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進醫院
第六章
“夠了!”
“抱歉,我還可以再吃。”曾如初吐過兩次後,整張臉白得像是紙張,皮膚下的細小血管都泛着青色看得分明。
袁宇聽到他認真的語氣,突然怒不可赦起來,他今天來就是想要折磨這個男人,可是真的看着他面無表情的承受這些,吐了又吐,自己的心情絲毫沒有轉好不說,好像更加不痛快了。他冷着聲音說:“你擺出這副可憐的樣子,是在博取我的同情嗎?”
曾如初像是吞咽藥片一樣沒什麽表情的硬是把沒怎麽咀嚼過的生魚肉吞進喉嚨裏,忍着想再吐一次的沖動,面前擡起頭來看對面的袁宇。
他用一雙極為清透的黑色眸子盯着他,裏面因為剛才吐得厲害還泛着水光,更像是暴雨過後透過層層霧霭打在露珠上的一縷清潤溫柔的陽光。
被這樣一雙好像是世間最美好純真的眸子這樣望着,好像沒有人能抗拒着讓自己不投降。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想,反正袁宇是無數次投降在這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同樣的,也是這雙讓他癡迷,像是吸毒一樣不可自拔的純真眼光,把他狠狠地推進無盡黑暗的深淵,讓他萬劫不複......
在這件布滿溫暖黃色的木質包廂裏,就連頭頂上的小吊燈都是溫馨的暈黃。
袁宇一只手抵在地板上撐着身子,冷眼斜看着對面漂亮如初的那個人,心裏酸酸的疼着,那樣真切。他恨自己有這樣的情緒,恨自己對這個人狠不下心來,他本來應該把這個拖到北山活埋了,或者挑了手筋腳筋慢慢玩死不是嗎?這才是他袁宇的一貫作風。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是小孩兒玩過家家一樣,花着錢逼他吃他東西......
就在袁宇越想臉色越冷的時候,對面的曾如初突然開口了,他的語調很緩慢,聲音也很低沉,卻字字敲進袁宇的心裏。
他說:“我不是想博取誰的同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一點兒也不可憐。我這樣做,只是希望能讓你舒服些。”
“......我舒服些?”袁宇的唇角慢慢浮現一抹極度諷刺的弧度來,玩味兒一般在嘴裏嘀咕他的話,然後擡頭,用一種近乎柔情又殘忍的目光看着曾如初,緩緩說道:“曾如初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你以為你還是當年那個随便做什麽都能掌控我情緒的你嗎?你錯了......”他低低的笑了一會兒,對望着自己的曾如初繼續用一種折磨人的緩慢語調說道:“你現在,充其量是我心情不好時候的一個玩物罷了。你跟我有仇的,你忘了嗎曾如初?就算你不覺得你欠我的,當年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一廂情願,中國沒有法律規定不許劈腿,不許攀高枝,不許戀人間出軌,不許背叛和撒謊......所以你當然可以覺得不欠我,但是,你也同樣不能阻止我恨你!所以,不用費力氣了,曾如初,不用說這麽好聽的話了,你不過是怕我報複你,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不用白費心機了,你的這些好聽的話哄哄今天跟你在一起的小白臉還行。對我?無論你做什麽,我都舒服不起來,因為我看到你就惡心。”
他以為曾如初會難堪,會羞愧。沒想到這些年他的臉皮已經練到如此厚的地步。他聽到曾如初輕輕的笑了一下,露出算是見到他的第一個笑容。
曾如初把玩着手裏裝清酒的杯子,像是聽到什麽好玩的事兒了一樣。
“很好笑?”袁宇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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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就是覺得這種相愛想殺的情節都應該是電視劇或者小說裏才能出現的。”曾如初輕笑着像是再跟老朋友談天一樣溫和的口吻道:“現實生活中,我以為真的恨一個人會想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的。你說你看到我就惡心,還偏偏不打算放過我,袁宇,你這不是自己找着受虐嗎!”
“你怎麽說都行。”袁宇坐直身子,聲音冰冷而殘酷:“如果你覺得這幾句話就能擺脫我,那你可真是純真的可愛。”
“這麽說,就是我得讓你大少爺報複地進行了?”曾如初冷靜的問道。
袁宇不用說話,嘴角殘酷的弧度已經說明一切了。
曾如初放下筷子,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非常蒼白,他起身,說道:“那我只好盡力在袁大少你玩盡興前好好活着,好讓你徹底消氣。”
“不好意思,我還得出去一下。”曾如初臉上禮貌的笑容看到袁宇眼裏顯得格外嘲諷。
他在他出去之後臉上冷酷的表情瞬時間不見了,痛苦,糾結,恨意......甚至有一絲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柔情,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深沉的像是暴風雨夜裏的大海異樣的眼睛腫一閃而過,最終都化為嘴角一抹嘲諷。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走了。等曾如初回來的時候,看着空無一人的包廂,什麽也沒問,他太了解那個男人了。
只是唯一出乎曾如初意料的是,那個從來不讓別人買單的男人,居然沒付錢就走了。
曾如初面對着上萬的賬單,感覺身體更加虛弱了。還好他出門有帶卡的習慣,不然自己恐怕得被壓在這裏了。看着自己的卡上瞬時間減少的半年的繼續,曾如初此時才感覺到心疼肝疼。
早知道是他花錢,就不出那麽多了......還都吐出去了。
袁宇在這兒的時候,曾如初還能裝作面無表情的鎮定,等他一走,他就徹底虛脫了。
捂着翻江倒海的胃部,一陣陣惡心湧上來,曾如初疼得一下子沒站住,扶住了飯店的玻璃門。
“先生,您沒事兒吧,用不用我幫您叫車?”服務員看到這一幕出來緊張的問道。
“好,謝謝。”曾如初勉強說道:“讓他送我去醫院......”
曾如初被扶上車的時候已經神志不清了,腦袋裏像是稠得化不開的漿糊,全身酸痛,那是比重度暈車還要惡心幾倍的難受。他生食過敏,不是起小紅點兒那種,更像是身體內部的化學反應,這些令人作嘔的帶着血腥味兒的東西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曾如初也自然沒有注意到,深沉的夜色中,在出租車後面緊緊跟着一輛黑色的悍馬,裏面呆着墨鏡的人看着他被人擡進醫院後,好半天才駛離。
等曾如初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日頭正濃,正午的太陽從醫院大片的玻璃窗透進來,在空氣中打個轉投射到室內簡潔的擺設上。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刺鼻,曾如初漸漸适應了光線,慢慢的睜開眼睛來。正巧門在這時候被推開了,來人一看他醒了,快步走上前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醒了?”
曾如初拍掉老歐的手,直接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睡了多久?”老歐看他沒事兒了,懸着的心才放下,非常不爽的諷刺道:“你怎麽不問你中途起夜撒尿沒啊?還睡了多久,正常人有一睡就超過七十二小時,還怎麽叫也叫不醒,護士醫生忙裏忙外打吊瓶的嗎?你要是真是睡着了,您倒是別叫司機把你送來醫院啊,在家睡多好啊......”
曾如初聽他念經念得腦仁兒都疼了,不得不出聲打斷他,非常誠懇的說道:“老歐,歐大哥,我真的錯了,而且我的腦袋還有點兒疼。”
老歐當然知道他是不想聽自己說教,但是一轉臉看到他蒼白的臉像紙張一樣,心裏就忍不住發軟了,嘟囔着自己不知道罵了句什麽,不忘恫吓道:“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管你!”
曾如初讨好的朝他笑笑。老歐見他掙紮這要起來,連忙搭把手把他扶起來,後背塞了個枕頭讓他靠着,一邊還是沒好氣的唠叨道:“要起來你倒是吱一聲啊,怎麽張回嘴那麽貴嗎?”
曾如初看着老歐嚴肅的目光知道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順勢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認真的說道:“老歐,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萬不得已。”
“你哪一次不是說自己萬不得已?”老歐可不吃他這一套,甩開他的手,從漂亮的果籃裏拿出來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打算給曾如初削皮,坐在旁邊的折疊椅上道:“那時候在監獄,你偷吃生肉被送醫院我能理解你,就當你想出來透透氣,但是現在都出來了,也沒有那幫□的雜種動你,你倒是說說你怎麽個萬不得已法兒?又把自己送進這天天死人的醫院?”
曾如初伸手接過來老歐切下來一小半不帶果胡的蘋果,看他翹着二郎腿等着“洗耳恭聽”的樣子,倒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直把蘋果塞進嘴裏,低着頭不說話。
“算了。”曾如初聽到老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接着說道:“你身上總是有那麽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