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聖誕節
會一起過聖誕節，也是一件誰都沒料到的事，就那麽神奇的發生了。
左岩打工的酒吧聖誕節期間不營業，他就在加油站臨時找了個工作，三個人換班工作時間不長也不算累，但相對的工資也要少很多。
大約是平安夜的關系，路上來往的車輛很少，他們便也能躲清閑，九點的時候左岩下班了，他去換了衣服走出加油站才把手機開機，微信裏有左晴的消息，一小段視頻和長長的兩段語音，興奮又激動的語氣聽上去開心極了。
臉上挂着笑容的左岩簡單回複了一句，又想到剛剛左晴在語音裏說的要他好好謝謝穆娅，她的同學都說她的裙子簡直美呆了，他便打了個電話過去。
才響一聲，就被穆娅接了起來，速度快的驚人。
那時穆娅正在朋友的派對上，她喝了點酒，吵鬧的氣氛和震耳欲聾的音樂捏造出一個快樂的外殼，刀槍不入，在和朋友聊天玩游戲的時候穆娅也能融入其中，但後來她去了個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突然不想再回去了。
太熱太悶，于是她就找了個安靜的陽臺，一直在室內也沒注意，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然下了雪。
紐約沒有那麽冷，雪花飄在空中就已經有了強弩之末的趨勢，等到了地上就徹底融化成水，再融入進塵埃裏變得泥濘不堪，不見白茫茫的天地一色，讓穆娅想到了b市，想到了自己的家。
白色沾滿屋檐，為瓦片蓋上一層薄薄的毯子，很冷的溫度下，視線裏卻是讓人留戀的溫暖，再來一碗韓管家做的雞絲粥，完全就是幸福的真實寫照。
穆娅想打個電話回去，給哥哥給老爸，或者韓叔也可以，将手機在手裏翻轉了幾次的穆娅還沒決定，而左岩的電話就是在這時候打來的。
他搶了先，穆娅滑動手機接聽的動作幾乎是下意識完成的，她頓了一會兒才說話，在左岩幾乎要以為手機出了問題的時候，她突然說了一句：“你能給我煮碗粥嗎？”
穆娅喝了酒，到最後還是左岩來接的她，連人帶車一起回到他的公寓，就是上次穆娅用剩下的那一點點米煮了粥，一樣沒有其他材料，但冰箱裏還有點冷披薩，左岩放在鍋裏熱了一下，一人一碗粥一塊披薩，穆娅坐在桌子前面從自己包裏掏出一瓶紅酒來。
“搭配嗎？”左岩好笑的問。
“管它呢。”穆娅無所謂的回答，開瓶器是一起帶來的，她用的很熟練，砰的一聲，是這屋裏最有節日氣氛的瞬間。
白粥披薩配紅酒，一個不倫不類的平安夜順帶着跨到聖誕節，酒穆娅是一杯一杯喝的，完全沒有品的意思，然後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粥，彷佛那才是應該細細琢磨的東西，穆娅也是夠奇怪的，但這是人家的自由左岩不打算幹涉，他只對她說謝謝，為了左晴今天在語音中的喜悅，穆娅胳膊撐在桌子上大咧咧的一擺手。
她本來就是喝了酒來的，再兩杯下肚，便是醉眼迷蒙的厲害，原本清透的眼眸中含了水霧，酒氣沒上臉，都集中在嘴唇，嫣紅的顯眼，随意的看上一眼，便是噬骨的風情。
“其實我哥就是頭豬，真的，大笨豬，他替所有人都想了就是不想他自己，我走也是因為這個，他該想想他自己，而不是總想着替家裏替我分擔。”然而靜音中每一幀都堪比最美文藝電影的人，打開聲音之後卻是這樣的對白。
左岩不知道穆娅的哥哥是怎麽得罪她的，但他沒問，只是安靜聽着，一直到穆娅再次舉杯，他才不得不伸出手去攔她：“別喝了你醉了。”
“不好意思，你說晚了。”倒是也沒再堅持，穆娅放下酒杯用完全正常的語氣把這句話說完，在左岩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之前，穆娅一低頭，直接趴在了桌子上，睡過去了。
這回左岩總算知道“晚了”是什麽意思了。
第二天一大早，穆娅是被左岩推醒的，迷迷糊糊坐起來，看着眼前那張簡直不能再臭的臉，充滿了不耐煩好像恨不得直接把她扔出門去，穆娅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然後昨天晚上的畫面才姍姍來遲。
“快點起床回去，我要上班了。”對于收留醉鬼，左岩真是受夠了，最主要的是他不喜歡睡沙發，于是現在的語氣自然也不可能好。
但穆娅完全不理他那一套了，也不怕他，慢悠悠的動一下立刻呲牙咧嘴：“我頭疼死了，讓我再睡一會兒你先去上班吧，放心我會幫你鎖好門的。”
她說完就把被子一蒙重新躺回床上，動作之迅速讓左岩根本來還不及阻止，再一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也就沒再催促穆娅必須現在就離開。
他這間破公寓值錢的一樣沒有，就是小偷來了都容易想扶貧的那種，左岩還真一點不擔心。
輕嘆了口氣，左岩嘀咕了一句真麻煩之後就拿着外套出門了，盡管臉上都是煩躁，但關門的聲音卻是輕輕的，并沒有吵到已經再次入睡的穆娅。
這一覺穆娅直接睡到了下午，還是那個醜醜的被子，只是現在她已經能做到淡定從容了，頭有鈍鈍的疼痛感，應該是宿醉造成的，在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之後稍微有了好轉。
房間裏很安靜，是一種穆娅并不習慣的安靜，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少了主人的公寓有些違和感，其實穆娅應該很快離開，就像她和左岩約定好的那樣幫他關好門，但穆娅不太想動，或者說她并不是很想回自己那裏去。
最近她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源于幾天前的電話，她的哥哥穆瑞自畢業後就一直在穆氏工作，從生疏到熟練，取得的成績都是每一個日夜一點點辛苦堆砌而來的，然後從明年開始，他将正式接手穆氏企業的亞太區域，而這僅僅只是第一步。
和很多為了家産打的頭破血流的兄弟姐妹不同，穆娅和穆瑞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穆娅是根本沒興趣的，而穆瑞……穆娅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
他就像是專門為那個位置定制出來的人，優秀強大，有擔當有能力，在穆娅明确表示自己未來不準備回公司上時候，他走到了那個位置，連帶着穆娅的份一起。
這感覺就好像小時候穆娅把自己不喜歡吃的菜剩在盤子裏，而穆瑞總會在大人察覺之前默默的幫她吃掉一樣。
小時候的穆娅不知道穆瑞到底喜不喜歡那些菜，就和現在一樣。
這感覺很不好，但更多的是一份無力感，她不會做的比哥哥更好了，她也是真的不想去做，于是那份愧疚中總是帶着特別多的自私自利。
最近只要是一個人的時候穆娅就會忍不住想這些事，但想來想去也沒什麽結果，今天又加上了宿醉buff，穆娅倒在左岩的沙發上，覺得這裏也挺好。
這樣想着的穆娅幹脆幹脆自作主張的留了下來，今天是聖誕節，多少應該準備點東西，她不想再吃剩披薩和白粥了。
一旦有了支點和目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就淡了很多，穆娅撲騰一下從沙發上起身，動作太快導致眼前一片漆黑不說，還暈眩加尖銳的頭疼，穆娅服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把那股勁兒緩下去，開始在屋子裏翻找起來。
其實說翻找也不至于，就是在特定的幾個地方看了看，前幾天她過來的時候在花瓶裏看到一把備用鑰匙，當時穆娅說了一句怎麽會有人把鑰匙放在花瓶裏，左岩便理所當然的說這不就是人嘛。
鑒于左岩的懶惰，穆娅很順利的拿到備用鑰匙就出了門，她先向左轉剛走了兩步，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一個很欠揍的聲音，然後穆娅就轉了回去，終于順利找到電梯。
她買了不少東西，都是現成的，比起昨天的白粥披薩配紅酒今天的食材要豐富很多，随便一擺竟然也擺了一桌子。
因為穆娅是下午才起來所以這麽一折騰現在也七點多快八點了，她在沙發上玩手機等了一會兒，餘光不自覺的看到旁邊堆放的書，便伸手過去整理了一下，一本一本對齊放好，剛弄完又看到鼠标竟然在桌子下面，就彎腰撿了起來，就這樣一樣一樣的，一直到身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老式公寓很不隔音，給了穆娅提醒讓她及時收手，可來不及了，她今天太嚣張太放棄，收拾的過于明顯，穆娅很心虛，站在原地僵硬的迎接左岩進門，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瞬間變得驚訝的表情：“你怎麽還在這兒？”
理所當然的問題，穆娅努力真誠微笑，希望能做到伸手不打笑臉人：“是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呵呵。”
她的笑容有點不受控制的抽搐，左岩滿臉茫然，在略遲一步終于看清了公寓裏的狀況和變化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壓制，也像是山雨欲來：“我要報/警了。”
