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曾如初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很長的噩夢,那種怎麽掙紮也醒不來的噩夢。
曾如初有一段時間,他特別害怕天黑,因為天一黑,就代表着要睡覺了。在別人栖息在甜蜜的夢鄉中的時候,他一遍一遍沉淪在痛苦的噩夢中。
白天的時候,他很少害怕,可能是經歷的這些已經把他鍛煉的不知道畏懼了。可是一到了夜裏,那些白天他不怕的,都會在黑暗中化作吃人的猛獸,張牙舞爪的撲向他,撕碎他……
所以,他害怕黑天,他害怕睡覺,更害怕做夢……
這又是一個冗長逃脫不了的夢魇,曾如初清楚的感覺到,幾雙手在他身後猥亵的摸着他的皮膚,在他的身上肆意的玩弄,他防抗不了,一動都動不了,只能默默的一直流淚,他知道,身後的這人不是他的愛人袁宇……
那肌膚上如此清晰的陌生的觸感,讓他屈辱又痛苦得想去死,他真的想去死,然後他又看到自己蹲在鏽跡斑斑的監獄澡堂子裏,從洗手池旁邊的縫隙裏抽出一小片刀片,鋒利的刀片劃過他的手腕,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他抱着肩膀覺得非常非常冷,水龍頭裏的涼水把從他身體裏流出來的血沖進下水管,很冷很冷,他都快要站不住了。
為什麽還沒死?為什麽還死不了啊……他焦急的想着,然後聽到隔着脆弱的鐵門,男人們瘋狂殘忍的笑聲:“哈哈,0987號他媽就是死了,我也要奸/屍,說什麽也要嘗嘗他的味道……”
0987號,是他監獄的號碼。
那種無處可逃,把人逼到絕路,想死都死不了的痛苦,一直一直在曾如初的記憶裏,那麽清晰又真實……
突然,一雙手拉住了他。
曾如初擡頭,看到陽光裏一張男人清俊的臉,溫柔的問自己:“小初怎麽了?做惡夢了嗎?不要怕,爸爸在這裏……”
爸爸在這裏……
爸爸……
曾如初看到爸爸把他放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說:“小初啊,摟住爸爸的腰,爸爸送你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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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如初用盡全力緊緊的摟着男人的腰,試探着把腦袋貼在男人溫暖的腰背上,幸福得想哭……
爸爸……爸爸……
前面一個潛水坑,自行車猛地颠簸一下,曾如初緊緊的摟着爸爸的腰,兩人一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爸爸,爸爸!
曾如初大叫着去拽男人,然後猛然看到男人的正臉,吓得魂飛魄散……
男人的身上全是腐爛的針孔,身上的皮肉松弛青灰,男人俊秀的臉上定格在死亡的瞬間,是一種詭異的痛苦又快樂的神情……
曾如初尖叫起來,他用盡全力大喊,想要掙脫這個夢,這個是夢,絕對是夢……
袁宇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喜極而泣的喊道:“阿宇,救救我!”
可是袁宇的臉那樣冷酷,帶着一絲殘忍的微笑,命令幾個男人按住他,拿出一管兒毒品,冰冷的下命令:“給他打進去!”
不要,不要阿宇,我是如初啊,你不能這麽對我……
冰涼的液體被推進血管裏,肆虐着流淌進他的全身,仿佛每一個毛孔都撕裂一般疼痛,他終于絕望了……
袁宇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冰冷殘酷的笑了,說道:“曾如初,這回兒我看你怎麽離開我?”
“啊……”
躺在病床上的曾如初大叫,全身痙攣了一樣抽搐。
“如初,如初,你怎麽了,你不要吓唬我!”袁宇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他抽搐的身體。
曾如初突然睜開眼睛,直接去拔手上的針頭,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針頭已經豁開了血管上方的皮肉,鮮血順着他的左手飛快的流出來。
“醫生,醫生!”袁宇看到瞬間就被染紅了的白色床單,驚恐的大聲喊道。
醫生和護士飛快的沖進來,孟祥天聽到袁宇令人膽寒的嘶吼,也吓壞了。
曾如初好像還沒從噩夢中醒過來,迷離驚恐的眼神看到抓着自己袁宇,還以為是在夢中,狠狠的一口咬上袁宇的脖子。
“嗯……”袁宇疼得哼出了聲。
進來看到的醫生和護士都吓壞了,一個醫生馬上推了他身邊的小護士一把,說道:“快把人拉開啊!”
在A市,誰不知道袁宇是誰。更何況今天早晨,袁宇才接掌了第一大財團,袁氏集團。衆人看到他都誠惶誠恐的。
小護士伸手就要去拉曾如初,袁宇像是被觸了逆鱗一樣,惡狠狠的沖她吼道:“別碰他!”
小護士吓得手一抖。
袁宇臉色非常難看,氣急敗壞的道:“你他媽給他處理傷口啊!”
小護士吓哭了,孟祥天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人,抓着一個醫生趕緊上前,把小護士拽到一邊,趕緊打圓場:“快,快給把病人的手處理一下,都流血了。”
倒黴被孟祥天拎過來的醫生飛快的在袁宇要殺人的目光中把曾如初流血的手抓住,誇張的包紮上。
孟祥天一擡頭,看到袁宇白色襯衫領子上都是血,不是曾如初手上蹭的,而是這個小祖宗給咬的。
曾如初死死的咬着袁宇的脖子,都出血了。孟祥天一看差點兒沒吓得背過氣去。這他媽兩人S/M呢?
“曾如初啊,你清醒一下,你先松口嘴啊……”孟祥天看着袁宇面無表情的樣子,覺得就是被咬死了,這位都不可能吭一聲,就更加着急的對着曾如初誘哄道:“您再咬就把袁宇咬死了,我求求你松松嘴吧!曾大哥哎!”
急的孟祥天差點兒哭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哪路神仙真的顯靈了,曾如初松開牙齒,有些茫然的看着病房裏這麽多人。
“曾如初你別激動啊,我弟弟他跟你開玩笑的,你根本沒被注射……”孟祥天連忙說道,說到一半注意到房間這麽多人的呢,頓了一下接着說:“反正你就是沒事兒,你身體裏什麽都沒有,我對天發誓的!你不要激動啊,也別把阿宇咬死了。他是無辜的!”
袁宇的臉色有些晦暗,沙啞的嗓音說道:“別說了,老孟。你們先出去吧。”
袁宇不為所動,沒想到曾如初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顫抖着聲音問他:“他說的是真的嗎?你沒給我注射毒品?”
屋裏所有人聽到這裏都是神色一僵。
令在場所有人都恐懼的袁宇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低下頭看着曾如初充滿希冀的雙眼,語氣沙啞而柔和的說:“沒有,他說的是真的,你沒事兒。我沒給你注射什麽,我也永遠不會給你注射那個……對不起……”
曾如初臉上依然潮紅,剛剛醫生給他測得體溫還是三十九度七,都要燒成肺炎了。此刻他真的好像還在夢裏一樣,袁宇的話他想了很久才好像聽明白一樣,然後看到袁宇脖子上的傷口,吃驚又迷茫的喃喃:“這是,我弄得嗎?”
“不是,沒事兒,如初,你快躺下……”溫柔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袁宇低聲說道。
曾如初被他扶着躺在床上,神情是生病才會有的脆弱。他輕輕的用手摸了摸被自己咬出血的袁宇的頸側,看着袁宇的眼睛,那麽愧疚,那麽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很疼吧……”
袁宇看着他那麽純粹,那麽澄澈的,充滿歉意的眼睛,感覺心髒讓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掐着,疼得他氣血翻騰,一不小心就能當這麽多人的面掉下眼淚來。
“不疼,真不疼!”袁宇握着他沒受傷的那只手,一字一句的像是承諾一樣說道:“等你病好了,你想怎麽打我罵我都行,現在,你先好好睡一覺好嗎?你閉上眼睛,才能把身體養好……”
已經高燒燒糊塗的曾如初睜着一雙水霧般的大眼睛,看着袁宇乖巧的點點頭,那眼神中仿佛還帶着依戀……
孟祥天就在他們倆身邊,把這幾秒中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裏,緊緊的攥緊了垂在兩側的拳頭,只覺得胸腔裏堵得厲害,很想出去大吼兩聲。
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都受不了。他從曾如初的眼睛裏,能看出來那麽深刻、那麽無私、那麽執着的感情。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曾如初能讓他領教這種感動。
孟祥天看着曾如初在袁宇的安撫下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在光暈下在肌膚上投下一小片弧形的陰影。
這一刻,孟祥天從來沒有這麽羨慕過袁宇……
孟祥天派人把袁宇扔出窗外的手機找了回來,手機屏幕已經摔壞了,可是裏面應該有很多重要的,機密的東西不能讓別人看到的。
孟祥天靠在走廊的一排座椅上坐着抽煙,一手拿着袁宇的手機心不在焉的想事情,一手捏着煙不時的吸上幾口。
突然,醫院的走廊裏的挂鐘輕輕的敲了一記下,孟祥天擡頭,看到鐘表的指針指向十二點的位置。
已經是除夕了,今天新年。
孟祥天在這一刻突然幼稚的在心裏默默的對着醫院的挂鐘許了一個文藝的願望。
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袁宇跟曾如初,最後能幸福……
孟祥天不想去想,經歷了怎麽多,曾如初要以怎樣一種心态去原諒袁宇,接受袁宇……可是他執拗的想,如果兩個像他們這樣相愛的兩人,最後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孟祥天覺得,自己再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幸福可言了……
走廊裏又幾個值班的小護士拿着彩色氣球從值班室裏出來,小聲的嬉笑打鬧着。孟祥天遠遠地聽見她們說。
“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