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曾如初醒來的時候,簡直頭痛欲裂,身子像是被萬斤的卡車碾過一樣,每一塊兒骨頭都酸澀生漬。
他的睫毛顫了兩下,緩緩的睜開眼睛,就在眼前的一張黑暗中的臉孔吓了一跳。
厚重的窗簾把四十幾平米的大卧室阻隔的像個黑暗的監牢,完全看不出現在是什麽時候。
過了好半天,曾如初才适應屋裏的黑暗,他漸漸看清袁宇就坐在床邊的一張寬大的座椅上,跟他隔着不到半米遠。
袁宇穿着襯衫西褲,兩條修長的長腿交疊着搭在床頭櫃上,腳上穿着黑色的皮鞋。完全是昨天晚上的裝束。
曾如初聞到房間裏緊閉的濃厚的煙草味兒,透過屋內漆黑的薄霧,他看向一直在黑暗沒有聲息的袁宇。
袁宇的目光始終在他的臉上,曾如初從他深沉的目光中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曾如初發出一個聲音,喉嚨裏幹得不像話,發的每一個音都像是連拉帶拽的感覺。他沉聲問道:“我現在,是在你家?”
袁宇的手邊放着抽空的煙盒,居然在一兩秒鐘後平靜的回答他的話:“是我家。”
曾如初不禁松了一口氣,想起昨天晚上的經過,甚至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喝醉酒後被那個一直灌他酒的陌生男人帶回家......
曾如初的臉色變得蒼白,剛剛稍微放下的一顆心瞬時提得更高。繼而一臉防備的看向身邊黑暗中的人......
自己是傻了嗎?袁宇有多恨自己自己最清楚不過,而且,要比狠,誰又狠的過身邊這個人,自己居然酒醉之後在他家醒來而慶幸?
曾如初你是還沒醒酒嗎?
就在曾如初內心千絲萬縷的糾結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啪”的一聲輕響,床頭燈被袁宇按開,暖黃色的光瞬時間環繞在兩人周圍。
曾如初的眼睛不太适應突然的光亮,情不自禁的閉了閉,睜開的時候面前多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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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宇修長的胳膊端着個玻璃杯子遞到他面前。
曾如初的身子微不可查的向後退了一下,有些驚疑不定的看着他。
“喝吧。”袁宇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一閃而過的笑容來,淡淡的說道:“我想怎麽樣你,用不着下藥。”
曾如初臉色不太好看的接過他手中的杯子,淺淺的喝了兩口,然後放到了手邊的櫃子上。
他瞄了一眼床頭上時鐘,指針指向數字八的位置。他不确定是上午八點還是下午八點,但是估計應該還是早晨。
上班的點已經過了,而且他還渾身不舒服,但是他必須要給公司打個電話請假。
曾如初正想着,袁宇已經面無表情的把他的手機扔到了他面上的床上。
曾如初撿起自己的手機,開機,立刻彈出兩條鄭青給他的短信,問他怎麽沒來公司。
曾如初飛快的看了一眼就按了退出鍵,想着離開這裏後再給鄭青回,他掀起被子,看向地面找自己的鞋子,在他低頭的瞬間,他聽到袁宇說道。
“以後下班後就來這個房子,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收拾東西。”
曾如初猛然擡頭:“......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袁宇仿佛很高興看到他臉上失措的表情,非常有耐心的給他解釋道:“你以後搬來跟我一起住。”
袁宇頓了頓,俯下身在曾如初的耳邊輕聲呵着氣一字一句的道:“......我想念你......在床上的味道了。”
曾如初臉色很白,緩緩的直起腰,平視着啜着不明笑意的袁宇,說“你做夢!”
袁宇的瞳孔微不可查的收縮了一下,快得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不可能發覺,他的臉上是完美的笑容的弧度,但是眼睛裏卻像是尖利的冰一樣銳利,他輕輕地說:“如果你非想讓我把你身邊的人動個遍,我也不嫌麻煩。我只是怕你到時候心裏不好受,不能專心把我伺候舒服了......”
昏黃的燈光下,曾如初的臉白得像是紙,他漆黑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袁宇,嘴唇顫了顫,居然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怎麽過了這麽多年,你還這麽天真?還這麽能裝?”袁宇殘忍的笑着,伸出手撫摸曾如初雕塑一樣完美的五官,輕柔得像是撫摸一件心愛的、無比珍貴的瓷器。
然而,曾如初卻感覺到從他指間傳來的徹骨的冰冷。
“不過,我還就喜歡你裝天真裝無辜的樣子......”袁宇眼神冰冷,嘴角笑得溫柔,接着說道:“所以,你給我裝好了啊,哪天裝不好,裝不像了,你可別怪我下手太狠啊!”
說這話時,袁宇骨節分明的大手正好輕輕的撫摸着曾如初纖細颀長的脖子。
“袁宇,你就是一個變态。”曾如初一字一句的說。
“謝謝誇獎!”袁宇無恥的說道。上一刻還笑着的俊臉突然露出吓人的狠戾來。他一只手扣住曾如初的脖子,慢慢的收緊.....
空氣越來越稀薄,曾如初蒼白的臉也由白轉紅,可是他連掙紮都沒有,而是平靜的閉上眼睛。
袁宇看着曾如初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心裏突然想被針刺了一樣疼。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手,眼睛裏的猩紅和猙獰也逐漸褪去。看到曾如初細白的頸子上紫紅色的指痕的時候,他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類似于心疼的情緒,然而曾如初閉着眼睛什麽也沒看到。
待他睜開眼睛時,袁宇已經又恢複了陰狠的表情,他用手背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曾如初的瘦削的臉頰,聲音像是淬了毒:“是,我是變态。我是變态你也得給我受着,我想怎麽玩你就怎麽玩你。”
袁宇說完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着曾如初,而曾如初不為所動的老僧人一樣,盡管臉色有些蒼白,卻始終用一種平靜無波的目光回視。
曾如初從袁宇位于城南的別墅出來,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兩邊樹蔭茂盛的林蔭大道。高大的白楊郁郁蔥蔥挺立在那裏,一陣風吹過傳來沙沙的樹葉摩擦的聲音。除了這聲音,就剩下偶爾的鳥叫,這片富人區的別墅區內住的人并不多,此刻連來往的車輛都沒有。甚是冷清。
曾如初走出別墅的範圍內,停在一個路口站定,想打一輛出租車,卻十多分鐘一輛路過的都沒有。
他站在這片景致華麗土地上,身上裹着的外套和褲子經過一天一夜的蹂/躏,布滿了細小的褶皺。
曾如初站在路口回過頭去望向袁宇的家,高大奢華的歐美風格三層建築,白色瓦片和牆壁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除了跟在袁宇身邊,曾如初從來沒有踏進過這片A市最金貴的別墅去。它就像袁宇一樣,在曾如初的世界裏,将近三十年的生命中,從沒有出現過袁宇這樣的男人。
他驕傲,霸道,果敢,坦蕩,甚至是率真,還有一種仿佛骨子裏透出來的貴氣。
這個A市的天之驕子,從十幾年前曾如初就知道,自己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站在他的身邊,就像是站在這裏,狼狽不堪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本來以為在十幾年前,自己付出了一些代價,已經徹底的跟這個男人遠離,阻斷。袁宇應該是恨他的,除了恨,曾如初不知道驕傲如他,還能對自己有什麽別的感覺。
可是既然這麽恨,為什麽還要硬把兩個人綁在一起。袁宇想要報複,有太多的別的更好的途徑了,而且那些途徑,他依然毫無反抗的能力。可是袁宇非要這樣做,每天看着自己厭煩痛恨的人,單單是為了這麽愁人,是不是也有點兒虧欠自己啊......曾如初苦笑着想道。
可是除了這個原因,曾如初真的再也想不到別的可能。
“先生。”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在曾如初面前停下,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客氣的說道:“請上車吧,這裏不好打車,袁先生讓我送您出去。”
曾如初一愣,然後基本上沒做什麽掙紮就上車了。說了聲謝謝報了地址。曾如初想,他跟袁宇之間的糾葛那麽深,真的沒必要在這一點兒小事兒上費什麽心神。他也就沒有費心去揣摩袁宇怎麽這麽好心。
要搬到袁宇那裏住,當然不可能就是普通人搬個家那麽簡單。
袁宇的目的就是報複,折辱他,讓他痛苦,甚至是讓他後悔。
這幾天曾如初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象袁宇會怎麽對他。曾經兩人也在一起将近兩年的時間,這個男人能有多好,多溫柔他知道。至于他的狠戾暴虐和可怕,曾如初也從別人身上間接地體驗過。
曾經有人說過,得罪了袁大少,聰明的自己趕快找個地方吊死算了,否則一定會後悔的。
他不僅是得罪了袁宇,還是狠狠的得罪了。
曾如初記得,十多年前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徹底決裂的那次,袁宇暴戾而鄭重的警告過他:“這輩子別再讓他看到一眼,否則他一定會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他也真的沒想到兩人還能再一次見面,他從監獄裏出來,一個親戚也沒有,僅剩的幾個朋友都在這裏,袁宇也出了國,十幾年沒回來過,他真的沒想到這麽大的城市,兩人真的能碰上。還真是該死的巧合。
曾如初只請了半天的假,下午就正常去上班了,鄭青問他上午怎麽沒來,他笑着編了一個小慌也就過去了。
三天一轉眼就過去了,曾如初誰也沒跟誰商量,這幾天跟往常沒有任何的不同,時間一到,他裝了兩套換洗的衣物,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日用品裝在一個黑色帆布包裏,拎在手裏比想象中還要輕。
然後在第三天的晚上,準時出現在袁宇的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