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幼狼
殷夜所失去的這部分修為和靈力,正在寒暮的體內迅速淬煉轉化,變成他自己的東西。
身體像是一個沒有底線的黑洞,不斷将吸收來的靈力納入氣海丹田之內,使寒暮腹部隐隐有種沉甸甸的感覺。片刻之後,在寒暮還沒反映過來的情況下,周圍的空氣發出了震蕩——他的修為從金丹中期進階到了金丹後期。
不止這樣……似乎是有意讓經脈适應,丹田內的靈力開始有規律且快速的朝着經脈湧去,自行流轉起來。
正經十二脈,奇經八脈。
在經脈中流轉的靈力并不像之前剛剛吸收時那樣暴戾,而是變得非常溫馴,柔和地洗練着經脈。
等到靈力流轉完畢,徹底被經脈納為己用時,寒暮體內所能容納的靈力上限又有所提升,整個經脈也變得更加強韌。
在停頓了一陣之後,第二次靈力震蕩随之而來!
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寒暮連續進階兩次,修為到達了靈寂初期。同樣是連續進階,殷夜身上出現的副作用完全沒有顯現在寒暮身上。
寒暮此時經脈中靈力平和充沛,完全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随手聚起一簇靈力火焰,就能夠清楚地發現火焰比先前變得更加純粹。
太可怕了,這種資質。
難怪天魔之體總是被修真者所觊觎,不僅修煉速度奇快,這種吸取他人修為和靈力的方式簡直是……寒暮攥緊了雙手,這是他第一次确确實實認識到天魔之體的真正能力,但是他沒有絲毫的高興。
他看向殷夜的眼神中,滿懷歉疚。但是他先前對天魔之體并未做過多了解,此時也沒有将修為反哺的辦法。
所幸殷夜經脈崩潰的危險确實已經解除了,寒暮将自己的靈力又緩緩輸給殷夜,将他體內的靈力補滿的同時也用了活脈的功法,為他将經脈中的濁氣洗練一番。
再之後就是一些外傷的處理。殷夜身上血跡太多,沒辦法用藥,寒暮想起石洞外有條溪水,便從小溪中取了些水回來,将他傷口附近清理幹淨。
殷夜身上有很多傷,可能是因為用藥不仔細,又或是沒有好好調養,即使愈合後也留下了深淺不一的傷痕。昏迷中的殷夜沒了冷冽的眼神,帶上一分少年的青澀。他原本年紀就和陸骁差不多大,卻比陸骁沉默得多,所以會給人一種年紀比較大的錯覺。
寒暮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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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同樣的年紀,又是同時來到上清界。陸骁得到機緣洗練了魔氣,擺脫魔修的身份入了天樞門,成為掌門的親傳弟子,可謂是一番風順。若說是修真的資源,天樞門在上清界絕對有着獨一無二的優勢。若說是門派內部的欺壓,天樞門這種劍修門派中,勾心鬥角的事情并不多見。即使修真之中會遇到挫折磨難,陸骁也有清年在旁開解指導。
而殷夜獨自一人在魔修中歷練,受的苦楚只會多不會少。尤其是追命樓這個地方,殺手集聚,暗殺對他們來說就是修煉的方式,每一次任務都是拿性命在賭。
寒暮嘆了口氣,靜下心來給殷夜的上藥。
上藥的時候偶爾碰疼了傷口,還在昏迷中的殷夜也會輕輕皺起眉,卻沒有發出聲音。寒暮突然記起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和殷夜在靈隐秘境中遇到雲吞獸,殷夜也是受了傷。那時候寒暮身上帶的靈藥還不像現在這樣溫和,殷夜明明疼得整個身體都在發顫,卻也是一聲都不吭。
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幾年,殷夜也不再是那時還未完全長開的少年。
用了藥後,看着傷口不再像之前那麽駭人,寒暮取下之前封住穴道的金針,這才舒了口氣,在旁邊坐了下來。
他現在還沒從天魔之體逆天的效果中緩過來,精神有點恍惚,也就沒注意附近有什麽東西。
結果剛一坐下去,就聽見一聲軟綿綿的叫聲。
寒暮趕緊四處張望,只見垂在地上的衣擺動了動,他掀開一看,有只看起來像是小狗之類的動物剛才被他壓住了尾巴,現在正顫巍巍地想往出爬。
趕緊把這小家夥抱起來,放在手中安撫。
仔細一看,這竟是至剛出生不久的幼狼,滿身都是黑色的絨毛,連眼睛都還沒睜開。
估計是死在外面那頭靈獸的幼崽吧,寒暮這麽一想就覺得這幼狼實在是可憐。
幼狼在嗅了嗅寒暮的味道,又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咬住了他的手指。小家夥還沒長出牙來,只能含着用舌頭舔了舔。指尖有點癢癢的,寒暮被這個小家夥逗樂了,取了顆皇竹草出來,用手指一點點碾碎喂到它嘴裏。
這下剛才一直呆在一旁沒出聲的冰凰不樂意了,拍了拍翅膀飛到幼狼面前威脅似的叫了一聲:“叽!”
你不是鳳凰嗎?為什麽還是這麽叫?果然是小時候沒糾正,長大了還是有後遺症。
幼狼還小,食量也不大,皇竹草斷斷續續喂了有三分之一,它就不再吃了。剩下的三分之二,自然又被冰凰無比自覺的叼走了。
吃飽喝足的幼狼伸出粉嫩的小爪子,順着寒暮抱着它的手就開始爬,毛茸茸的身體又爬不穩,總是一副随時會掉下來的樣子。
寒暮怕它摔着,特意把它放到地上,結果沒過多久它又順着衣擺爬了上來。
小家夥就這麽樂此不疲地爬來爬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皇竹草的效果,過了沒多久它居然顫巍巍地睜開了眼睛。幼狼好奇地盯着寒暮看了一會兒,然後爬上寒暮的肩膀舔了舔他的臉,發出細微的叫聲,仿佛在向他撒嬌一般。
寒暮看見幼狼眼睛顏色的一瞬間,就下意識去看殷夜。
沒錯,這幼狼也是一金一藍的異色瞳。
這算是有緣分吧?
這時候幼狼有些困了似的眨了眨眼睛,寒暮将它安放在巢中,輕輕撫摸着它的脊背,沒過多久小家夥就發出舒适的呼嚕聲,在寒暮的輕撫下睡着了。
然後又檢查了一遍殷夜的傷勢。看樣子沒什麽問題,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了。
寒暮原本就沒打算讓殷夜知道自己還活着,本來自己就是個不該再出現的角色。況且現在又出了這件事情。真等殷夜醒來他還真的沒有辦法解釋。難道要他告訴殷夜,抱歉我一不小心把你的修為吸收了……
他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就覺得自己還不如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而且現在他也不能多停留,還不知道葉塵現在在哪兒呢。
寒暮将之前收起來的暗塵取出,擦拭幹淨上面的血跡。因為這把短刀并沒有刀鞘,為了避免意外,他用布将刀刃包好這才放在了殷夜身邊不遠處。
之後寒暮在洞口布下了只能從內部打開的禁制後,就帶着冰凰匆匆離開了。山谷中還是一片祥和,寒暮經過那頭靈獸的屍身時,好久都沒動靜的系統出了聲:
【發現特殊材料“狼血”,是否采集?】
經驗告訴寒暮這種時候選是比較好,不用他動手,一滴還未凝固的血液就到了他手中。
【獲得特殊材料“狼血”,可與“浣溪紗”共同煉化。煉化過程請自行尋找鑄劍師進行。】
我到哪兒去給你找鑄劍師?寒暮本來還覺得自己很幸運,現在又郁悶了。鑄劍師這種職業在上清界比藥師還稀有,藥師怎麽說還有幾個專門培養的門派,鑄劍師就真的是無跡可尋。
平常打造兵器的人不能被稱為鑄劍師,因為鑄劍師對其本身的修為閱歷都有極高的要求,而且鑄劍師必須要悟出通明的劍意才能鑄造出好劍。
之後還是去問問葉塵吧,天樞門作為上清界第一的劍修門派應該有相關的消息。
将狼血用靈氣包裹好,放進儲物玉墜中朝山谷外走去。
之前和子言分別的地方此時濕淋淋的,像是剛下過一場雨,之前風中濃烈的血腥氣也已經聞不到。這場雨應該是子言故意降下的,附近很安靜,沒有其他人的蹤跡。
寒暮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不知道該往哪邊走,說起來玲珑閣到底是在哪個方向?
根據《天劫》中描述,玲珑閣位于南海秘境的中心。九宮派被毀後,整個玲珑閣沉入地下,從地面上根本無法看出來。
寒暮低頭看去,潮濕的土地上留下了一大串腳印,應該是之前那群玉衡宮弟子留下的。
想了想,寒暮決定跟着這些腳印走,反正這裏所有人的最終目标都是玲珑閣。而且像玉衡宮這樣的大門派,對玲珑閣的位置多少都有了解。
走了一段時間,地上的泥土開始變得幹燥,看不見那些腳印了。之前寒暮走得是幾條岔路中的一條,此時這幾條岔路彙成一條大路,沿着這條大路望去,就可以看到九宮派遺存下來的建築。
這應該是以前九宮派的主幹道,越是往前走,四周建築的規模就越大。即使曾經被毀壞,也能看出原先的宏偉氣派。
身後突然有道風襲來,寒暮剛想往旁邊躲閃,就被抱起來拉上了飛劍。也就葉塵能幹出這事來了,比起無可奈何的情緒,此時寒暮更多的是松了口氣:“看樣子你也沒什麽大問題吧?”
“嗯,就是受毒霧影響時間有點長,醒來之後服下避邪丹就沒什麽問題了。”葉塵其實才剛醒過來沒多久,那湖水中的毒性比寒暮感覺到的要大得多。寒暮之所以清醒得那麽快,是因為他修煉的萬花谷功法對毒霧抵抗性比較強。
葉塵像想起什麽似的,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些東西交給寒暮,正是之前在火山口中生長的高階靈藥。
“你……都那種情況了,還記得這些東西?”
葉塵眨了眨眼睛,綻開笑容:“要是空着手回來,怎麽對得起師父那麽幹脆就跟着我跳下去呢?”
不說還好,葉塵這麽一提,寒暮就覺得自己當時的行為簡直就是沒經過思考,要是下面是其他東西,那就真的成了傳說中的殉情了……
看寒暮的表情,葉塵湊到他已經有些微紅的耳廓上,輕輕吹了一口氣:“師父這番的情誼,豈是幾株靈藥能報答的。不如,讓我以身相許如何?”
這種時候該回答什麽?好像怎麽說都有點奇怪的樣子……寒暮第一次覺得自己智商好像不太夠用。
因為他還沒反應過來,葉塵這種行為的學名叫做調情,在某種程度上又稱為調戲。
寒暮的側頸上有幾道血跡,很細,劃過着頸部的曲線落入層層疊疊的領口。此時在葉塵的位置上只要垂眸,視線就能追上那條躍然于白皙肌膚上的暗紅痕跡。
葉塵伸出手,用指腹在血跡上抹了抹,那暗紅的顏色範圍變淺了些卻沒有完全消失。
“怎麽了?”寒暮條件反射偏了偏頭,朝自己側頸上摸去,幹涸的血跡摸上去很不舒服。寒暮想了想,這不是自己的血,應該是之前背着殷夜時順着他發尖滴落下來的血跡。當時他沒注意這件事情,現在血液幹涸,在皮膚上格外顯眼。
“唔……我記得附近有個清潭,師父先去洗洗吧。”
這麽一說,寒暮有點不自在,總感覺身上有股揮散不去的血腥氣,于是點了點頭。
葉塵所說的那個清潭離這不遠,潭水幽靜卻不冰冷,清澈的樣子看上去十分喜人。因為沾血的地方在後頸和後背上,衣服又太繁瑣,寒暮就幹脆脫了衣服直接下水。
反正這附近也沒有其他人。
幹涸的血跡沾了水很快就散開,皮膚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模樣,不過為了将身上的血腥味兒徹底弄掉,寒暮特意在潭中多呆了一會兒。他把整個身子都浸沒在水中,只露出半張臉來。
長發在水中浮起來,随着水波向外漾開,像是順滑的綢緞。
葉塵不由地嘆了口氣,雖然寒暮完全沒避開自己這是件好事,不過——這種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怎麽了,我可是很少見你嘆氣啊?”完全沒有自覺性的寒暮覺得身上血氣消散地差不多,從水裏站起來慢慢走回岸邊,沾了水的墨色長發貼在光裸的身體上,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
未幹的水珠紛紛從肌膚表面滾落,帶出迤逦的痕跡。
“沒什麽。”這次葉塵深吸一口氣,默默仰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