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近秋的夜晚非常涼,曾如初裹在薄外套裏的身軀更顯瘦削,仿佛被這涼風吹透了一樣。
出租車停在“七月花”直面的大街上,對面霓虹燈炫目得猶如白晝,人聲鼎沸,完全是一副紙醉金迷的景象,仿佛把城市陰暗奢靡的一角完全的反應出來了。
他下了出租車,站在對面的街上停了兩分鐘,靜默的看了一會兒,才緩步走過去。
穿着漂亮制服的服務員把他帶進VIP坐席,一路進來時的迷亂燈光和舞動的人體甚至讓他有一種想吐的沖動。
“嘿!”袁宇那桌有人看到曾如初,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這幫人顯然喝得都差不多了。袁宇在閃爍的光線裏擡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他身邊坐着的一個長相妩媚的小男孩兒馬上識趣的要站起來讓出位置,卻被他按住了。
就在這時,坐在袁宇他們對面的一個穿着金絲線黑襯衫的年輕男人站起來熱情的把曾如初引進來,讓他坐在了自己旁邊的位置,這人叫毛傅德,跟袁宇他們一樣是A市裏有名的官二代。
毛傅德剛才還沒發現,直到曾如初在他身邊坐穩,他才發現身邊坐着的這個被袁宇後招來的男人有多漂亮。
在旋轉着的燈光裏印出的皮膚雪白雪白的,更別提那一雙清澈漆黑的大眼睛,清冷而純粹,跟他們在坐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毛傅德一下子就看直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曾如初的臉看,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剛才喝的酒全在腦漿裏晃蕩一樣......
曾如初看着對面隔了個大茶幾的袁宇,即使他再怎麽裝作鎮定,那一身氣質也跟這裏的氣氛有天差地別的格格不入。
袁宇自然是看到了毛傅德的眼神,俊臉上有什麽猙獰的表情一閃而過,連跟他坐的最近的小男孩兒都沒看清楚的時候,他已經挂上了平日慣常的漫不經心讓人看不透的淺笑來。他親自拿出兩個杯子,一個倒上紅酒,一個倒上啤酒,朝對面一推,笑吟吟朝曾如初一挑眉,在人聲鼎沸的室內大聲道:“來晚了不是,罰酒先喝了吧。”
兩個杯子被推得溢出帶顏色的酒液,灑在黑色炫目的茶幾上。曾如初平靜的端起杯子,迅速的把兩杯酒都一仰而盡。
還沒等微辣的酒液滑下喉嚨,眼前的杯子又滿了,還是袁宇親手添上的。他笑吟吟的看着曾如初。曾如初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善。
毛傅德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被曾如初迷住了,眯着眼睛笑着說道:“罰也罰過了,宇哥咱差不多得了......”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就罰那兩杯?”袁宇這話說得有點兒不客氣,可是他在這個圈子裏還真有不客氣的資本,他在國外混了這麽多年,回來後在這錯綜複雜的上層圈裏還是只有他說別人聽的份兒,有他是袁氏唯一繼承人的原因,更因為他在外面混得不是一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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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的圈子裏,家裏長輩們就不怕這些小輩們拿錢拿權出折騰,怕的就是他們連折騰的心都沒有。而這A市,如今折騰得最好的就數袁宇。
袁宇十多年前就出國了,當年怎麽作(一聲)怎麽鬧的還是上層圈兒裏這些小少爺大公子們的偶像呢,就又在國外傳來消息,袁家繼承人在外面取得了N多個博士學位,跟美國同學注冊的公司進了五百強,本人登上了福布斯最年輕的亞裔商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讓留在A市這些當年就是他跟班的少爺公子們望塵莫及的,如今他們除了對袁宇趨之若鹜想沾點兒什麽光之外,還能做什麽。
所以這都一個多月了,袁宇每天晚上接連的應酬,有的不是看他們的面子,還得看他們家裏長輩們的面子。就連孟祥天這麽擅長應酬的人這幾天都不做陪了。畢竟每天喝得半死也不是那麽好受的。
“那我替他喝吧......”這毛傅德也不知道是酒精上腦還是被美/色迷得失去了判斷的常識,居然還在幫着曾如初說話。
你算個屁,你憑什麽替他喝!
袁宇在心裏罵道,桌子底下使勁兒捏着拳頭才控制住自己不把眼前的酒瓶子砸到這個姓毛的腦袋上。誰也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他拼命的讓自己想自己的目的,讓自己找着原計劃執行,對面坐着的人就是個婊/子。不,婊/子都不如,他做的那些事兒,足夠自己把他殺個幾次了......
毛傅德不知道自己多麽幸運的躲過了一場浩劫,只在看到袁宇臉色不太好看的點點頭後,高高興興的依次拿過那兩個曾如初嘴唇碰過的杯子把酒喝了下去,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袁宇把臉撇過去,好像是多麽厭煩看到這個大半夜被他強硬叫出來的人一樣,連一眼都不再往這邊看。
毛傅德開始給曾如初敬酒。軟磨硬泡,非讓他喝。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他幫你擋別人的酒,那叫紳士,但是他敬你的酒你卻不得不喝,否則就是不給他面子。
曾如初卻是一口也不想喝,剛才他沖動之下喝下的那輛杯酒有些急,現在還在胃裏翻攪着,滾燙滾燙的。
他透過毛傅德遞過來的酒杯側面看到對面的袁宇,一左一右兩個各具特色的夜店的小少爺對他嬉笑讨好,不時地往他懷裏湊去。
燈光和暗影快速交換,曾如初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對面的男人,心裏居然平靜得如同一面經年不動的湖水,好像自己根本不認識他,他也不是當年那個在自己心裏留下深深烙印,讓自己相忘都忘不掉的男人一樣......
“看什麽呢,我沒有宇哥長得好看嗎?”一只手伸到曾如初的腿上,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在他腿上暧昧的摩挲。
毛傅德睜着一雙迷醉的、壓抑醜陋欲/望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曾如初。
曾如初面上也如一潭死水一樣,他不笑嚴肅起來的時候精致的五官确實給人一種非常冷的感覺。尤其是那雙剔透冰冷的眼神,不禁使得毛傅德拿開了不規矩的手。
随即反應過來,已經有些酒精上腦的男人不禁有些惱火,“啪”的一聲把酒杯不重不輕的放在黑色玻璃矮桌上,那神色倒像是曾如初做了什麽惹怒了他一樣。
聲音不大不小,他們附近的人還是聽到了,有人回過頭來開玩笑道:“怎麽了,怎麽了,毛哥發什麽脾氣啊,是酒喝得不高興啊,還是人伺候的不好啊?”
說着暧昧的看了一眼他旁邊的曾如初,顯然是把曾如初也當成出來賣的了。雖然他的氣質不像,但是不是他們這一卦的,又跟姓毛的坐得那麽近,還能是什麽正經人?
毛傅德抿着嘴沒說話,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卻也不說什麽。
大多數人不知內情,毛傅德還沒有醉到大小王不分的地步,他裝作不經意的看向袁宇的方向,想看看那個爺對這位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袁宇往這邊淡淡一瞥,漆黑深沉的眼珠就讓毛傅德心裏一驚。可是他沒想到,袁宇會這麽說。
“別給臉不要臉啊。”袁宇聲音不大,低沉磁性的嗓音卻能讓附近的幾個人都聽得清楚。他眼神裏透着厭煩和鄙夷,看着曾如初态度簡直像是看一個街邊乞丐都不如的街/妓,聲音冷酷不耐煩:“別說是讓你喝酒,就是讓你舔在座的每個人的鞋,你也得給我乖乖的舔幹淨!你當你誰呢?”
這一字一句都落到附近幾人的耳朵裏,也敲進曾如初的心裏。這話是誰說出來的?是A市離開十多年仍然聲名赫赫的袁宇啊!所以別人不會以為別的,只以為曾如初不過是一個毫無分量的被包/養的罷了,還敢不聽話,确實該收拾。
在做的這麽多人,沒有一個是當年見過曾如初的,自然不知道兩人的關系,還有人勸導:“宇哥快別氣了,為了一個這樣的人實在是不值啊......”
曾如初的臉色蒼白蒼白,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都能讓人注意到這種白不正常。就在燈光忽明忽暗的時候他突然低下頭笑了。他這樣的人,他是什麽人呢......呵呵。
再擡起頭,曾如初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他輕薄的嘴唇勾出淺淺的一抹笑,朝着毛傅德,然後接過他手裏的杯子,就着他的一仰頭,全喝了進去。
誰也沒想到這個來了一直不顯眼的臉色冰冷的年輕男人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他在迷離的光線下露出的淺淺的似笑非笑的笑容,還有仰起半截白皙纖長的頸子,都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性感來,大家一時間看直了眼,有幾個同好此道的男人眼睛同時一眯,好像明白了這樣的人能出現在袁宇身邊的原因。
“是我不識擡舉了,還喝嗎,先生?”曾如初旁若無人用手指勾着手裏的空酒杯,目光專注的看着毛傅德,輕聲問着。
“好,好......”毛傅德還沒在他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态度中回過神來,木木的答應道。
“那我自己倒吧。”
往這邊看的人只能看到曾如初白皙俊美的側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聽着他清冷的聲音用這樣柔和的語調說話,心裏都不禁癢癢的。
袁宇還沒來得及迫使自己扭過頭就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這一幕,心髒像是被人用鈍器狠狠的一錘,疼得他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