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逢
“如初。”王虹放下前臺的電話,手指向上指了指,說道這裏的時候聲音放得格外輕:“二十八樓的,找你上去。”
“二十八樓的”已經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總裁的代名詞。王虹的聲音雖然輕,也落進了整個屋子的同事的耳朵裏。大家因為孫小竹突然被調走的事兒正心情低落着呢,聽到曾如初被叫道二十八樓,都不僅轉頭看着他,心裏難免有些擔憂。剛剛調走了一個,又要見另一個,上頭會不會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決定啊。
曾如初出去後,一個女同事悄聲問道:“公司不會有什麽不好的決定吧?”
衆人一陣沉默,有人回答:“應該不會吧,最近公司發展很好啊,我們的業績也很好,聽說二十八樓那位還要跟國外公司合作呢,不應該在這時候裁員什麽的......”
“那不會是小曾得罪了那位吧......最近他總是被傳召。”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衆人一陣沉默。畢竟,給他們發工資的老板總是給人一種疏離的高高在上的感覺,沒事兒總是召見誰,應該也不是一件好事兒。正在大家心思各異的時候,王虹說道:“都別瞎猜了,有時間想想怎麽提高業績吧,我聽說如初跟老板以前就是朋友,應該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再說如初比你們哪個都認真努力,他的業績也最好,辭了咱們誰也不能辭了他。咱們還是好好想想自己吧,別瞎操心別人的事兒。”
“哎......”無力一陣唉聲嘆氣聲後,一個來他們這裏通知時間變動的九零後前臺行政小姑娘突然語出驚人:“你們說曾哥會不會跟二十八樓那位關系不簡單啊。我看到過那位跟曾哥說話時候格外柔和,跟對待咱們的時候絕對是兩個樣子。而且啊......”她頓了頓,接着神秘的道:“而且你們絕對沒注意到一件事兒,這半年裏,算上孫小竹,被從你們營銷部調走的三女兩男,都是跟曾哥走得特別近的......”
“怎麽可能,他們都是男人......”
“現在同性戀很流行好不好......”
“......”
做前臺行政的女孩兒扔下一枚大炸彈後潇灑的走掉,卻讓整個營銷部的人臉色都非常怪異。
曾如初坐電梯上了二十八樓,跟孫小竹的事兒一樣,他對于現在營銷部對自己跟頂頭boss的桃/色猜測一無所知。
經過助理辦公室的時候,鄭青的助理朝曾如初誇張的咧一下嘴角。他就知道這是她在告訴自己現在鄭青心情很不好呢。
曾如初輕輕地叩了三下那扇緊閉的實木門,裏面傳來低沉無起伏的聲音:“進來。”
推開門進去,鄭青擡頭看了一眼曾如初,并沒有露出慣常在他面前常有的溫文爾雅的笑容,便顯得有些嚴肅。
“青哥,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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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鄭青微微一點頭,勉強對着他勾了勾嘴角,然後把一疊文件推到他面前,公式化的交代道:“這是你們的報表,還有銷售方案,這幾份都是什麽?讓他們重寫,連這麽簡單的東西都弄不好就告訴他們不用幹了。”
鄭青沖着一聲不吭聽着他的說的曾如初發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氣後,在曾如初溫順的拿着東西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又叫住了他。
“如初!”
曾如初回過頭,有些不明白鄭青臉上煩躁和糾結的神情,只有為是他最近工作壓力比較大的緣故,便輕聲開口道:“怎麽了,青哥?是不是給自己壓力太大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有什麽事兒就交給我們做吧,你也應該多休息休息了,不必什麽事兒都親力親為......”
曾如初說到這兒停住了,感覺好像自己有點兒管得越距了。雖然兩人不僅是上司和下屬的的關系,還有朋友的關系在,但是自己在上班時候這樣說自己的老板,好像還是不太好。
曾如初正在心裏自我反省呢,沒想到鄭青的神情突然明快不少,甚至露出了以往的一絲笑容來,說道:“好好好,我會注意的。”
“如初你今天下班有事兒嗎,沒事兒的話陪我跟盛昌集團的人吃飯去吧。他們中應該有老外,你幫我做翻譯。”鄭青說道。
“翻譯?”曾如初有些為難的說道:“翻譯我恐怕還不行,青哥你還是帶小李吧。”小李是鄭青的助理兼翻譯,也就是剛剛在外面對他咧嘴的漂亮姑娘。
“沒事兒,聽說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學英語嘛,應該就是普通閑聊,你絕對能應付得了。”鄭青頓了頓接着說道:“而且小李她一個小姑娘,跟一幫大老爺們吃飯喝酒的,容易吃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曾如初也不能再推辭,便答應下來。等他一出門,平日高高在上,被員工們視作神靈一樣的總裁鄭青長長的從胸腔裏嘆出一口氣,這才緩緩露出一絲笑容。
曾如初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跟人交往雖然友好,但是骨子裏的疏離仿佛天生的,跟大多數的人都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系。所以他等他注意到辦公室裏同事看他的怪異眼神時,都是小半個月後了。
他的公寓離公司只有五六站地的距離,曾如初下班先回家去特意換了一套西裝,然後接到鄭青的電話,他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鄭青在敞開的車窗裏看到曾如初在霞光中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天邊絢爛的晚霞仿佛在他身上鍍了一層淡橘色的金光。他身上的黑色西裝服帖的包裹在他瘦削的身體上,把本就英俊的男人映襯的更加筆挺。如果不是他手裏拎着個公文包,相信任誰都會相信這是個家境優越,從小嬌養的富家小少爺。鄭青始終弄不明白,十年的監獄生活,怎麽還能令這個男人有雙這樣澄澈的眼睛。仿佛歷經時間的洗滌和困苦的磨難,那個他從小注視到大的純淨的少年,只是變得更加純淨,好像具有某種特意的絕緣體一樣,這個世界再污黑暗濁,這個男人都不為所動。
鄭青的目光仿佛凝滞在了那人身上,怎樣也膠着不開。直到曾如初走近,陰影擋住了他的視線,鄭青才猛然回過神來。
“這身不太合适嗎,青哥?”曾如初看到他皺眉,以為是自己的衣服穿的不合适。
“不是。”一瞬間的工夫,鄭青回過神來,露出得體的笑容:“沒有,挺好看,如初你穿什麽都好看。我沒想到你穿這麽正式,呵呵,挺好。”
曾如初微微覺得他的話有些怪異,鄭青就替他打開了車門打斷了他的異樣的感覺。
這是曾如初第一次陪着鄭青來談生意,他還以為回去大酒店。沒想到卻是本市一家有名的夜店。看着夜店門口絢爛的霓虹燈和絡繹的人影,曾如初聽到鄭青說:“盛昌公司的人說吃了一下午的飯,晚上就想來這兒玩得了。我估計他們都喝得差不多了。等會你餓了我給你點點兒吃的,你将就着吃一口吧。”
“沒事,我不餓。”曾如初笑笑,随着他走進去。兩旁的服務生在門口的時候恭敬的九十度大鞠躬。
曾如初踩着裝滿燈箱的臺階上樓,耳邊是震耳欲聾的音樂,他突然響起過去很久的時光,那段瘋狂的,迷亂的,敢愛敢恨的日子,甚至是記憶裏面已經模糊的那張臉......
他們倆被一群喝得已經八分醉意的男人拉進包廂,曾如初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晃了晃腦袋,強制自己停止想起以前。以前對于他來說現在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從監獄出來,看到蔚藍天空,車水馬龍和正常的街巷熱鬧的時候,他就對自己發誓,他要重新開始,把那些以前的人事物,還有記憶,統統扔到一邊。
“我就說鄭總的公司都是俊男美女,你們這下信了吧?”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盛昌公司的部門經理端着酒杯過來,指着坐在鄭青旁邊的曾如初說道:“小曾是吧,來,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鄭青擋在曾如初的前面,端起面前的杯子笑着道:“還是我跟劉經理咱們兄弟不醉不歸吧,小曾還得在我醉死的時候負責把我運回去呢。我的司機請假了,他今晚得幫我開車。”
大家了然的笑着,很快就跟鄭青和成一團了。畢竟,一個小小的跟班,這些在商場混這麽多年的人精也都沒興趣在意。倒是鄭青,應付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們還不忘給曾如初點了熱的餐飲,然後一邊跟別人喝着酒,一邊時常不經意的回頭看着他吃東西。
倒是曾如初心裏非常尴尬,他根本不會開車,鄭青剛才那麽說是為了他好。可是,跟老總來應酬,自己坐在一旁好吃好喝的看着老板被灌酒,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場上就一個外國人,而且中文說得甚至比他們還标準,他都不知道鄭青今晚要他陪着來幹嘛來了。
曾如初便一直在鬧哄哄的包廂裏直挺挺的坐着,嘴角都笑得有些僵硬了。酒過幾尋後,鄭青站起來要去方便的時候都腿軟了,別提那些喝了一下午的盛昌集團的人了。基本上都神志不清了。
姓王的經理看鄭青要出去,偏要跟着。當下屋子裏清醒的人恐怕就只剩下曾如初了。他看鄭青扶着門框差點兒跌倒,飛快的上去扶他。
曾如初雖然瘦削,但是一米七八的個子,在監獄呆的那幾年更是什麽苦力都幹,左手挎着一米八幾的鄭青,右手拽着一灘肥肉堆成似的王經理,倒是跌跌撞撞的讓兩個醉鬼安全方便完了。就在他看到包廂的門牌號,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右手上本來一灘爛泥似的的王經理突然猛地掙脫他的手,然後撞進了他們隔壁的包廂裏。
那扇門被撞開的同時,曾如初聽到比他們包廂裏還嘈雜震耳的音樂聲,吵鬧聲。這裏顯然比他們玩得還瘋。透過半敞開的門,他看到擺滿各種空酒瓶的桌子上,幾個年輕的女孩兒□着在瘋狂的舞動着。角落裏甚至有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在公然做/愛......
“王小艾,你,你!”剛剛還醉的不省人事的王經理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刺激,眼神清亮無比的盯着桌子上一個□裸玩得很嗨的女孩兒震驚得無法形容。然後他像是瘋了一樣狠命的推着擋他路的人,瘋了一樣去拽那個女孩兒。嘴裏的咒罵聲都淹沒在這無比奢靡頹廢的氛圍中。
有人反應過來去拉王經理,桌上的女孩兒們開始尖叫,一時間,裝修奢華的包廂裏亂得像是炸開了鍋。
坐在正中央紫色沙發裏,一個懷裏窩着個小貓一樣慵懶性感男孩兒的男人突然擡起眼睛,那目空一切的眼神裏還不掩飾着煩躁而不耐煩,就在他要開口讓人把人拖出去的時候,他的視線停在門口同樣滿臉震驚的曾如初身上。
兩個人隔着嘈雜混亂的場面就這樣遙遙相望,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對方,仿佛是一對久經離散的又邂逅的情人,有仿佛是有着死結的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