺回到太極殿。
彼時，赫連煜正坐在東暖閣裏翻着先皇的奏折。
聽說人回來，他頭也不擡，道：“叫進來。”
張瑩琇抱着東西走進來。
赫連煜擡眸掃她一眼，又低下頭去，邊翻看奏折，邊問：“怎的去這麽久？”
張瑩琇耷拉着臉：“禀皇上，奴婢沒問清楚什麽壺，還将庫房弄亂了，司庫找壺花了一會兒。”
其實就耽擱了一小會兒。她只是喪了，慢騰騰挪回來而已。
赫連煜頭也不擡：“是嗎？那——”
張瑩琇立馬接話：“奴婢明兒回去銀庫八號房重新盤點登錄。”
奏折之後的深眸閃過抹笑意，赫連煜嘴上還恍若不覺：“為何要重新盤點？”
裝，讓你繼續裝！張瑩琇暗自磨牙。
“奴婢登錄的物冊不清晰，需重新整理。”
“哦？”赫連煜将看完的奏折放下，重新撿了本，“不要忘了殿裏的活兒。”言外之意，不要忘了每天過來伺候他。
“……是。”
接下來赫連煜不再開口，只專心翻閱奏折。
長福進來的時候看到她還在，皺了皺眉，下巴一點，示意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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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站樁了，張瑩琇大喜，半點不猶豫，福了福身，悄悄出去了。
不光她，連碧蘭等人也被叫了出來。
張瑩琇知道是有事，也不八卦，跟碧蘭幾人打了聲招呼，便歡歡喜喜地下值了。
長福進屋确實是有事。
把人都轟出去後，他行了個禮，湊到赫連煜身邊：“主子，去瓊州的人回來了。”
赫連煜沒有反應過來，繼續翻看奏折：“什麽瓊州？”
長福提醒：“張瑩琇祖籍所在。”
赫連煜動作一頓，擡眸：“查出了什麽？”
“張家上下，張瑩琇這一支往上兩代，并母族許家三代，十五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姑娘婦人，統共三十八名，與張瑩琇相像的有五人。但這五人，除了張瑩琇姑姑，其他都不過一兩分相像。”
赫連煜皺眉。
不等他開口，長福從懷中匣子裏抽出一卷畫軸，解繩拉開，送到他眼前。
赫連煜瞳孔瞬間放大。
果真像，比之張瑩琇，也只是多了些年歲韻味。
他當即放下奏折，拿過畫像仔細端詳。
“查了她的情況了？”
“诶。”長福低聲禀來，“此女名喚張雲笙，時年三十六，算算年歲，跟那位也合得上。”
赫連煜有些激動：“說說她的情況。”
長福不敢怠慢，立馬回話：“這位夫人性端柔，擅書畫，十七歲嫁與瓊州當地一讀書人，如今夫家在瓊州川陽縣當縣令。”
赫連煜忙問：“習武嗎？”
“不曾，倒是聽說愛繡些花兒。”
赫連煜有些失望：“家裏情況如何？”
“夫家一妻兩妾，她名下嫡子嫡女各兩名，夫妻相敬如賓，妻妾和諧，外人看着都道一句福氣人家嘞。”
赫連煜瞬間冷了心。
丢開畫像，他道：“不是她。”
長福愕然：“主子，這位夫人年齡樣貌都——”
“不是她。”赫連煜重複，“她……”她不會這樣，她的性子絕不允許這種情況。
長福撓頭：“可張家這頭就沒有比她更像的了。”除了張瑩琇。
赫連煜盯着虛空出神，半晌，道：“張瑩琇呢？她在瓊州之時，是什麽情況？”
這個倒是有說道。“聽說，也是那溫柔腼腆的性子，話也不多說幾句的那種。”
赫連煜登時皺眉：“這樣的性子，為何會進宮來？”
長福搓搓手：“這不是，想搏一個前程富貴嘛。張瑩琇這模樣，在宮裏也是不差的，其弟兄倆人，大的已考取了秀才功名，小的也是在讀書。”
他壓低聲音，“張家這是妥妥在給那倆兄弟鋪路呢，萬一成了可就是……即便不成，将來張瑩琇到了年齡出宮，以張家在瓊州的勢力，也能找個人家過下去。”他啧啧兩聲，“這張家雖然經商，野心卻着實不小啊。”
赫連煜斜他一眼：“你倒是懂得多。”
“嘿嘿，都是跟主子您學的，都跟您學的……”
赫連煜不理會他的耍寶，陷入了沉思。
長福瞅了他好幾眼，忍不住勸道：“主子，那位姑娘若是在宮裏，這麽些年過去，指定已經出宮。咱們也查了這些年出宮的人，裏頭壓根沒有這樣的。”
不管是長相還是性子，抑或是那些超凡的技能……他懷疑，主子口中那位，或許，壓根并不存在。
不過，依主子這股執拗勁，他不敢說。不光他，長富、徐嬷嬷兩個也是幹着急。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主子，要不，咱們就算了吧……”話音剛落，凜然氣息便撲面而來。
長福一哆嗦，立馬跪下。
赫連煜冷冷看着他：“這話朕不想聽到第二次。”
長福苦着臉：“是。”
赫連煜收回視線，眼角不經意掃過幾上擺着的冊子——那是張瑩琇整理的庫房物冊，亂七八糟的那種。
深眸中陰霾翻湧。
這段日子的試探逐一浮上心頭。
與她一般無二的容貌；
巧合般的蔥油拌面；
相似的文字造詣、破爛書法；
進步神速的箭法；
甚至那道謝的習慣和模樣也……
太像了，像得讓他心悸。
可是，不是她。
她不端莊不腼腆，她喜歡笑，笑起來豪爽大氣；生氣會大吼，吼他的時候還會動手揪他耳朵；
她力氣半點不小，甚至力能扛鼎，打死的山豬說提起就提起，更別說箭法。
她手裏經常會有各種奇珍異寶，對金銀財寶不屑一顧，豈會有張瑩琇那般的眼淺？
……
再像，也不是她。
雖有多處巧合……但她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他與她……終歸是兩個世界的人。
***
【叮！殺死長尾羽雞一只，獲得經驗100，銅錢3。】
張瑩琇吹了聲口哨：“算你倒黴，姐姐今天就拿你下酒了！”收起弓箭，将中箭身亡的羽雞撿起來。
她在玩的這款游戲，是全球第一款經過ZF審核、經過權威的神經醫療機構測定上市的全息網游。
恰好她工作多年進入懈怠期，索性辭職在家，搞了臺游戲機讓自己好好放松放松。
确實很放松。
只需要通過一部游戲機，她足不出戶，甚至不花一分錢，就能游山玩水，見識各地風俗人情，享受各地美食。
不要太爽哦。
這臺昂貴的游戲機買值了。
反正呢，秉着游歷全游戲、吃遍全游戲的遠大目标，她也是下功夫跑了幾天任務、練了好幾天的箭法棍法。
後來發現棍法要跟飛禽走獸近身搏鬥，過程有丢丢惡心，她就改練遠程攻擊的箭法。
配上加速度的輕身法，拉怪殺怪不要太輕松了。
這會兒，她正在這個叫“伏羲城”的地圖上刷任務。
伏羲城是個小城，但這畢竟是全球第一款全息網游，玩家密度也是絲毫不低于大城市。
張瑩琇有點社恐，不太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索性繞出城，挑了個地方邊溜達邊打怪。
現在她要做飯，自然要找塊安全地方——畢竟是游戲，野外會時不時竄出的紅名動物或流匪，煩人得很。
張瑩琇提着羽雞四處繞了遍，終于找到一條小徑。
有路就有人，亘古不變。
為了仿真，獵殺的野物如果未經過處理，是沒法放入背包，故而她将羽雞往肩膀上一甩，歡快地往前沖。
小徑盡頭是處熱鬧的小鎮。
尤其是玩家。
安全區外圍到處都是殺雞追狗的玩家。
張瑩琇看看四周，繞着鎮子外圍找地兒。
走啊走，前邊出現一片小樹林，林子後邊還隐隐約約看見紅牆黑瓦。
再看附近，也沒幾個玩家。
好地方啊！
張瑩琇大喜，當即提着羽雞飛奔過去。
踏入林子的一瞬間，她仿佛陡然泡進涼水，整個人哆嗦了下。
她立馬停下腳步。
那股涼意卻仿佛錯覺般瞬間消失。
張瑩琇撓撓頭，幹脆将其抛諸腦後，歡快向前——她已經看到前邊的紅牆了。
剛出林子，張瑩琇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房屋情況，前邊幾名NPC的動靜就把她的心神吸引過去了。
“……兔崽子，讓你偷東西！”
“看什麽看？再看，剜了你的眼睛！”
“喲，你還挺倔，怎麽不哭？快哭！我還沒看過貴主子哭呢~”
“哈哈哈，我也沒。”
“對對，讓他哭一把看看！”
喝罵聲中，還夾雜着拳腳到肉的動靜。
張瑩琇瞪大眼睛，往前兩步，發現那幾名紅名藍衫男子圍着一名蜷縮身子倒在地上的小孩，而那幾名男子猶自嘻嘻哈哈地踹着她。
即便知道是NPC，也看得張瑩琇心頭火氣。
她扔下羽雞，祭出弓箭，搭箭上弦，同時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要開殺戒了！”
雖然不知道這群男子什麽等級……管他呢，幹掉一個是一個，幹不掉也要讓他們掉層血皮，大不了死回城。
她這邊正緊張，卻見對面那群男子仿佛受到驚吓般，看都不敢看她，嘩啦啦全跑了。
張瑩琇：……？？？
疑惑一閃而過，她顧不得多想，飛快跑向那名掙紮着爬起來的小孩兒。
“喂，小娃娃，你家大人呢？”邊問，她邊順手去扶。
小孩兒卻飛快打掉她的手，那雙黑漆漆的眼珠子狠狠瞪她，扭過頭，一瘸一拐地離開。
張瑩琇：……
小屁孩，一點也不讨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